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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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世尋渡!
    劊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隻是當他自然醒過來時,朱瑾已經是醒著的了,飛船沒了能源,此刻封閉的幻境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名為朱瑾的紅發少年此刻坐在椅子上,無聊的翹著腿一點點動著放在上麵那條,看著腳尖一下下挑起。
    她單手托腮,撐在桌子上,斜靠著桌子,正對著劊,倒是一點慌張感都沒有,便隻是安靜的,半點沒有先前那吵鬧的樣子。
    隻是安靜著,她那睜的大大的眼睛之中閃爍的,仍是活潑著,似乎隻是這樣的小小動作,也足矣令她應付這周圍的安靜。
    此刻察覺到劊的動靜,她便笑著“醒啦。”她便緊接著收起腿站起身,站定在原地看著劊。
    劊倒沒有感覺到什麽身體上的疼痛,隻是他的腦海卻在剛剛的翻江倒海之中被顛了個七葷八素,此刻醒過來,仍是感到混亂沉悶的,似乎有什麽一下下從裏麵刺出。
    劊捂著腦袋站起,又搖了搖頭,想要將那些混亂搖勻,隻是並沒有什麽用,他便也就作罷,此刻與朱瑾對視,他便問道“我這是昏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才醒過來沒多久。”朱瑾說著,捂住嘴打了個哈欠,竟是有點困了。
    見劊似乎沒什麽大礙,她便又重新坐下,空蕩蕩的艙內,一直都隻有這張桌子和椅子,真是太空曠了。
    “那接下來?”劊問道。
    “接下來嘛,容我先睡一覺啦。”朱瑾笑著,揉了揉眼角先前打哈欠滲出的眼淚。
    “那行吧。”劊看著朱瑾那一副不似裝出來的困意,便點了點頭,同意了。
    朱瑾趴在桌子上睡覺,他也沒有做到另一張椅子上,而是繼續靠牆坐了下去,要說巧那倒也是真的巧,兩次從意外的昏迷中醒來,都是在這個位置。
    剛剛醒過來,再睡倒也不是不行,腦袋那種翻江倒海令他很不舒服,隻是難得清靜,又飛來橫禍此刻在未知的威脅之中,他可沒有朱瑾那麽心大。
    雙手環著膝蓋靠在牆上,看著此刻銀白的船艙,它保護柱了兩人,但也阻絕了所有外麵的信息。
    劊似乎恨不擅長思考,此刻想著這些,腦子裏亂亂的感覺一經思考,就像是人隨意的在成團糾雜的線之中隨意拉起一段往外扯。
    隻是覺得沒有任何頭緒,甚至於更加頭疼了,腦袋裏似乎如打結一般的思緒令他隻是思考片刻便不知不覺的放空大腦,陷入茫然。
    如人盯著那繩結無從下手一般的茫然。
    劊便放棄了,隻短暫失神輕輕垂下的頭抬起,看著朱瑾睡去的半身,紅發隨意披散,他便又看向別處,隻是無處可看,饒是以他的無聊程度,居然也能感覺到枯燥。
    他便又有些佩服朱瑾了,她居然能忍受這些,左想右想都沒有什麽想幹的事,是的,劊似乎還沒有什麽想幹的事,他的記憶裏什麽都沒有留下,隻是一個名字。
    他便感受著腦袋的什麽,緩緩閉上眼睛。
    “自己劊,我想做什麽?”
    隻是一片黑暗,他思考著,看著黑暗,失神間,似乎黑暗中有著的一個個輪廓,一個個剪影,隻是當自己認真看去,卻又什麽都沒有。
    空蕩蕩的,所思所想所化作的,此刻無形,白紙黑色,隻提筆一個劊,留下的大片空白上,如一個個條條框框,黑色出現,像是一份答卷等著劊落筆。
    劊看著輪廓之中,聚精會神,於黑色之中,沉沉的,明明拉近的距離,突兀間似乎有了白色,他一點點拉近距離,那白色也在一點點變大。
    於瞬間,他突然見白色耀眼的撲來,將他整個人吞沒。
    劊做了一個夢,他夢到自己站在山崖之上落淚,折枝摘葉,撒向頭頂的綠葉降下的新意落在一片土黃,隻是這樣的夢,一片白色之中,他如何看見的?
    他在逐漸遺忘,那些黑色,那些輪廓在白色之上動著,以某種軌跡,此刻緩緩淡去,劊看著一切又變成了白色。
    空蕩蕩的白色,比黑色更讓人不安,它等著自己去填充,可自己,尚沒有色彩。
    他一邁步,踩不到實處,腳下支撐的那個自我,隨著他的邁步徹底迷失,隻是下沉,墜入一片黑色,黑白交錯,極端兩色的交錯,那一瞬間出現的那一條分界線像自己下落產生的,又像是一柄劍,一根針,狠狠的刺來。
    劊便醒了,在一瞬的激靈下。
    他緩緩睜開眼睛,卻見朱瑾已經醒了,她此刻便又無聊的,歪著腦袋,麵無表情,一隻手貼著臉,搭在椅背,一隻手一下一下點著桌麵。
    “瞌睡蟲,醒啦?”朱瑾見劊醒了,便又露出笑臉,喜笑顏開,她開玩笑的說道“我該說你貪睡呢,還是該說你沒有責任心呢?”
    “隻是”劊有些難為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辯駁,總不能說自己是思考著思考著就睡著了吧,那不得又被嘲笑一番。
    隻是朱瑾到底還是朱瑾,無比善解人意的,隻是損了一損,此刻便岔開了話題“好啦好啦,那我們接下來是出去呢,還是繼續留在這裏呢?”
    劊心思單純的,此刻便也就不再糾結,而是順著朱瑾的話接著思考了下去。
    “一直呆在這裏,總歸是不太好的吧?”他不確定的問道。
    “自己想想啦~”朱瑾笑著說道“能睡者多勞,你不會連這種決策還要讓我來做吧,那也太辜負你這兩覺了吧。”
    “畢竟我啊,也才剛睡醒,現在腦子還有點迷迷糊糊的。”
    朱瑾說著,還裝模作樣的揉了揉眼睛,隻是那一直笑著的嘴便暴露了她的想法,她毫不掩飾的笑容壞笑著,想看劊出洋相。
    “”劊看著少女的笑容,也不點破,此刻她的行為反倒活躍了些許氣氛,至少令劊,討厭不起來。
    腦袋在這一次睡醒之後也徹底不疼了,“難道睡覺真的能有助於思考?”他這樣想著。
    “既然剛剛我們一起睡去也沒出什麽意外,這裏麵應該暫時是安全的,隻是一直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
    劊看著朱瑾,無視她那不知何時,笑容更盛的麵龐,便接著下了自己的判斷“我覺得,還是應該出去。”
    說著,他又一次看向朱瑾,算是征求她的意見。
    隻是朱瑾笑著,半點沒有想要發表自己意見的意思,反倒是調侃著“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思考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帥?”
    “”劊與朱瑾對視。
    朱瑾卻仿佛看去看不到劊的臉色,笑著說道“對哦,你失憶了,那我算不算是你現在記憶力,第一個誇你的人?”
    “”劊緩緩起身走向朱瑾。
    朱瑾這才笑著,雙手伸直攤開手掌推了推,“錯啦錯啦,她笑著說道。”
    半點沒有錯了的意思,隻是這樣的笑容與不著調的話語到底令劊也沒有那麽緊張,亦或者說,緊迫了。
    朱瑾便少有的正色了幾分,隻是抿著的嘴和微微紅著的臉,笑意淡淡的,一張嘴,便甜甜的,她說道“我覺得吧,呆在這裏也挺好的啦。”
    她反對者劊的觀點,說完還閉上眼睛搖著頭,“你的觀點。”
    “不行,不行。”她搖頭晃腦的說道,一臉無賴樣,長發隨之晃動,令劊十分的無可奈何,就像那頭發一樣,實在的,身不由己。
    “那就留在這裏?”
    “駁回駁回!”少女便又說道“我會無聊死的。”
    她睜著眼睛,卻是睜眼說著瞎話,此刻看著劊,哼的一聲,話鋒一轉,“不過嘛,你要是願意陪我一直聊天的話,我還是能考慮考慮的。”
    “”劊沒有說話,而是又接著邁步靠近幾分。
    少女便又曲著腿,同手一起,就像是一個四腳朝天的烏龜,隻是她是對著劊四腳朝天。
    她笑著,閉上眼睛,“錯啦錯啦,開個玩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朱瑾當起了縮頭烏龜,隻是片刻仍沒有動靜,他這才悄悄睜開眼睛,看著劊。
    劊一臉正色的看著她,便說道“那就走吧?”
    “誒,這就走啦?”少女擺擺手,“再呆一會嘛。”
    劊無奈的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起,隻是手中的手似乎僵了一瞬,在接觸的瞬間,但緊接著便柔軟的。
    朱瑾仍是笑著,被劊拉起,另一隻手擺著,身體軟軟的想要躺下,似乎是笑的沒有力氣了。
    “”劊看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站定,手慢慢的鬆開,令女孩緩緩滑落到地板,隻是在分離的最後,朱瑾的手指輕輕的擦過他的手掌。
    “怎麽了?”朱瑾一臉好奇的憋著笑,似乎就等著劊開口。
    “怎麽開門?”
    “哈哈哈哈哈。”笑容瞬間在艙內響起。
    “”
    總之不知被朱瑾磨蹭了多久,終於在劊的強烈要求下,朱瑾的手劃過桌子,卻發現那先前少女手指敲打的地方,隨著她手指的劃過,表麵挪移,露出一個按鈕。
    她輕輕一摁,又接著滑回蓋子。
    緊接著走向劊先前待著的那麵牆,往邊上輕輕劃,船艙便開了,露出了外麵的世界。
    外麵的黑色,微弱的光線比之艙內要暗上許多,就像是早晨與傍晚,他回頭看了看艙內。
    朱瑾貼心解釋道“加了發光材料。”
    此刻她似乎是開心過頭了,倒隻是一臉的平靜與慵懶。沒有關上艙門,裏麵一貧如洗,也失去了飛行的能力,便沒有再管。
    兩人看著外麵的一切,黑山黑雲,苦難如墜天之災,黑天覆黑地,滿目瘡涼。
    “還真是糟糕啊。”
    “嗯。”朱瑾說道,此刻安靜了下來,在這一片若有若無縈繞的,低沉之中。
    隻是這又何止是糟糕,周圍的黑色,高高的,極為接近那天,那拖下他們的天,黑色的土地在不知多少年的枯燥之下開裂,流露出的黑色似它的苦水。
    此刻與天上不斷飄落的,天的淚水接觸,便流露在地表,令之更加深沉,淺淺黑霧覆蓋地表之上,以淚洗麵。
    劊伸出手托著那些黑色,並沒有什麽感覺,隻是那些黑色如雨,卻在自己手中劃開,成一團團霧,又四散著飄走。
    “唔,下雪啦?”朱瑾說道,看著周圍的這些,黑色在她的表麵輕輕流淌,令那抹紅色似乎有些暗淡。
    少女便也似乎有些興致不高,隻是她的話仍是令劊有些好奇。
    “雪?”他問道,“什麽是雪?”
    “沒見過嗎?”朱瑾微微笑著,“所謂雪呀,就是淚水幹涸,流露的,最脆弱的心血。”
    “”劊聽著,抬頭看著頭頂的天,“那它應該,很難過吧?”
    朱瑾聽著劊的話,笑了笑,“誰知道呢?”
    “”劊沉默著,躊躇著,看著天與地,然後他說道“走吧。”
    兩人踏出的腳步,被動作引得散開的黑霧,露出其下的地,硬硬的,像是僵硬的,再流不出淚的臉,它嘔心瀝血,卻仍是被人踩著,無理的冒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