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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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褍徽和劉興榮來到一片房屋跟前,老者賊頭賊頭觀望四周,發現沒人才從懷裏的錢囊裏尋出鑰匙打開房門,又賊眉鼠眼左右查探,才小心翼翼的關上門。
    桃褍徽哭笑不得,老者本來一幅仙風道骨的樣子,忽然轉換猥瑣的風格,頓時顯得不倫不類。
    “老人家,我們為什麽要這麽著急走呢?”
    老者趴在了大廳地上,崛起屁股,低下腦袋,一邊輕敲地磚,一邊側耳細聽,似是在尋找什麽。
    “你我牽涉詭異之事,又從那妖物手中逃出生天。想那黑獄司定不會放過你我,剛那巡城兵士眼神遊離,有些貪婪又帶些懼怕,一定是不懷好意。興許隻是擔心黑獄司通緝之人實力高強,便匆匆離去。”
    不一會,劉興榮便從地上一片青磚之下,找出了一個包裹,老者攤開包袱,頓時金光耀眼。
    桃褍徽看著眼前的一大包鼓鼓囊囊的金銀細軟嘖嘖讚歎。
    “老人家,這得不少錢吧?”
    “這不算什麽?”老者麵色洋洋得意,似乎興致勃勃,“老夫一生別無所長,倒是賺了不少銀兩”
    桃褍徽心懷向往十分好奇。
    “啊!?老人家,這麽多錢,到底如何賺的啊?”
    “無非就是擺攤算命,替人看相,消災度厄而已。”
    劉興榮輕輕一笑,把那裝滿金銀的包袱,橫搭在肩膀上。
    “難道老人家會些奇門遁甲之術?”
    “這奇門遁甲是何,老夫從未聽過,老夫看相,一向是以揣摩人心,察言觀色為主。”
    看著收拾差不多,老者又仔細環顧屋子,像是在查找是否遺漏什麽。
    桃褍徽不知所措。
    “我們這是要去呢?”
    “天大,地大,四海為家!”老者搖搖頭,接著道:“小友,不知道你是何方人士?”
    桃褍徽聞言一愣,哪裏人士?
    難道說是被一個奇怪玉佩帶到古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嗎?
    桃褍徽隻是擺擺手,苦笑道。
    “我現在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去哪裏。”
    “那你父母呢?”
    “父母自小就沒曾見過。一直是師傅收留,而他早就歸天。”
    劉興榮聽了不由得感歎。
    “想不到,小友也是個苦命之人。”
    “也並不是如此,我師傅說人死了,便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如此,你師傅倒是灑脫。”
    說到此,他緊盯著眼前少年,這少年天賦異稟,且又心性堅毅,又生性豁達!又好打抱不平,一身正氣淩然。宛如當年摯友死而複生,一模一樣的忘年之交!而這少年傳承摯友絕學,得了天大的機緣,又算是摯友後人,他越看這少年越歡喜,心裏一轉,半開玩笑地說道:
    “小友不如與老夫一起遊曆山河。”
    誰知,那少年竟然欣然向往!
    桃褍徽驚喜道。
    “我覺得不錯……”
    “你我二人,如果出城,還需要喬裝打扮一番!”老者忽然開口道,似是想到什麽,他又在房子內翻箱倒櫃,半響他走出裏屋,遞給桃褍徽一樣東西:“此物,是我恰巧收集,這次剛好用上!”
    桃褍徽好奇的接過老者遞過來的物品,這奇怪物品輕若鴻毛,入手光滑無比。
    她緊忙攤開定睛一看,此物竟是一張人的麵皮,上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就連墨痣都模仿的一應俱全。輕輕展開,栩栩如真,生動鮮活,就恍若從活人身下活活剮下,她望而生畏,惶恐失聲,把手裏的人皮扔了出去!
    “人皮?”
    似是看到桃褍徽手足無措,劉興榮從一旁的地上撿起那人皮麵具,撣了撣人皮麵具上邊的灰塵,神色從容,若無其事。
    “此物,並非人皮。而是我在江湖遊曆時機緣巧合之下偶然獲得。據說,是大齊皇宮,能工巧匠製作,用來隱藏身份掩人耳目最好不過了!”
    桃褍徽狐疑。
    “真的不是人皮。”
    “此物乃是一種異類妖魔毛皮製作!斷然不是人的臉皮製作的啊!”
    老者連連擺手,一個勁兒搖頭。
    “當真?”
    “果然!”
    “可是,妖魔怎麽會長出人皮?”
    “妖魔喜歡生啖血肉,又喜歡模仿常人,此事並不稀奇!”老者豪邁一笑,似是意有所指,“可稀奇的是,有些人卻有一顆妖魔的心,那才是真的可怕,正所謂人麵獸心,防不勝防啊。”
    “人麵....獸心....”桃褍徽喃喃念叨,從字麵上而言,就是一個人,長著野獸的心。可這又意味著什麽?桃褍徽思緒紛亂。
    她忽然想起昏暗陰沉黑獄裏那販賣囚犯賺取錢財的青衣兵卒;那慘遭橫死麵色淒苦的中年漢子;她又想起那前倨後恭見錢眼開趨炎附勢的店小二;以及那出來買東西,差點被兵丁拉去充當山賊領了懸賞的英俊書生。
    “果然是人麵獸心!”
    老者目中流露讚歎之色。
    “人心叵測,曆來如此!”
    桃褍徽麵色一黯,又忽然開口。
    “老人家,那我們何時動身?”
    老者陷入思考,仿佛無意一般。神色間卻是深以為然,緩緩沉吟
    “這青州寅時一刻開城門...”。
    “老人家,那我們明日寅時一刻走嗎?”
    “不妥...”老者連連搖頭,“恐怕夜長夢多。”
    “那我們現在就走?”
    老者依舊搖頭,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輪。
    “還是有些不妥,此時日光正盛,人多嘈雜。這人皮麵具自從得來便從未嚐試,就怕被那巡城兵士看出端倪,落到黑獄司之手,你我恐遭不測!”
    桃褍徽眉頭微蹙,腦海裏細細思考著劉興榮所言,她反複斟酌,前後咀嚼,細細思量。頓時便覺老者確實經驗老道,考慮問題,不僅謹小細微,而且周詳細致,她微微點頭。
    “那老人家,依你之見,我們何時出城?”
    “這青州曆來申時三刻便緊閉城門。既然如此,你我便在申時三刻之前趕緊出城。想必此時那守城兵卒勞累一天,已然人困馬乏,又腹中饑餓。必定不會再如初起般那樣檢查苛刻,你我二人小心行事,來它個魚目混珠。”
    .....
    夕陽漸沉,暮色黃昏。
    青州城池之上,一隊隊兵士依舊滿身甲胃,嚴陣以待,井然有序的在高聳的城樓間來回巡邏。
    兩個書生,並肩站在城門遠處的告示之處,聚精會神的看著,上邊那張無人問津的通告。一張白紙紅字,蓋著官家大印的通告,被微風刮得呼呼作響!
    緝捕畫像上,一位老者仙風道骨,道貌岸然。另一幅畫像上,畫著一位少年,少年麵容上似是有些汙跡,隻是那禍國殃民的桃花大眼繪的極為傳神。
    那站立觀看通告的年老書生,長著一張苦瓜臉,背著奇大的葫蘆,須發斑白,一席青衫。就像是苦讀多年,數番落考鬱鬱不得誌。滿心苦悶,愁眉苦臉的落榜書生。
    一旁,稍顯年輕的書生,也是一樣打扮。卻相貌普通,平淡無奇,如果不是臉上一些觸目驚心的爛瘡疤痕,恐怕便是落到人堆裏,便再想不起來那種。
    “老人家,果然料事如神,你看著上邊畫的還真像啊!”。
    那滿麵愁容的中年書生忽然壓低聲音。
    “噓,小友,萬萬小心說話,堤防隔牆有耳!”
    兩人再次踏上路途,這是一條黃土壓實鋪著一些石塊的長路。
    兩人走在官道上,遠遠瞧著城門口堵著一隊隊兵卒,凶聲惡氣的對一些出入城池的百姓呼三喝四。
    “那老頭,你他媽的走快一些!”
    “例行盤查,都把筐子給勞資打開!”
    似是看到走來的二人,大馬金刀坐在小凳之上矮胖軍士,突然喝道:
    “來者,何人?”
    一張苦瓜臉的中年書生緊忙一路小跑,滿臉堆起笑容:
    “軍爺辛苦了!”
    矮胖軍士凶橫的把苦瓜臉中年書生一推,眉毛一橫:
    “少給勞資套近乎,此時天色漸晚,你二人要出城作甚。”
    “你……”
    那滿臉爛瘡疤痕的書生似心有不忿,年老一些的書生連忙阻擋。
    “無妨,軍爺例行公務而已。”
    年老一些的書生,又從胸中摸索出一些碎銀,他不著痕跡的悄悄塞到那軍士手中。
    “軍爺,辛苦!”
    銀兩一入手,那軍士的態度一下子和緩下來,他朝老書生拱了拱手,說道:“不知兩位行色匆匆,要去哪裏啊?”
    “我這兄弟身體有恙。”那年長書生又指了指身邊的滿臉爛瘡疤痕書生,“那聖手醫館的劉瞎子,今日去了郊外,我等去尋他看看。”
    那軍士低頭,似是在細細思索回顧,半響,他忽然開口。
    “不錯,那劉瞎子響午的確出了青州,估摸是要去郊外行醫看病。可這兄弟,看起來不像身體有恙啊?”
    “他隻是病在臉上,軍爺切勿接近,那劉聖手說此病還可傳染。”
    “什麽?”矮胖軍士,本來走向那書生的腳步一頓,他在稍遠處,上下打量,細細端詳起,那滿臉爛瘡疤痕的書生。隻見那人一張臉上,凹凸不平,新疤舊痕,觸目驚心,矮胖軍士的腹內不自覺的翻江倒海,惡心欲絕:
    “走,快給勞資走!”
    “叨擾,軍爺了!告辭!”
    那矮胖軍士一催促,一旁虎視眈眈的兵卒,便立馬開閘放行。
    聞得是種可以傳播的惡疾,他們太多掩住口鼻,一幅嫌棄的神色,竟沒人上去再度盤查。
    那兩道身影走出城池,身影漸行漸遠,招搖而去,夕陽餘暉,落日黃沙裏,隻遙遙留下兩個黑點。
    “呸,真惡心!”那幾名兵卒看著走遠的二人,“真他娘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