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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翊珩垂了眼眸，複又提筆：“為老不尊。”
    皇帝驚著指自己：“你如此罵朕？”
    夜翊珩不接話。
    皇帝忽而笑出聲：“要擱在民間，哪個當父母的不催自個的孩子早日生下子嗣？”
    “你那麽多兒子女兒，可先催他們。”夜翊珩淡淡道。
    “不一樣。”皇帝笑著又道，“還真別說黎燃那老小子，長得真是不錯，他的兒女個個好看。北嵐隨他，如此相貌在，朕的孫子定好看。”
    夜翊珩撩起眼皮，瞧了皇帝一眼，而後繼續看奏折。
    皇帝抬手：“行行行，你長得也好看。”他拉了拉椅子，將椅子湊近書案，“你說你與北嵐都長得好看，生下的孩子得多俊啊。”
    早早地抱上嫡皇孫，決計是樁美事！
    夜翊珩終於道：“過段時日再說吧。”
    皇帝眼睛一亮，朗聲大笑：“朕就當你答應了。”
    他就等著這句話，這話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太子生育方麵沒問題。
    也不能怪他如此擔心。
    實在是天家孫輩太少了。
    他的那些兒子們，在生育方麵或多或少地都有問題。
    老大死前身旁早有不少女人，一個子嗣都沒留下。
    老二不用說了，如今就是個閹人。
    老三謀逆，與老大一般，死了也沒子嗣。
    老四生是會生，可到如今也沒子嗣。
    老五不錯，有一雙兒女。
    老七竟然是夜雍的野種，野種終究是野種，在王府中養了那麽多女子，從沒聽說有誰懷上過。
    老八老九老十……
    這之後的皇子，年紀到底小些，就不想了。
    如今啊，他唯一看重著急的便是老六！
    想到這，他拍了拍書案：“你給朕爭氣些！”
    夜翊珩拿筆的手一頓：“老頭，此事你莫催。”
    皇帝壓低聲，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朕不給東宮塞旁的女子，隻盼你與北嵐好好的，孩子要多生，天晟江山就指望你與北嵐的孩子了！”
    想到老頭先前想將百裏文漪塞進東宮來，夜翊珩不置信的目光掃向皇帝。
    皇帝笑道：“你想天晟有鎮北王府震著，如此長久安定。你與北嵐的孩子便是收攏鎮北王府最好的武器！”
    “武器？”
    夜翊珩蹙眉。
    他不喜老頭這麽說他與顏顏的孩子。
    皇帝瞧出兒子眼中的不喜，忙解釋：“朕說得直白了些，但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你想今後皇位傳於你，你再傳於你的兒子。此子乃黎燃親外孫，他能不上心？鎮北王府上下定比以往更忠心。”
    夜翊珩淡聲道：“兒臣一直相信鎮北王府的忠心。”
    皇帝頷首：“朕知道，但朕所言也在理吧？”
    夜翊珩不否認。
    --
    這時候，夜瑗到了東宮。
    看到黎語顏在湖邊忙碌，便帶著丫鬟走了過去。
    看她過來，黎語顏眼眸微眯。
    先前夜瑗來過東宮，是為季清羽求情。
    後來即便有宮宴，江陽侯府的人一概都不出席，此刻她來，不知有何事。
    夜瑗行至黎語顏身旁，恭敬喚了聲：“殿下！”
    “阿顏”這稱呼，是不適合再喚了的。
    看她麵帶笑意，黎語顏不好板著臉，遂笑問：“姑母怎麽有空過來？”
    “我受皇兄所托，來此勸勸太子妃。”
    “是為何事？”
    夜瑗含笑道：“皇兄想盡快抱孫，遂讓我來勸勸太子妃，想要太子妃與太子早些生育。”
    如今宮裏沒有太後沒有皇後，旁的妃子算起來都是妾室。既為妾室自然管不到嫡皇子夫婦的子嗣問題上去。
    皇帝想要派人來勸，隻能尋有一定地位的長公主了。
    譬如眼前的恒瑗長公主。
    黎語顏想明白道理，清淺一笑：“此事隨緣，讓姑母費心了。”
    夜瑗環視一周，輕聲道：“殿下是有什麽難處？姑母我是過來人，殿下可說說。”
    黎語顏搖了搖頭，笑道：“我與太子殿下如今生活得挺好，孩子的事情，不著急。”
    夜瑗歎氣一聲，得，她勸與不勸一個意思。
    轉念一想，大抵是太子有什麽難言之隱。
    就譬如清羽所言的……
    夜瑗挑了挑眉，看向黎語顏的眼神裏便含了幾許同情。
    這麽好的閨女，嫁了個不會生育的男子，雖說如今地位尊貴，今後指不定有多苦呢。
    倘若她當初嫁給清羽，如今指不定已經生下孩子了。
    如此想著，夜瑗不經意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女人呐，總要當一回母親，才算完整的。”
    黎語顏一怔，知道她意有所指，也不惱。
    就這個時候，銀灰跑著過來。
    夏桃與秋波在後頭一陣狂追。
    銀灰跑到黎語顏身旁，嗚咽嗚咽地蹭黎語顏的手。
    夏桃與秋波氣喘籲籲地跑到跟前，匆匆福了福身：“太子妃。”
    兩人見了禮，旋即去拉銀灰的狼耳朵。
    銀灰巨大的狼身往黎語顏身後躲去。
    皮毛帶動她的裙裾，惹得她腿上肌膚發癢，遂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怎麽回事？”
    夏桃怒道：“銀灰這狼小子，將太子妃畫的繈褓、虎頭帽、鞋子等花樣子全撒在地上了，還印上了不少狼爪印。”
    “怎會如此？”黎語顏擰了眉。
    秋波解釋道：“妙竹在打掃太子妃的書案，將畫紙都收在架子上。銀灰體格太大，它衝進來一陣風似的，將畫紙都帶到了地上。”
    黎語顏沉了臉，這些花樣子她精心畫來準備送給夜玖的。
    如此夜玖肚子裏的孩子一出生就能穿得漂漂亮亮的。
    當即，黎語顏扯了銀灰的狼耳朵，嗬斥：“走，去看看你闖了什麽禍。”
    走了兩步，轉回頭對夜瑗道，“不好意思姑母，我得去看看，您請自便！”
    夜瑗頷首，她倒是想笑來著。
    此刻愣是笑不出來。
    方才還以為夜翊珩不會生，打心底說她有那麽一絲竊喜。
    然而打臉就這麽快，適才聽到繈褓、虎頭帽、鞋子等花樣子，這是懷了孩子才會準備的東西。
    莫非太子妃懷了身孕不滿三月，所以秘而不宣？
    如若不然，怎麽會準備嬰兒所用的東西呢？
    看黎語顏進了寢宮，夜瑗才回過神來提步走。
    腳步剛剛離開湖邊，竟遇到了皇帝。
    “皇兄怎麽在這？”
    “朕親自來勸太子。”皇帝麵上笑意止不住，“阿珩還是聽話的。”
    不知怎麽的，夜瑗忽然妒忌起皇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