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傾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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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尋渡!
杜海看著眼前,體型與他相比,依舊差距懸殊的怪物,盡管如此,他的體型,與最開始相比,依舊少了許多。
先前那個莫名其妙的意識讓士兵們發出衝鋒的行為,還有莫名激發出來的血氣,都為怪物恢複了一些元氣。
他淋著大雨,身體此刻終於有些發涼了,他緊緊地盯著怪物全身不斷散發著的血紅色霧氣,渾身插滿劍的怪物,感受不到疼痛般的行進著。
杜海回想起先前的種種,他看著血傀巨大的身子環繞著的薄霧,它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杜海,他皺著眉頭“影響神誌的能力嗎?那麽之前的那個聲音,又是怎麽回事?”
他握緊了拳頭,他看著,在確定這是否還是自己的身體,“如果再一次被那紅霧罩住,會不會又變成剛才那樣”
他感受著體內氣的儲備,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氣的儲備,並不樂觀,事實上,他這次進城,有一半原因,是要吸收氣,木屬性的氣,城外十分稀少,根本不能維持他戰鬥。
但他著急出來,其實隻吸收了六七成罷了,加上先前不計消耗的猛烈攻擊,也沒剩下多少了,大概還有兩成左右吧。
“打得過嗎?”他問自己。
慘叫,哀嚎,怒吼,求救,求饒杜海抬頭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猛地搖了搖頭,仿佛要將一切雜念都甩出去一般。
“管不了這麽多了,隻要速戰速決,應對得當,就不會被影響到了吧!”他這樣想著,咬牙衝了上去。
他看著眼前士兵們被緩緩塞進怪物嘴裏的身影,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
“至少,這一次,我能救下一些!”他這樣想著。
他衝刺著,他身上先前戰鬥留下的傷並沒有恢複,甚至因為沒有血氣的抑製,疼痛感如洪水般襲來,杜海在廢墟中踉蹌的奔跑著。
兩者本就很近的距離,轉瞬便被拉近到一人在一人的身前。
然後,杜海屈腿,下蹲,又猛地跳起,青色的氣稍稍在腳下彈出,形成的反作用力推動著他的身體。
杜海揮拳,青色的拳頭用力打在怪物的手臂上。怪物的手臂意料之中的轟然破碎,杜海屏住呼吸,避免吸入迸發而出的血霧。
他接過從失去掌控猛然鬆開的手掌中滑落的士兵,抱著他下落。
他微微下蹲,減小衝力,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允許再受更多的傷了,他看著,身邊,斷裂的半截帶著手掌的手臂掉落在地上,依舊是鎧甲般的存在,怦然化作碎屑。
紅色的霧似不願死去般掙紮的升起,又在雨珠密集的擊打下,沉寂下去。
杜海飛快的跑著,將士兵帶到離著稍有距離的地方,他放下士兵,“快走吧!”他說道。
士兵爬起來,往杜海身後跑去,幾步後,他回頭,“鎮長,你呢?”
“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啊。”杜海說道,他頭也不回的衝了上去。
他死死的盯著那怪物,與它的眼睛對視著。
血傀一個一個,慢慢的抓著逃跑的人們,像是為了玩耍一般,進食,隻是順帶的,滿足著。
它的一隻手抓著較近的逃跑的人們,令一隻手,拍打著離著稍遠的。
而此時,它的一隻手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它的另一隻手臂,依舊拍打著周遭的人們。
它看著杜海,認出了這就是先前那它所厭惡的食物。
“吼!”它大吼一聲。拍落的手掌,豎著貼在地上,猛地向杜海回來,那長長的手臂,帶著周遭的一切,積水堆疊著,與大大小小的碎石,還有來不及逃跑的人們。
杜海擔憂的看著被裹挾在其中的人們,收回提前做出攻擊姿勢,作攻擊狀的右拳,青色緩緩暗淡。
他飛快的像側麵跑去,跑出怪物手臂的攻擊範圍,因為離著一定的距離,再加上怪物這一次攻擊的速度也並不快,亦或者說,它的手臂承受不了太快的速度帶來的壓力,所以這一次閃躲,倒也較為從容。
在與筆直伸出的手指交錯的瞬間,杜海飛快的繞到手臂後,他奔跑著,然後,他躍起,青光縈繞,將手臂與胳膊相連的部位,狠狠的打爛。
失去了引導的手臂憑借慣性,拖動了片刻,便停了下來。
杜海喘著氣,他屏住呼吸,抬起頭,看著恢複完後,猛地砸下的另一隻手,他抬手,揮出一拳,將它打的支離破碎。
還好,因為被破壞的時間不同,血傀的手臂修複的時間也不同,它依次甩出兩隻手臂進行的攻擊,攻勢並不猛烈,杜海能輕鬆的應對。
杜海猛地後退,逃出血霧的籠罩範圍,“能動的,帶著不能動的,跑起來!”他大聲喊道。
杜海擔憂的看著血霧籠罩著的士兵們,但他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能保住他們的命,就需要他竭盡全力了。
趁著怪物兩隻手臂全都被毀滅的空當,杜海看著那血霧在大雨中飛快的消散。
幾個呼吸間,便化為了烏有。
毫無動靜,無人跑出,霧氣消散的瞬間,杜海往前看去,人們惶恐的趴在地上。
他們抱著頭,顫抖著,沉默的,甚至還有陣陣抽泣聲響起。
血紅色的微薄霧氣,自怪物身上不斷的散出,輕輕的撫摸在周遭眾人的心間,散發著恐懼意味。
恐懼的盡頭,孕育出的,便是放棄。
“可惡。”杜海輕聲咒罵到,他猛地前衝。
血傀看著悍然前衝的杜海,揮舞著尚未修複完成,大半都是空氣的手臂,同人類一般站了起來,它用力的,左腳猛地踹向杜海。
“你們在害怕什麽,不是還有人在戰鬥,在扞衛嗎!”杜海大聲喊著,他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怪物的腳,“好好看著,給我,站起來!”杜海大聲說道。
這話,不知是要帶給那些恐懼到了極點的人們,帶來些許的希望,還是為了堅定自己的內心,他如此說道。
青色的氣一次又一次在戰鬥中迸發著,不知疲倦的,如一直堅持到此刻的杜海一般。
絢麗奪目的青色,微小的閃爍在灰暗中的紅下。
那恐懼的化身,巨大的,那責任的擔當,渺小的。
兩者相互碰撞。
“來看看,是你的恐懼更為龐大,還是我的責任更為堅定吧!”杜海大聲喊著。“看看,這隱藏在龐大下的,究竟是否,隻是一具空虛的,無需恐懼的軀殼!”
既然眼前的血色怪物,隻要存在著,便能不斷的影響周遭的人,那麽,再打碎它一次,便可以了。杜海這樣想到。
杜海的手噴吐著,越來越多的氣浪,仿佛這便代表著他的決心一般,他的體內,流轉著的,如同生生不息一般,此刻,盡數湧進那手臂。
血傀的重踢,如同撞到一棵細小卻結實的樹一般。
耀眼奪目的,猛地撞碎碰到的一切,甚至是尚未碰到的,也在還有一小段距離時,便開始破碎消散。
怪物的腳,從腳尖起,在氣浪的洶湧下,一片一片的,慢慢的遍布整隻腳的裂縫中,驟然炸開,如花瓣一般,一片一片的,化作碎片轟然散落。
匍匐在地上的人們,在杜海的怒號中,在怪物哢哢的破裂聲中,在紊亂氣浪的衝鋒下,雨幕似乎也煥然一新般,新綠四散,花瓣淩亂。
碰撞瞬間,無處宣泄的風壓,壓得低沉四溢的血氣,猛地向四周掃去,短暫的,一陣清明。
“快快跑!”不知是誰喊出的第一聲,眾人這才如幡然醒悟一般,猛地爬了起來。
落雨的廢墟,血氣被一股勃勃的新意一掃而空。血傀的另一隻腳,獨木難支,它的身體再一次失去平衡,猛地向後倒去。
與此同時,它的身體,也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縫,在摔倒在地上的瞬間,身體不堪重負的,在次炸開,猩紅的血霧,夾著黑紅,再一次暴露在下得愈發大的雨水間,積水裏。
杜海看著再一次席卷而來的血霧。
“快點跑起來!”他大聲吼道。
倒在地上的士兵們,看著那象征著恐懼的怪物,此刻被轟然打散,終於擺脫了那怪物的影響,快步跑著。
杜海站在原地,離得尚有距離,血傀又是向後倒去,待到血傀左腿迸發的血霧消散,他便大口的喘息了起來。
這一擊,一口氣打空了他所有的氣,不同於之前,而是借著龐大的氣,迸發著的力量,一口氣傳遞到怪物全身的那層如鎧甲一般的東西上。
這是帶著他舍棄一切的決心,換來的,凝氣的力量。
壓縮到他所能做到的極限的氣,猛地打出,又在身外,猛地膨脹,四散。
紊亂的氣將本就同玻璃一般脆弱的鎧甲,打的如同藕斷絲連般,一經外力,便四分五裂的散架。
“這樣,就行了吧”他喘息著,身體疲憊的,酸痛的,此刻一股腦的湧上來,他聽著金屬落在地上,或者相互碰撞的聲音,那是一柄柄隨之掉落的劍的聲音。
隨著這陣聲音的傳出,杜海心中緊繃的弦終於被斬斷了一般。
他像是脫力一般,跌倒在地上,他用手勉強撐著,他看著泛著血紅的水麵,水中的他,狼狽的像一個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一般。
此刻,他便再無氣息,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了。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他艱難的咽下口中有些粘稠的口水。
突然,耳邊傳來著呼喊聲。
“救,救命!”
“啊,啊!”
杜海猛然抬頭,他看向前方。
“怎麽會這樣”他怔怔的說道。
眼前的血霧,洶湧的,不似之前,像完完全全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一般,周遭,尚未散去的微弱氣息,那是屬於杜海的,木屬性的氣息,它們殘留在那血盆大口前進的道路上。
明明先前那怪物極為抗拒的氣息,現在,那怪物像是沒有感應到一般,一往無前的,大片的紅色撞在那鬆散的青色上。
青色隻是稍作抵擋,為人們爭取了些許逃跑的時間,便飛快的同大片紅色消散了。剩下的,似乎更顏色更深的紅霧,黑色在其中流轉。
血霧飛快的將一個個落在後麵的士兵吞沒,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乎那一聲聲不屬於它的叫喊,就是它能發出的,最美妙的聲音。
霧海中,痛苦的慘叫伴著倉皇的呼喊。
尚未被吞沒的士兵們,竭盡全力的跑著。
“怎麽會”杜海看著這一切,之前明明並非如此的。
“一切,起始於不同於以往的當下,隻是相似的起始,不同於以往,卻又不同於以往。”
“故而結局,在傾力而為之下,便也展現出了它傾力而為之下該有的模樣。”
“杜海,如何?”先前沉寂的聲音如是響起。
杜海雙手一軟,啪嗒一聲,倒在了狼藉的地麵。
與此同時,從杜海心髒處,黑色猛地暴漲,擴散著,將周圍的一切,全都裹挾入其中,仔細看去,詭秘陰森的霧氣,在其中緩緩的流淌。
黑色的匣子,像棺材一般,包裹住了整個斷崖。抵在城牆上的邊界,將世界一分為二,城牆外的落雨靜靜的停在半空,而城內,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