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道萬千,人心萬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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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二日。
    極北,落雪帝城。
    秋季的綿綿陰雨向來伴隨著涼風,且是數日。當雨水傾斜之時,黃土大地變得泥濘,匆忙的行人腳印排列起來。亦有馬車的印記。
    偶有蔥綠的落葉在泥濘的土地中被踩踏到不堪入目,大多數正是在風雨中搖搖欲墜,逐漸向著秋季特有的金色轉變。
    在秋雨瀟瀟簌簌之中,在落雪帝城的城門之外,遍地綠茵茵的野草因天色陰霾的緣故,顯得格外暗淡,不見光澤。
    “落雪帝城……”
    女子這般喃喃道。
    女子身姿高挑,全身皆是在黑袍的覆蓋之下。在涼風與秋雨之中,女子纖細的身姿略顯羸弱。女子迎麵昂首,露出如羊脂軟玉般的晶瑩肌膚,光潔的美額前有幾縷飛散的青絲,五官是精致的如同瓷娃娃,秋水般的眸子滿是柔情。
    雖說是在諾大個極北大地當中,落雪帝城雖說談不上多麽繁華夢幻,更是比不得其他城池那麽金碧輝煌,流金溢彩。
    但落雪帝城畢竟是極北唯一的帝城。單憑借這一個“帝”的赫赫威名,便可佇立在整個世間的第一線。
    黑袍女子一路前行,穿過古樸猙獰的城門,在經過如同雕塑一般的守衛們之時。頭頂上方是足以遮蔽雨水的石牆,宛若短小隧道般。
    黑袍女子嘴臉輕輕揚起,黑色的兜帽驀然滑落,露出光滑如同綢緞般的青絲,青絲在涼風之中微微搖曳。黑袍女子微笑著,宛若聖潔的天使一般。
    黑袍女子朱唇輕啟,柔聲細語道。
    “這位道友,請問……落雪聖地是在何處?”
    即便是仿若雕塑般的守衛也不禁臉色微紅,多年來的經驗卻使守衛不敢細致打量身前的女子。
    但繁多經驗與事故告訴守衛。
    其未知之人大都是不好惹的,尤其是身姿絕佳之人。上天在賦予一個人天賦之時,與其姿容往往是相等的。既是,越是姿容靚麗之人,其天賦便越就深不可測。
    於是,守衛指著東方。
    黑袍女子點頭示意道謝,而後掛上兜帽,便向著東方行去。濕濘的靴子踩踏在泛著水漬的青石板上,漸漸將靴子上的汙漬衝刷分解。
    道路的行人三三兩兩,各自撐打起顏色各異的油紙傘,稀稀落落。在陰雨中顯得孤零零的是道路兩旁的樹木,那是高大且飄搖的翠柳,偶有綠葉被雨水衝刷而零落,落在青石板上,無人問津。
    亦有同自己一般的行人,披依著黑袍兜帽,宛若孤獨的旅人,埋頭前行著。如若去往街道旁的店鋪去討要飯食,隻說說是自遠方而來行者,大都都會贈予一碗飯菜吧。
    大道萬千,有苦澀,亦有歡顏。
    人心萬象,有淡雅,亦有晦澀。
    皆是在各自的選擇罷了。
    倘若一個人背負的重量太過沉重,而無法前行之時。如若一個人在溫暖中迷失自我,而自甘墮落之時。若是一個人在光明之中受盡折磨屈辱,而邁向黑暗之時。
    皆是為了生存而作出的選擇。
    一切的出發點皆是善意的,隻是,視界不同罷了。
    黑袍女子望著水漬中,浮現在青石板之下的,蕩漾的黑袍女子。呆呆佇立,如若說這世間,倘若人人平等,若是自己也如這街道一般寧靜,那麽,平凡的日常,自己也會,像是那些尋常人,嫁為人婦,生兒育女罷。
    那是恍若夢幻般的憧憬,時時刻刻湧上心頭的酸澀感。無時無刻不在憧憬著,無時無刻不在質問著……當然,也僅僅是發發牢騷罷了。
    人生沒有重來。
    有人歡喜,便有人哭泣。
    黑袍女子踩踏而下,而水中的浮影也如出一轍。畫麵唯美而清澈,竟漸漸變得琉璃,就連周遭的光景都朦朧又模糊。
    黑袍女子一路向前,穿過並不算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如若靜是唯一的主題,那麽,這些令人神往的簌簌雨聲為何不算雜音?
    隻覺,這些瀟瀟秋水之聲,才是安靜的根源的。因為濕涼之雨,少了行人,便由衷的澄淨聖潔,乃至令人心安。
    到頭來,說到底不過是少了行人麽?
    對雨水潑打的枝葉不感到煩倦,自然本應該就是如此這副模樣,令人心安且沉醉,仿若美好幻想鄉。
    黑袍女子這般思考著,一路前行。
    待有過了鬧區,將最後一塊濕潤的青石板踏玩,便是廣闊的,由青草覆蓋的平地。輕輕踩下,便可感受到來自生命的柔軟與纖弱。那是來自生命的熱烈鼓動,並非認命匍匐顫抖,而似乎要倔強彈起,驅敢來者。
    黑袍女子不喜歡這些事物。
    便不予理會。
    落雪聖地,山門之外。
    並非有什麽奇特之處,僅是用一塊滄桑且古樸的巨型石碑屹立在此處罷了,意為石碑前方便是落雪聖地之處。
    而此刻秋雨正濃,稠密同針。
    卻依然有兩位弟子一身雨衣,頭戴兜帽,站立在石碑之旁。這是師門任務,因為是秋雨的緣故,所以報酬更為豐盛一些,實為美差。
    由於天色陰暗且伴隨著不大不小的雨水,即便是吞精吐納的修士,其視線也難以探視太遠,神識卻又太過耗費靈氣。
    僅僅是守衛罷了,如今又過了大開山門的時日。就隻是呆呆站立在此罷了,就算是有探望聖地中的親人來訪,也不過是好言勸走罷了。
    當然,落雪聖地非大開山門之日也是照常進行入山考核的。其原因非常簡單。一來人數直接決定著一個門派的強盛程度。二來,極北地廣物博,而人類卻可以稱得上稀少。
    落雪聖地如今也隻不過有弟子近萬人罷了,雖說如今不能修行的修士如同鳳毛麟角般罕見,奈何極北修士思想純樸,不喜生育。
    這世間的所有生靈都在追逐著自由,不被束縛,那種似被囚禁般的生活大多數人是無法忍受的,因此,這世間的散修數目達到了驚人的程度。畢竟,殺人奪寶,無拘無束,強者為尊,才是這個世間真實寫照,
    而黑袍女子,此刻卻站立在雨水中。忽有涼風吹過,黑袍卻似雙十年華少女的裙擺一般搖曳,看起來纖細而柔弱,像極了綻放在風雪之中的寒冬香梅。
    黑袍女子站立在巨型石碑之前,昂首仰望,因為姿勢的緣故,純淨無瑕的容顏盡收守山的弟子眼下。弟子眼角一縮,呼吸頓時粗重起來,麵露震驚之色。
    黑袍女子被雨水打濕的臉龐凝著玉一般的光澤,在陰暗的大流下竟閃耀著如同月光一般的顏色。女子暗淡的眸光凝望石碑頂端,不,那是石碑上空。
    是大氣啊。
    女子是這般清新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畢竟粉嫩無暇的容顏上沾滿澄淨的雨水,看起來十分淒悲,惹人垂憐,一時間仿若夢幻。
    “姑、姑娘……?”
    弟子有些顫抖,就連講話都開始打顫。並非是因為女子的修為所致,顯然是女子的容貌所致。
    黑袍女子這才垂下甄首,拉了拉兜帽,露出的鮮嫩柔荑竟是白的令人目眩,移不開目光,可想其溫暖與嫩柔的程度。
    黑袍女子便如實講道。
    “我來尋人,他是你們山門的弟子,名喚作凰夜葵,還請通融。”
    女子的聲音如同空穀幽蘭一般寧靜香醇,令人回味。
    弟子呆呆講道。
    “姑、姑娘,還、還請作稍等……在下,已經、做了通報。”
    黑子女子緩緩點著甄首,意為感謝。
    這世間有得天眷顧的幸運兒,亦有坎坷暗淡的不幸兒。在這條時時刻刻都在爭相攀比,蘊藏殺機的道路上。人會逐漸變得堅強,逐漸變得理智。可,堅強理智並不代表冷血無情。
    她並不知道這究竟代表著什麽,也無法理解這究竟是不幸亦或是幸運,但她知曉,今天或是明日,要怎麽度過。
    分明是非常悲哀的事物,但對於自己這般不幸之人,是理所當然的現實,因為自己打從出生便被厄運籠罩。
    因此,這般不幸亦是必然的。
    就像古人曾言論的,人生中必然會有許多無法理解卻必須要去接受的事物。所以人必須得去屈服與接受,即使,這或許非常卑微。
    可,畢竟是沒有辦法的不是嗎。
    於此,自己一無所有了。
    雖然心知肚明,父親與母親是真的在逼迫自己而已,或許是呆在一起的時日稍稍有些長了,亦或許是自己是真的便是如此肮髒。
    可,自己知曉啊。
    父親與父親是真的心慈手軟,疼愛自己,自己才會有恃無恐。
    自己就是這麽卑鄙。
    可,自己就仗著無法生存之後,就回家道歉,父親與母親一定無法拒絕自己。這般的思維,令父親與母親如此的痛苦不堪。
    也不知曉,父親與母親此刻有沒有念叨自己……
    一定會念叨自己的吧。
    為何,自己會出如此蠢笨之事來。
    不知道。
    追究緣由也隻是一場夢幻泡影罷了。
    是啊,那個家夥太過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