第一章 叛者亦被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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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關大捷,這一仗贏得雖然並不算正大光明,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在唳城上下心裏,這一戰乃是因寧國暗殺而起,也算是以牙還牙了。
    捷報傳來,繭鬆了一口氣,急忙找來炯商討下一步的對策,他很清楚,這次對寧國的戰爭還遠沒有結束,下一次傳來的消息就極有可能對自己不利了,所以必須趁這空隙抓緊時機出手,自己和閻的戰爭一定要趕在與寧國大戰之前結束。
    染坐在流雲軒的院子裏,也在讀這份捷報,是鈴兒單獨發給葶的,信裏除了細述戰事外,還加了幾句女兒家的私語,想來這次大捷之後,鈴兒與熠將軍的好事也近了。
    “鈴兒也算得償所願了,當初勸她大膽求愛,沒想到這麽快便有了結果。”葶在旁看著,也替鈴兒開心。
    “是呀,鈴兒也是個幸運的,打小便認定了一個主子,一個愛人,心誌堅定,少了多少煩惱糾結,也省得傷人自傷。”染又想到了自己這讓人無語的不定性。
    “姑娘,娉娘的意思,戶部吏部這邊已經不用我們再管了,炯王爺出手便夠了,閻相現下已是強弩之末,再有一兩次重擊,朝內必然再無可用勢力,到時候他就是個空殼子了,姑娘隨時可以出手報仇。”染最近情緒始終不高,葶想著這總算是個好消息,說來哄染高興高興。
    “是呀,好快呀,他家兩世積累,咱們兩年便動搖了,這權利世界,真沒什麽長久的,無非都是各取所需,鉚家與他決裂後,他便知道自己敗局已定了,但也沒想到頹敗的如此之快吧。”想來竟有點可笑,她們能到此地步,其實隻是趁了他壓根瞧不上自己和繭罷了。
    “對了,之前讓你去查的,炯王爺與太醫的關聯,可有進展?”染始終記得那晚炯和繭的異樣神情。
    “並沒有,幾位太醫都查過了,都沒與炯王爺有什麽牽扯。”葶好奇染為什麽要查這個,可想到她失去的孩子,又不敢問了。
    如果他知道,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可他到底是否知道呢?
    “荊,流雲軒外的禁衛都撤了吧?”鍾政殿內埋頭處理公文的繭,突然問道。
    “啟稟王上,那日一早您吩咐後,奴便已經吩咐下去了。”荊回複道。
    那一夜,繭不知道染如何,他自己當真一夜無眠,一直在琢磨,染突然的冷淡疏遠,究竟是為了什麽,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這個原因了,於是轉天一早,染剛一走,他便吩咐了荊,但是吩咐後自己卻又矛盾。他太害怕了,既怕染得知自己如此安排怨恨,又怕那人再次夜入染的寢殿,搖擺好久,卻下不了決定,好在那人不知為何突然稱病,把所有公文都直接丟給自己處理,這幾日晝夜無休的忙著看手劄,批複修訂,一時也沒什麽空閑想起,直到批複到熠將軍上的請求賜婚的手劄,才又煩惱起來。
    “你先去趟大將軍府,宣了孤的旨意,賜婚熠將軍和鈴兒,流雲軒的事情,我還要再想想。”說罷,將蓋了章的旨意遞給了荊,荊雙手接過,剛轉身要走,複又轉回來,一拱手,開口道:“王上,妖嬈夫人雖和王上一樣,與那人有滅門之仇,但,人心難測,尤其是這男女情愛的事情,她心底究竟如何看待那人,如何看待王上的,您還是要計較明白的,奴不想看王上難為自己。”說罷便離去了。
    繭愣了一會,皺緊眉頭搖了搖頭,又投入到一人多高的手劄內。
    “他如今日夜處理公文,應該沒有空再來打本相的主意,這幾日,朝堂眾人有何動向?”閻相坐在自家書房內,聽著吏部尚書的回報:“相爺,最近朝內越來越多官員屬意王上親自批複手劄,他們認為,王上批複言辭懇切,與相爺的嚴厲甚為不同。”
    “哼!本相嚴厲還不是因為他們辦事不利,那人自己什麽都不懂,當然謙卑。”閻相表情肅殺。
    “相爺,老臣認為,您還是要籠絡籠絡這些人的,這朝堂之上,人心向背才是勝敗關鍵,而並非真才實幹的。”多年效忠,吏部尚書言辭懇切。
    “本相還就不相信,他一個被困後宮多年的無用之人,就憑幾句好話還能真的動搖了我家兩代人的嘔心付出不成。”閻相雖然知道眼前老臣的好意,但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他低頭。
    “唉~天還是變了。”走出首相府的尚書大人,搖搖頭,轉身上轎,奔向炯王爺府了。
    半月有餘,大將軍府辦喜事了,鈴兒雖然出身低微,但是伺候鉚家千金多年,後又追隨熠將軍身邊,陪著他尋回大將軍、出戰寧國,加上王上賜婚,這場喜事也辦得排場十足,不但唳城內數得上的達官顯貴悉數到齊,就連王上都出席了晚上的喜宴,當然,除了閻相,可如今,這人出現與否已經不甚重要了。
    老將軍精神矍鑠的坐在主位,看來已經從喪女之痛內走了出來,旁邊就是王上,兩個舊日翁婿,如今才有了該有的親密樣子,熠將軍坐在下首,旁邊陪著的是今天的新婦鈴兒,軍旅世家,少了很多繁文縟節,兩人旁若無人的不時耳語甜笑,應對著來往客人的祝酒,場麵分外溫馨。
    “如今閻相大勢已去,王上可有什麽打算?”老將軍低聲詢問著,他雖然表麵上已經完全不問政事,可心底尚未放下,何況兒子依舊在朝為官。
    “孤如今逐步接管朝政大事,但,閻相餘威未盡,為避免他兵行險著,眼下還是按兵不動的好。”繭坦然應答。
    “嗯,對。切忌操之過急。”老將軍如今對王上更多了幾分欣賞,“炯王爺這些年幫了王上不少,如今行動越發高調,還是提點一下的好。”他這次回來才發現那位浪蕩王爺原來這麽多年竟一直在籌謀如何對抗閻相,別說閻相,就連自詡識人神準的自己,都被蒙騙了過去,也當真是個人才。
    “老將軍放心,孤自會提醒他的,他也隻是怕那人會對孤不利而已。”繭知道老將軍對炯多少有些忌諱。
    “嗯,誒,今日怎麽不見那位妖嬈夫人?”老將軍得知妖嬈夫人曾求王上同去祭奠自己女兒後,對這個曾經的眼中釘,也釋然多了。
    “她,她最近身體有些不適,孤不想她操勞,何況也怕她來了,引老將軍心下難過。”繭想到染,胸口泛起煩躁。
    “王上多慮了,老臣如今已經萬事看得開了,那位妖嬈夫人,也許比渙兒更適合作為王後吧,渙兒,她,沒有這個福氣。”說著看得開,可想到自己花樣年華就離開的女兒,眼睛還是不禁濕潤了。
    看著老將軍用衣袖拭淚的樣子,繭也想起了那個永遠明麗的笑臉,不禁多喝了幾杯。
    “妖嬈夫人有禮到,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流雲軒的內官捧著一個錦盒,走進了喜宴,在熠將軍桌旁站定,躬身獻禮。
    “謝妖嬈夫人惦記了。”熠起身接過錦盒,正要讓侍女收起,王上開口了:“將軍不打開看看是什麽珍寶麽?孤也甚是好奇呀。”邊說邊踉蹌著站起身來,走近了想看清楚。一聽王上這麽說,眾人都好奇了起來,紛紛圍過來。
    “那,下官遵命。”熠有點為難,畢竟此前多次來往都並沒有經過王上,此次他也怕裏麵放了什麽要緊的軍報之類,但是王上當眾要求,自己也沒有辦法拒絕,隻好,緩緩打開了盒子。
    “哇~”看清了盒子裏的東西,見慣各樣珍寶的眾人,也都嘖嘖讚歎。盒子裏躺著的竟然是一柄彎刀,彎刀小巧精致,周身飾滿少見的月光色寶石,彎刀柄上還有一顆半拳大的粉色珍珠,熠將軍將彎刀抽出,刀鋒犀利,吹發可斷,刀身還用一種少見的字體篆刻了熠將軍和鈴兒的名字,兩個字用花紋圈住,彼此糾纏。
    “看來,這是妖嬈夫人送個鈴兒的了,鈴兒還不謝過夫人。”熠將軍將彎刀收回,遞給了鈴兒,“是,煩請內官代為感謝夫人,就說,鈴兒很喜歡,日後必定貼身攜帶,寸步不離。”鈴兒說完,微微俯身,行了個禮,內官也回禮道:“鈴兒姑娘不必多禮,夫人說了,鈴兒姑娘巾幗不讓須眉,追隨將軍多次深入險地,所以贈此彎刀與姑娘,關鍵時刻可殺敵自保,護姑娘周全。”說罷,行禮退下了。
    宴席很快就恢複了熱鬧,一直延續到夜深,所有人都醉了。
    流雲軒內,染剛剛入睡,宮娥們也都回去睡下了,隻有葶留在染的寢殿外,忽然,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等她奔出殿外查看,就被來人推開大門,連帶撞到了葶,看清來人之後,葶趕緊俯身行禮,“退下吧。”繭一身酒氣,葶還想說什麽,但被追著繭衝進來的內官拉走了,打發走了葶和內官後,繭大步走進了染的寢殿,掀開了帷幔。
    被外麵動靜吵醒的染,還在迷蒙中,就被一身酒氣的繭壓住了,要不是聽到他呢喃著自己的名字,那聲線仿佛還有往日的溫度,染幾乎以為是那人又來了。
    是的,與那人一樣,酒醉後的繭,沒有半分溫柔,隻是霸道的占有,用力捏得染鑽心疼痛,染沒有反抗,也沒有叫喊,隻是咬著嘴唇忍受著,似乎心裏有什麽東西,正一點一點的滅了。
    天蒙蒙亮了,染感受到身後那人躡手躡腳的趴下了床,她沒有起身,等到那人小心翼翼的走出大殿,關了門,她才睜開眼睛,坐起來,看著書桌上的紙筆,發了會呆,才開口喚了葶進來幫她梳洗。
    泡完一個長長的澡之後,染找來了娉娘,是了,該下決心了。
    當天傍晚,娉娘喬裝改扮,騎馬奔向唳城邊關的樹林,那裏,有一個和她一樣掩麵黑衣的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