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慟時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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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世尋渡!
    劊仍在無窮的黑暗之中廝殺,泣離仍留有餘力,而此刻,這些黑色盡數倒湧像一個方向。
    劊已經感知不到李夢了,他一路廝殺,一路尋覓,此刻循著動靜,便跟了過去。
    周圍滾滾的黑色正不斷集中,劊隻看到空了的四周,一片荒涼,空蕩,四麵八方的黑色湧向一個不斷移動的中心,劊能感覺到,有什麽向他用來,速度極快。
    便也就是在下一刻,一隻嘴裏咬著一柄劍的怪物衝了出來,他口中的劍直直的撞在劊的劍上,撞得泣離身體顫了顫,往後退了幾步。
    濃鬱的黑影凝成的怪物,龐大的惡意傳出,他龐大的身體凝實到如實體一般,此刻速度不減的跟了上去,想要追擊,追擊此處唯一的活物。
    劊倉皇迎戰,怪物四肢著地爬著,飛快了迎上來,頭一甩,巨劍蕩開劊的劍,趁著他的空擋,巨手抓住他往不遠處的地上一砸,跳躍著,左手便握拳要打。
    此處便是唯一的土地了,周圍此刻隨著黑色消散,這片土地便漂浮在空中,四周滿是星星,受著這一擊,再度凹在地裏。
    幽藍的光芒此刻化作的鋒銳,突兀出現,順著手臂蔓延而上,瞬間將怪物的手臂斬開,劊站在縫隙之間,並沒有受到傷害。
    怪物似吃痛般嘶吼,無數聲音重合在一起的慘叫,混雜著各種的不幸,惡念滋生,那怪物合攏手臂,想要將劊夾死。
    但劊又豈會坐以待斃,他踮地騰空,劍芒一閃,直接洞穿怪物的手臂衝天而出。
    一個一個處理,劊可能會需要很長的世界,但這樣聚集起來組成的個體,劊解決起來是要輕鬆很多的。
    騰在半空,右手揮動,延伸的劍芒揮動,帶著身體,隨著氣息,直接回身斬斷怪物的頭顱。粉塵將一切吞沒,連渣子也沒有剩下。
    黑影吃痛的往裏擠,發出的聲音像無數枯葉隨風飄動的簌簌聲,同時伴隨著哭泣,嘶吼,陰笑各種不同的聲音。
    怪物失去了腦袋,但他仍能辨別方向,此刻轉身,手臂一掃,將在空中來不及閃躲的劊抓住,手臂的黑色源源不斷的鑽進去中,騰起的滾滾黑煙包裹住被抓在手心的劊,怪物的手臂源源不斷湧去的黑影將之當做管道,不斷脹大,鼓動著向前,手臂後的身體越來越少,餘下的身體不斷的向裏擠著。
    劊隻感覺身體在幾秒之內變得越來越重,身體似乎有些遲鈍,尚存的微弱不少的藍光在劍身一閃,斬卻周圍的黑氣,劊催動粉塵保護自己,但太多了,就像與山林間那怪物的那一戰,這些他來不及處理的,全部渾濁的湧入,要將他同化。
    湧現的粉塵更激發那些黑影的瘋狂,他們直直的撞向劊,劊隻感覺握劍的手一鬆,但他旋即牢牢握緊。
    黑色實在太多了,多到劊無法全部承載,黑火灼燒他的身體,那些都是黑煙,他們在體表飄揚如虛火。
    刺痛與萬千呢喃在腦中沉澱,劊後知後覺的揮劍,劍芒開出一條路,他衝了出去。
    但僅僅隻是這幾秒時間,劊腦子便開始混亂了,腦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根根崩斷,他單手捂著腦袋,使勁的搖了搖頭。
    “我是劊。”他在心裏一遍遍重複。看著眼前小了許多的怪物,那怪物像發現了獵物一樣看著劊,再度衝來。這集合而成的個體,量變引起的質變,劊稍有大意,便吃了大虧。
    腦子越來越亂,劊揮劍的手下意識的用力抓緊,連揮劍的手臂都用了不少勁,劍芒一閃,粉塵揮逝。
    他再次作氣一突,順著劍芒,帶著隨他攻擊擴散,停留在周圍的的粉塵衝去,腳踏實地,他突至怪物身下。
    除了劊握著的劍柄部分,劍的其他部分瞬間在手腕下方出現,他便理所應當的從正握劍變成了反握劍,劊自然而然的抬手向上,劍鋒劃過頭頂的一切,劍芒便分割了怪物的身體。
    怪物吃痛,不斷向裏翻湧的黑影,巨大的身體分作兩半,左邊那一半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而右邊的則迅速潰散這,化作一大片黑魂。
    藍色的劍芒帶著的粉塵如屏障阻隔兩半,右側著急撞上的紛紛被抹滅,他們踏著同伴的屍體擠向另一側,另一些則四散著,選擇繞開,他們有的選擇回歸,有的則衝向了劊。
    此刻的它們不再藏匿於同伴的陰影中,重新露出的沒有張牙舞爪,劊手中長劍劍身再度改變位置,變成正握,衝天的劍芒向下傾瀉,劊用力一揮,粉塵構築的弧形向前方飛快散去。
    撞上的黑魂盡數散架消融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劊的力量似乎變得更強了,這是他腦袋先前隱隱作痛換來的。
    大量的黑魂在湮滅的煙塵中渙散,劊依舊沒有選擇接受他們,這些惡念,與他心中的所謂遺憾,相差甚遠。他們失去了外表,失去了美好,留下的,便隻剩下最原始的,對那些刻骨銘心的不甘了。
    事不論大小,劊,他隻是覺得,倘若那些遺憾,都與牧音都與南宮薇那樣,餘在未完成的美好之中,隻是淡淡然的一笑,便充滿了能讓人走下去的動力,劊是願意這樣走下去的。
    少女恬然一笑與眼前黑魂裂開嘴的嘶吼在劊的眼中閃現,對比。每每想至這些,他便開始有些煩躁,身體裏麵的躁動。
    劊感知著身後另外半隻怪物的動向,腳踏實地的他轉身便又是一劍。劍芒劈開手臂,原來是那黑魂的聚合體仍不死心,想要侵染劊。
    而此刻,這一擊攪動的粉塵,慢慢積累,散播在劊四周的粉塵都在這一劍下,肆意的飛揚,朝著劍鋒所指之處。
    紛揚的粉塵旋轉,聚起的旋風正中,劍芒綻放著最大限度的藍光,結合那些粉塵,看起來就像是一柄放大的劍一樣。
    巨劍斬散巨獸,隻是這些東西實在是過於難纏,稍稍眨眼的時間,他們便又會重新聚攏,劊隻能靠粉塵與衝力一次次將他們打散。
    他們將同伴推搡在外麵抵擋粉塵,用著最小的代價抵擋劊的攻擊,怪物內部凝實到粉塵都難以滲透進去,偏偏那些魂魄卻一刻不停的頂著巨大的壓力往裏麵擠。
    難以徹底斬滅眼前的怪物,劊變得越來越煩躁,思緒中的什麽似乎正在湧動,同周圍的粉塵一起。
    相比於之前,眼前的怪物失去的半邊身體已經回來了大半,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龐大,而是正在壓縮,此刻已經小了許多。
    此刻趁著被劊分割的功夫,上半身居然直接丟下下半身直接衝了過來,留下的下半身正追趕著此刻被劊分割開他們便又開始逐漸渙散。
    劊橫著劍便拖著撞了上去,不停逸散的粉塵在如此短暫的過程中又暴漲到了一個新的密度。此刻被劊揮動著,拖曳的劍劃開的空白,前方的粉塵一經帶動便迅速的向前衝去。
    首當其衝的,便是那衝在前頭的黑影,此刻在攻擊下,外部不斷的向後流失,有的黑魂在逃竄,而有的則在劊的攻擊下消亡。
    凝實不少的黑魂在劊的攻擊下不斷剔除外圍的魂影,他變得越來越像一個人,待粉塵卷起的衝擊之風吹過前麵的魂影時,他已經離劊很近了。
    劊立刻揮出第二劍,他不躲不閃,在劍沒有完全揮出來之際撞上了劊揮到一半的劍上。風從側麵吹像那黑影,吹得他表麵的魂影剝蝕,脫落,消亡。
    劊感覺斬在了空出,但有結結實實的,被什麽東西抵住了,沒有聲音傳出。
    麵前的魂影已經變得同自己差不多大了,他的左臂彎曲,豎立著嵌進自己的劍,緊接著他的右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自己的腦袋。
    劊隻覺得渾身顫抖,一切都在瞬間發生,他被打的鬆開劍向後踉蹌退去,黑色悄無聲息的鑽進他的腦袋裏,而就在這時,那團人形魂影的身後,一團稀薄的魂影這才趕到,它看著淒慘了不少,此刻停頓片刻,似乎在猶豫。
    並沒有選擇重新和人形黑影匯合,它們齊齊的選擇像前追去,追向劊。
    劊感覺那一擊,打的他的大腦震顫,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一聲脆響,似乎有什麽東西碎了,隨後劊便清醒了過來。
    他止住退步,後退的勢頭被後抵的腳止住的瞬間,粉塵再度如爆炸般席卷,包裹住周遭的一切。
    淒慘許多的那團飄在空中的魂影如無根之萍,此刻措不及防撞在這驟然爆發的,密集很多的粉塵構成的牆上。
    就像脖子湊著刀子撞去,大片大片的魂影消散,躲在最裏頭的正要鑽入劊的腦子,劊已經反應了過來,劍瞬間成型,隻一斬,劍芒貫穿,粉塵消蝕。
    這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連貫的,但仍有兩段斷口,一處是黑影的猶豫,另一處,卻似乎是那人影在故意的等劊反應過來。
    此刻如早已預料到一切一樣,黑影微微後退躲過劍鋒,便前傾著追著上去,一記右勾拳打在了劊的頭部,同時貼身左手一記上勾拳打在劊的下巴,緊接著左手成爪,一把抓住劊的脖子,不讓他後退。
    下一刻,大地震顫,那魂影直接掐住劊的脖子將他重重的摁在了地上,洶湧的黑氣順著他的手臂流淌,身上多餘的那些便盡數朝劊湧去。
    劊在黑霧之中,沉浸在裏麵,便覺得更加的煩躁,他左手抓著手臂,躺在地上,右手的劍直接抬起斬像隔著黑霧看見的模糊黑影。
    黑影的手又一次提前擋住了劍,抓著劊的手腕將他摁在地上,但下一刻,劊的右手便隻是孤零零的被壓下,劍在劊握住黑影的左手出現,直接攪碎手臂,取代了黑影手臂的位置。
    劍芒延伸,直至貫穿肩膀,劊抬手,光線斜向下偏移,將黑影的人首分離。隻是右手的壓力仍沒有消失,劊揮到底的左手便又斜向上斬出一劍,將手臂斬斷。
    身體失去壓力,劊單手用力向後爬去,周圍濃鬱的黑霧覆蓋在將死的土地之上,不再存在什麽幻象,便隻是真實。
    被斬斷的怪物受著攻擊,體表的黑色在藍光過後瘋狂的蠕動,像是對劊的力量產生了恐懼。
    失了雙臂與頭顱的身體此刻隻剩一個被斜斬剩下一半的軀幹和雙腿,他的頭顱連著上半部分軀幹明明是壓在劊的身上,卻被黑線詭異的吊著向後拋去。
    隻是倏忽間,劊如貼地滑行,從怪物身下逃離,那怪物體內濃鬱的黑氣便如同被逼迫一般盡數湧出,彌補缺憾。
    黑影如待機片刻,便又瞬間成型,他飛快的追上劊,而此刻,劊已經離開了那片他迸發出的黑霧的中心,邊上稀薄許多的霧氣,粉塵被怪物以極快的速度帶動,向著劊衝來,劊隻得拍地而起。
    那怪物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揮拳,劊便以劍迎上,但緊接著,在他眼前,怪物手中糾纏著黑色,就成了一柄劍。
    先前口咬巨劍的怪物,在被劊的第一次斬擊攪碎以後劍便消失了,劊隻是以為那不過是某些虛幻的邪念幻化,隻是此刻卻再度出現。
    兩劍相撞,劊強行止住衝勢,猝不及防被怪物以極快的速度撞來,空中傳來的低沉聲音像兩團氣流相撞,劊被對方的劍帶來的衝擊撞的再度失去平衡。
    怪物一腳踢像劊的腹部,將他踢得蜷縮著,身體彎曲,他再度追上,空氣中的黑霧被帶動,劃出空白,遠處是愈發稀薄的地方,他們不知不覺便戰鬥帶了黑霧的邊緣。
    劊受著這一擊,感覺又有什麽被打入自己的身體,肉體遲遲沒有受損,但內部的某些卻依舊感到難以拘禁,疼痛與腫脹的感覺交雜,令他的腦子越發混亂。
    眼中的黑色明明正遠去,如褪色一般,隻是此刻倒飛的過程中一眨眼,卻又倏忽間盡數如墨染一般暈來,轉瞬間鋪滿世界。
    混沌之間,劊的背後被什麽托著,減緩速度,身體也在空中慢慢舒展伸直,也就是在他伸直的瞬間,一切似乎都在某些朦朧的計算之中,先前散在空中的劍再度出現在右手,劊飛快揮劍,迎上黑影的劍。
    依舊是劊的劍被蕩開,劊迷蒙的眼睛此刻暈著黑,劍上的藍色也微弱了許多,他再度揮劍,黑影一擊過後貼近劊的身體,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隨後向下一劍要直接斬斷了劊的手臂。
    劊似乎也反應過來了,隻是他的身體仍是慢了一瞬,這臨時拚湊的肉體到底也同這世界一樣隻是虛物。
    劍瞬間出現在他的左手,他不假思索抬臂下劈,打算斬斷怪物的右手,但下一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又出現了。
    黑影的身體右側,從他肩部之上又生出一隻手臂,手臂直接抓住劍。
    微弱的藍光,以黑色為主基調的劍,那是濃鬱的粉塵,此刻一劍斬落,粉塵隨劍下劈,卻在那隻是瞬間發生,可右側,緊接著伸出無數的手,他們抓著劍,撐著劍,粉塵吞沒,卻有更多手臂伸出。
    劊隻覺得右臂一瞬輕鬆,左手握著的劍黑芒一閃,撕碎一切手臂,帶著劍斬落,同時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的,右側的手橫掃。
    瞬間斬斷怪物的右臂,緊接著劍瞬間出現在劊的右手,將怪物攔腰斬斷。
    右手輕鬆了許多,劊此刻運用自如,左臂斜向上抬起,右臂斬至盡頭後回縮,劍再度出現在左臂,隻是仍慢了一瞬,被怪物伸出的手臂阻攔。
    劊故技重施般,劍上的黑芒揚起,斬斷一切阻礙,緊接著劍又瞬間回到他的右手,回縮的右手猛地一刺,黑色的劍芒穿過黑色。
    怪物受到重創,隻是此刻,劊也陷入了一個短暫的危險境遇,他的雙手此刻交錯在身前。
    果然,下一刻,一柄纏繞著黑色的劍從他的側麵直接劈下,將他的手臂盡數斬斷,劊隻覺得右臂一陣劇痛,不同於先前,此刻沒了肉體,他的靈魂暴露,便瞬間被斬斷。
    手臂渙散,取而代之的是左臂的輕快,劊瞬間向後退去,但怪物像是早就想好了一切,幾乎不約而同的,他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先前落下的劍幹脆利落,劊沒有察覺到絲毫。
    此刻劍瞬間又出現在左手,離去之前仍是遞出最後一劍,不曾想怪物竟然瞬間跟了上來,這一劍便結結實實的又砍在怪物身上。
    其體表的黑色隨著劊的攻擊不斷褪去,此刻卻像不要命一樣的跟來,稍稍偏移角度的劍再度撕開一個創口。
    右臂空蕩蕩的,此刻正在緩慢的恢複,暫時是用不了了,劊便隻得單用左臂,場麵看樣子十分不利,怪物黑影蠕動伸出的手臂像是沒有損耗一樣,明明劊造成的傷害更多,此刻卻是他被斬一臂。
    劊的腦袋,那種痛苦正被整合一般,無數雜亂被並合,成了某些強烈意識的助力,他無比純粹專注,眼中的黑色鋪開的畫麵,無數念頭升起,他自有辦法。
    力量感正不斷傳來,從體內,劊甚至升起了一個念頭,要不要拋下這個肉體?這樣會不會同他的雙臂一樣,徹底輕鬆,獲得更強的力量?
    隻是不知為何,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便又被打消。
    輕快許多的手臂,念頭通達,已經升起,力量便同步傳遞,粉塵也在後方,飛快的衝向劊。
    身體緩緩鋪著的那些也在四周,被緩緩包圍的怪物,頭頂的粉塵落下,像是下雨,輕飄飄的,便隻是緩緩匯聚。
    隻退片刻,始終沉默的兩人,劊又迎了上去,左臂揮劍,斜向上迎了上去。
    他的眼中,黑色人形藕斷絲連的白色,無數脈絡,就像一條條縫隙,魂影拚湊的外體,終究難以圓滿,而這些之間,他看見了一團跳動的黑紅。
    揮劍破開的雪白撕開的口子在畫卷之上迎上黑色,同時後方,大片的黑色,潑墨染畫蓋山河,卷塵刺向身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