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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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狹小密閉的窗戶,擠進來一些月光,在地麵上倒映出斑駁的一些星星點點。
    月光慘白,寂靜無聲,四周夜色如墨已是深夜。
    三個人連問帶答交談一天,俱都有些精疲力盡,都在日落黃昏之際,便早早歇息倒頭大睡。此時,距離天近拂曉尚且有不少的時辰,正是人最疲倦的時候,三人都睡得香甜無比。
    “嘶嘶嘶,嘶嘶.....”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萬分怪異的聲音在監牢裏響起,如同是有無數蛇蟲蟻類,浩浩蕩蕩的在室內爬行。
    中年漢子口幹舌燥,強忍著睡意,掙紮著爬了起來,他想再找些水喝,許是在黑獄陰牢裏被嚴刑拷打,全身是傷,才導致他奇渴無比。
    他走到瓷壇跟前,用手舀起幾捧水喝下。冰涼的井水一入喉,頓時感覺,籠罩身上的燥熱似乎少去了一些。
    忽然,中年漢子發現監牢內仿佛有些奇怪,昏沉無比,萬物寂靜,隻是地上響起一些淅淅索索的怪聲:
    “奇怪,難道是些老鼠?”
    中年漢子暗想,隻是抑製不住心中油然而生的好奇,他探頭探腦,便像監牢外邊打量了一眼:
    “這!?”
    中年漢子頓時感到心仿佛要從腔腹裏跳了出來,他顫抖著指著監牢外,嘴皮顫抖,渾身抖如篩糠,戰戰兢兢喝到:
    “有鬼啊!”
    三個字,簡短無比,卻又言簡意賅!
    桃褍徽於睡夢中聞聲驚起,腦袋裏昏昏沉沉,渾渾噩噩。她定睛細看,卻發現四周,光線昏暗,漆黑靜寂,亂影紛紛:
    “奇怪,火把怎麽都熄滅了?”
    慘白的月光輕照,就見月光下,那中年漢子手足無措,顫顫悠悠的指向柵欄外:
    “大叔,這是?”
    桃褍徽側耳一聽,隱隱約約似乎有物體在門外爬行,不大的聲音在監牢內聽得清晰,按照中年漢子所指,向外一看,她心肝一顫,差點一個趔趄,癱倒在地!
    月光下,隱約看到地上一片黑青,再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團團的黑發,還在陣陣蠕動,一眼無垠鋪滿了,監牢外幽深狹長的走道。
    桃褍徽心裏一陣驚慌,慌亂不知所措,正在進退兩難,猶疑不決間,隻聽有人壓低聲音道:
    “千萬別動!”
    循聲望去,正是對邊監牢內的老者劉興榮。
    三個人怔怔的盯著那地下密密麻麻一層又一層湧動的著黑青頭發,心中都是驚悸無比,如此怪事發生在嚴加把守的黑獄司監牢內,竟然沒聽到任何警訊!
    正在這時,變故又生。
    那團團的黑發前邊,竟凝成一跟繩索樣的長條,順著監牢柵欄上的木柱,蜿蜒而上。青黑頭發前邊的部分,宛如毒蛇的腦袋,後邊的頭發,又像一條望不見頭的長蛇。
    “嘶嘶嘶...”
    那黑發凝聚成的長蛇,輕輕掉下木柱,慢慢遊蕩在桃褍徽腳下,順著腳踝、膝蓋、腹部,攀爬而上,直達肩部。這時候,黑發頂部才人立而起,如同擁有思維,正探頭探腦的左右尋覓,似乎在分辨著什麽....
    桃褍徽鼻子裏,猝然傳來一陣陣腐臭惡心欲絕的氣味,就好像死去多時才發現的老鼠屍體。
    她頓時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憋住氣息,心中默念‘道藏’,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緊繃的身體,竭盡全力保持姿勢,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息。
    “妖怪,妖怪啊!”
    旁邊的中年漢子,看到這驚魂的一幕,終是抑製不住沁人心脾的恐懼大喊出聲。
    撲地一聲,血光崩現!
    那條黑發凝聚的長蛇,微微一閃,便洞穿了中年漢子的胸部,中年漢子驚恐的表情立馬變得呆滯,他直勾勾瞧著洞穿胸腹的黑發,雙目圓瞪,口中輕微嗚咽,似是不敢置信眼前發生的景象。
    噗!那青黑頭發凝聚成的長龍,又從中年漢子的胸腹間狠狠拉出。頓時,鮮血四濺,如同泉湧,中年漢子茫然的低頭瞧瞧自己胸腹上狂噴的鮮血,這才慘嚎一聲,癱倒在地!
    由於距離很近,四處飛濺的鮮血,頓時濺了桃褍徽臉龐上,衣衫上、地麵上、她隻覺腥味刺鼻。地下的鮮血泊泊,很快就流了一地,那青黑頭發長龍,如同感覺到什麽,又蔓延到地上那一大灘鮮血而去。
    不多會,地下那一大灘泊泊鮮血便消失不見,如同滲入地下,隻是那看起來青黑的發絲,又好像夾雜了些緋紅。
    “咣當!”
    劉興榮的酒葫蘆陰差陽錯應聲而倒!
    桃褍徽和劉興榮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懼。
    漫天的青絲仿佛感應到劉興榮監牢內的聲響,頓時又幻化成一片鋪天蓋地,遮天蔽日的發絲烏雲,電光火石間頃刻蔓延而來...
    劉興榮雙眼一閉,喟然長歎:
    “吾命休矣!”
    奔波勞碌了大半輩子,看過無數生死別離。故友遭難,讓他性格大變苛求低調行事。實際上關於死亡他早就看開,摯友臨終夙願也算完成,遺留的無名‘冊子’,他輾轉各地,坑蒙拐騙,沽名釣譽,實際隻為讓更多的人,知道劍俠蘇葉遺留的冊子存在,隻是可惜,無數人都沒能從這神秘冊子裏麵獲得任何東西。
    萬萬沒想到,這監牢裏竟然有驚才絕豔少年從無名冊子裏觀想出,‘雷劍式’,‘幻魔身法’。冥冥之中,似有天定,盡管今天便有可能死去,心願已了,心願已了矣!此時仿佛任何危險對他來說,都已如天際的浮雲一般無須掛懷。
    不就是死麽?
    劉興榮嘿嘿一笑,輕歎道:“小娃兒,想我一生雖然做過無數錯事,卻唯一隻做到了千金一諾,隻是不知我那兒子現如今,如果……”
    淩冽的勁風迫不及待的撲麵而來,他明白此時的自己,已經是命懸一線,想到這,他頓時間萬念俱灰,隻覺生無可戀,便不再言語,閉目待死。
    最後的一眼,便是那鋪天蓋地的青絲,仿佛掩蓋了一切的生機。
    聽到劉興榮前麵的驚呼,桃褍徽馬上便意識到不好。
    浮光掠影間,腦海裏出現了一幅景象。
    似是年長道長,正琴危坐,滿麵嚴肅,對一旁靜坐粉妝玉砌的女童循循教誨:
    “尋琴子,道教祖師你可知道都有哪些?”
    “我知道,道教曆史上有著無數“精修醫術,治病救人”的祖師:被尊為“上古醫聖”的神農,與岐伯、雷公問對的黃帝,編纂《金匱藥方》的葛洪,作《本草集注》的陶弘景,寫《千金方》的孫思邈。”
    幼童侃侃而談,柔聲柔氣,乖巧可愛。
    老道打量著眼前弟子,和睦一笑,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又問:
    “尋琴子,你可知道,祖師們為何要付出這麽多辛勞,冒著受傷感染的風險,堅持鑽研醫術,堅持治病救人呢?”
    “我知道,祖師爺們憑借自己所學,救死扶傷,切實的行道弘道。”
    “......”
    “行道弘道!”桃褍徽的腦海裏雷鳴電閃,身體仿若不受自己控製,鬼使神差的將從地下撿到手中石塊,砸向一望無垠女人發絲之上。
    “碰!”
    石塊應聲砸到那團團黑發上!如同泥牛入海,不見聲息。
    隻是那遮天蔽日的黑青發絲,忽然動作一滯,恍若擁有人性,覺察到有人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原本直襲劉興榮的那遮天蔽日的青絲,團團發絲驟然一縮,又變成一條長蛇,突然轉向,快速向桃褍徽方向奔襲而去!
    劉興榮聲駭欲絕,肝腸寸斷,眼看少年就要殞命。
    他原本寄寓與少年打好私交,並早早為他物色佳侶,成婚育子。
    憑借他與少年的私交,再早早將少年子嗣收為弟子,到時候,弟子乖巧,師傅慈愛,豈不是人間美事。
    而頃刻間,老人遐像的一切美夢,如同夢幻泡影,支離破碎。
    這少年,竟然要為救他而死!?
    捏了捏手中的東西,劉興榮膽氣大增,多虧監獄看守對他一直照顧有加,這更是陰牢之上普通牢房,這才又機會帶了進來。
    此物是一把:短劍。按大齊歐治子《鹽鐵論》古法打製,長尺八寸,寒光閃閃,鋒利無比!
    人有逆鱗觸之必怒,曆來膽小如鼠,行事謹慎的劉興榮瞬間紅了眼睛!
    劉興榮麵色猙獰的,飛起一腳踢向搖搖欲墜的木門,已經被擠得有些變形的的木門,應聲而倒,他怒發衝冠,嘶吼道:
    “畜生,休傷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