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心頭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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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皇帝噎住。
此刻他有很多懊悔的話,到嘴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彼時,皇後生下夜翊珩,他也有為人父的喜悅。
夜翊珩是他的嫡皇子啊,天晟有了嫡皇子,於江山社稷來說是樁好事。
可之後幾個月,有人告訴他,皇子中有一個不是他的。
從那開始,事情的發展是他如今最後悔的事。
夜雍笑道:“錯就錯在夜翊珩是陶馨雅為夜淵生的兒子!”
“連賢妃都不肯幫夜淵生子,陶馨雅進宮幾年就變了心。她忘了我們未婚夫妻的情分,忘了與我要長廂廝守的約定。她竟然幫夜淵生下了嫡皇子,這是我不能容忍的!”
“我更不能容忍的是我說要帶走她,她卻不願。為了夜淵為了夜翊珩,她即便不喜他們,她也願意留在他們身旁……”
“即便在這對父子身旁,她再沒有了笑意,她還是選擇留在他們身邊。”
夜雍說著,笑容變得苦澀:“那我算什麽?”
黎語顏收了淚,爽利道:“那是皇後身為母親最本能的心,也是她身為天晟皇後最基本的準則。”
這時,夜翊珩淡然開口:“孤知道母後生下孤時,曾想將孤捂死。孤得謝她沒下狠手,光是她將孤生下來,孤就該感激。”
“孤更該感激母後,她教孤冷心冷情,正是這點,孤在爾虞我詐的天家才得以存活至今。”
黎語顏拉住夜翊珩的手,柔聲喚:“殿下……”
或許皇後在被皇帝奪了後,就變得冷情。
但她為人母為人婦的準則,還是占據了上風。
那時皇後心裏定有諸多矛盾吧。
一個能創辦馨雅學堂,能親自設計學服,書法造詣精湛的女子,倘若沒有情事困擾,她這一生該有多瀟灑。
夜翊珩反手捏住黎語顏的手,對她笑得溫潤。
對於夜翊珩所言,在場的皇子們紛紛沉默。
曆朝曆代,沒有那一代皇權更迭不是如此。
他們身為親兄弟,卻時刻惦記著對方的命。
民間說兄弟之間哪怕是打斷骨頭都連著筋。可他們呢,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令其萬劫不複才罷休。
皇子們紛紛望向台階上的皇帝寶座,這個位置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大到明知前途渺茫,他們都想嚐試一番。
然,這一刻麵對想要謀權篡位的夜雍,他們當團結。
就連平日裏不同陣營的大臣們都聯合在一起,將矛頭對準了夜雍、賢妃與夜崢墨三人。
斥責聲、喝罵聲此起彼伏。
右丞相蒼老的聲音亦再度響起:“雍親王先前就犯了死罪,你既然有本事偷梁換柱地逃出去,何不隱姓埋名呢?如今我天晟國運昌盛,諸國來朝,天下以天晟為尊,如此國泰民安的狀態,你就見不得天晟好嗎?”
夜雍冷笑:“夜淵鐵血手腕獲得江山,為何我就不能?我就想不明白了,一個隻想著追求長生的皇帝,你們覺得他有什麽好?就像陶馨雅,她明知夜淵使了手段,從我手裏將她奪去,她還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嫡皇子。我可以不計較她成為他的女人,也可以不計較她給他生兒子,我隻求她跟我走。”
“沒想到,她拒絕了我。”說話間,夜雍目色一厲,“那我隻能毒殺了她!”
聽到此話,皇帝與夜翊珩震驚不已。
在場的官員們亦驚愕得忘了斥責。
皇後薨時,他們皆以為她是病故。畢竟那時她纏綿病榻多日,連太醫都診斷不出是中了毒。
皇帝沉痛地閉上眼,馨雅心裏是有他的。
隻憑她留在他身旁,當他的皇後,她的心就是有他的!
夜翊珩也沒想到母後竟是被夜雍殺死。
回想那時,母後罕見地對他有了關心,說讓恒瑗長公主對他多加照顧。
還說他與季清羽是好兄弟,如此在江陽侯府中,他能感受到些許溫情。
所以,他不是一個沒人疼的小孩,隻是母後疼愛他的方式不一樣。
即便這份疼愛很少,但此刻他大為震撼,心頭的空漸漸滿了起來。
念及此,他攥著黎語顏的手越捏越緊。
黎語顏另一手攀上他的胳膊,感歎道:“殿下,母後不在好多年了,父皇一直未立新後。而彼時,母後為了父皇與殿下,即便被雍皇叔威脅,她都沒離開你與父皇。殿下明知父皇對你下毒,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做好一個太子的本分。你們這一家三口啊,讓我說什麽好?”
皇帝眼眶含淚,很快淚水滾落。
“阿珩,父皇對不住你!朕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在你幼年時,父皇沒有盡到作為父親的本分。在馨雅那,朕更不是個稱職的丈夫。”
他一直未立新後,那是在他內心深處,有位置是屬於陶馨雅的。
年少時愛上的少女,即便後續如何變化,那白月光似的存在無人能及。
想到陶馨雅是被夜雍所害,皇帝殺意湧起:“夜雍,賢妃,夜崢墨,你們可知罪?”
夜崢墨立時跪下:“父皇,兒臣不認夜雍,兒臣隻認您!”
皇帝冷笑,久居皇位的威壓盡顯。
“朕最不喜有人冒充皇子,一旦冒充就是死!”
他在懷疑夜翊珩時,就命人下了諸多毒素,倘若他那時肯定夜翊珩不是親生,就不是下毒那麽簡單。
隻是懷疑,他都能下狠手。
對親兒子尚且如此,此刻麵對一個假兒子,他不使點手段就說不過去了。
夜崢墨渾身冷汗,辯解道:“可我是無辜的呀,今日之前無人跟我說起夜雍才是我爹。”
“你無辜?”皇帝反問,“前段時日,在你府邸,你妄圖殺朕的太子,此罪便是死!”
夜崢墨頹然坐在地上,一旦失去皇子身份,昔日輕鬆可以逃過的罪責,今日便成了要命的重罪。
皇帝抬手指向夜雍與賢妃:“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更該死!”
夜翊珩拱手,淡聲道:“父皇,還有其他人也該死。”
“哦?”皇帝眼眸一亮,含笑看向太子,“誰?”
夜翊珩清冷道:“宮裏的太妃,宮外那位文太妃,姚州刺史父子,在京雍王的舊部。”
夜雍吼道:“夜翊珩,你不是人,我母妃年老……”
夜翊珩抬手打斷他的話:“人壞與否,與年老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