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日隕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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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世尋渡!
    “我想,那也不會比我腳下的土地更糟糕了。”男人回答道。
    他看著兩人,然後問道“所以,你們覺得那個跟山一樣高,眼睛比太陽還大的怪物,能贏嗎?”
    “那個被拽進地下的家夥?”劊問道。
    “那當然要看你怎麽想了。”朱瑾說道,“贏也分好幾種。”
    她看著男人的眼睛“我隻希望是動靜最小的那種,大家皆大歡喜。”
    “那你呢?”男人看向劊。
    “我覺得”劊回想起那時的場景。
    那怪物像是由世界澆灌而成,正如他那時所感受到的那樣,就如同枯木上長得新芽。
    那怪物衝天而起,卻被鎖鏈所束,那麽這鎖鏈,便是枯木,也就是世界本身嗎?
    一個人,真的能夠掙脫、遠離他的立身之本嗎?
    劊輕輕的眨了眨眼,從思索中脫離,卻見周圍的景色一變。
    “?”環顧四周的劊不解的看向一旁的朱瑾,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原地——那截被破開的牆邊。
    “看什麽?”朱瑾沒好氣的問道,“還不是你想的太久,人家看你半天沒反應,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所以之前的一切”
    “謔?”朱瑾有些驚訝的看著劊,“你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麽?”劊好奇的看著朱瑾。
    “嗯?”朱瑾若有所思的看著劊,片刻,她開口“算了,一邊走一邊說。”
    輕輕的踏在鬆軟的土地上,並沒有先前所經曆的那般驚險,倒也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似乎看出了劊的心思,朱瑾開口說道“打起精神來,這裏可是貨真價實的現世,你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可不能像之前那樣死而複生。”
    “!”劊猛地看向朱瑾,“你都看到了?”
    “當然。”朱瑾理所應當的昂首挺胸,“被別人一口一口的吃掉,又像e一樣竄出來。”
    “噗嗤。”朱瑾笑了出來,“真的很有趣。”
    “”劊死死的盯著朱瑾。
    “好了啦。”朱瑾狡黠的看著劊,“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啦。”
    “咳咳。”朱瑾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打起了哈哈,“言歸正傳,言歸正傳。”
    “就像你現在能感受到的那樣,世界有著各種各樣的氣。”
    “它們區別於——”朱瑾輕輕的點了點腳,“我們腳下的土地。”
    “簡單來說,它們更趨近於精神的世界,一般來說並不能被我們所觸碰。”
    “隻有當我們以自己的意識將它們從遊離的狀態匯聚起來,就像你的劍那樣,它們才能在現實中呈現並為我們所用。”
    “就像濾沙子的網,它得足夠大,才能立在網上。”
    “而通俗點來講的話,我們剛剛就撞在了某人立起的網上。”
    “我們也是沙子?”劊問道
    “為什麽一定是沙子?”朱瑾回問道,“我們既然存在,便該是獨一無二的。”
    “比如我嘛,興許就是一片葉。”
    “那我該是”劊看著自己的手心,“一柄劍?”
    “誰知道呢?”朱瑾眯起眼睛笑著,她看向四周,“這裏真的好荒涼啊,什麽都沒有。”
    “嗯”劊點了點頭,一望無際的蕭條,飽滿的蒼白卻仿佛瘦削到了極致,病態到了將死。
    隻是網從來都該是雙向,細沙淌過這端,那麽它來時的方向,又會是什麽樣呢?
    劊思索著,忽的,他聽到朱瑾正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他向前方看去,這才發現朱瑾已經一路小跑著到了不遠處,此刻正向著自己呼喊揮手。
    “快點跟上來!”朱瑾的聲音在風中穿梭,隨著搖擺的風扭曲著,斷斷續續的傳來。
    是的,起風了,朦朧間,似那風結成了網,卻又被風吹著,擺動起來,篩出不少別樣的情緒。
    劊輕輕搖了搖頭,看著朱瑾已經轉身欲跑,正探頭盯著自己,等待著。他微微一笑,便跑動著,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在曠原上奔跑,迎著風,在朱瑾的呐喊聲中,很久很久,直到朱瑾再度停了下來,她稍帶喘息的回頭看著劊,臉上帶著笑。
    而那笑也很快的,順著越來越小的喘息,一並停了下來,她重新的麵無表情。
    “真的很冷清啊。”朱瑾用清冷的聲音說道,熱情像在一時興起中用盡,“這裏什麽都沒有。”
    “嗯”從後方慢慢趕到的劊站到朱瑾身旁說道。
    “你還想看些什麽嗎?”朱瑾問道。
    “嗯”劊側過身看向遠方,萬裏無雲,煙靄單薄若似有似無的衣帶,輕擺間,灑下主人揮之不去的遺憾。
    悵然若失,大概是期望的落空,又興許,隻是對這周圍一切空虛所產生的不滿。
    透過那煙靄,隱隱的,似乎有什麽彌留的東西正注視著劊,劊輕緩的放鬆,用不含任何的雙眼就這麽看著前方。
    腐爛的地,彌漫的煙,空洞的天,濕黏的塵,當這一切都被放入了眼中,一刹那,劊似與那若有若無的視線對上了。
    那大概是一雙已盲的,被蟲蝕、土濁的,幹涸到擠不出淚來浸濕這些的,麻木之眼。
    它像是在對劊說,又像是在對這片大地說,它說“為什麽這感覺如此痛苦,卻又如此的能令人感到安寧。”
    這片大地像是睡去了,在大鬧一番後,在大哭一場後,將苦悶與疲憊蓋在身上,就這麽淺淺的睡了。
    它聽得清任何,卻隻是閉上了眼,假裝睡了,因它該是它自己,它總該遵著它的意願。
    它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徘徊了。
    “應該沒有了。”劊輕聲說道,像是怕吵到這短暫休憩的人兒,脆弱卻也堅強的人兒。
    “那就離開這裏吧。”朱瑾說道。
    “嗯。”劊輕輕點點頭,然後轉身,身後,兩人的足跡已不見蹤影,在這片蠕動的土地上,它固執的不肯留下一點旁人的痕跡。
    “等等,你去哪?”朱瑾叫住劊。
    “不是要回去了嗎?”劊問道。
    “隻是離開這裏。”朱瑾說道。“咱們可還有地方沒去呢。”
    “哪裏?”劊不解的問道。
    “網裏。”朱瑾笑了笑,下一刻,地麵猛地開了個口子,逼仄的通道,一股黑流在頃刻間湧了出來。
    不敢多作停留,無形的手瞬間抓住劊,朱瑾帶著劊立馬衝了下去,緊接著通道合攏,隻剩下被截去的如觸手般的黑流在半空掙紮。
    而外界,忽的霧靄一撼,隱約見得一白日,懸在地上的白日一亮,若瞪了一眼,這黑流便轉瞬間崩散著,融入了這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