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芬聲音低低的，“淑燕小時候生病，燒壞了腦子，我爹覺得她丟人就扔給了我爺和我奶。”
    “淑燕八歲的時候，他們搬到回了老屋裏。”
    “村裏的老光棍和老頭，總去老屋找我爺。給我爺送吃的…送雞蛋……”
    “還有人給我爺錢，一次一毛錢。”
    南音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和不解。
    蘇茉把衣服遞給梁淑芬。
    梁淑芬感激的看著蘇茉，默默的把衣服穿上了。
    “我比我妹大兩歲，那一年我十歲。那時候我小……不懂！我給淑燕他們去送飯，淑燕還笑嘻嘻的給我糖稀吃。”
    “說被摸一下，就有糖稀吃。”
    “後來淑燕十三的時候，她就說不出來話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糖稀？”什麽是糖稀？
    王警務員解釋道“甜菜放水裏大火熬，就出糖稀了。家裏買不起糖，也沒有糖票。有的人家就在自留地裏種兩顆甜菜。”
    “我記得淑燕長的挺好看的，眼睛大大的。”
    淑芬點點頭。“淑燕小的時候就長的好看，我爸說長大能嫁個好人家，能多換彩禮。”
    被摸一下，就有糖稀吃……
    被誰摸一下？
    王警務員低下了頭，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他的家鄉，他的村子裏。
    他一無所知。
    “前年，她就生病了身體臭的要命。淑燕不能賺錢了，我長的又不好看。他們給我找了一個四十多死老婆的男人……”
    梁淑芬“砰………”的一聲跪在地上，“求你們別送我回去，那個男人的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
    “我不想死………我再也不想挨打了……”
    “我什麽都能幹，我可能幹了……我在村裏每天都能幹十公分。”
    “不信你們問海東，我在家可能幹了。”
    蘇茉眼疾手快的把梁淑芬從地上拽起來。“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跪。”
    王警務員點點頭，“梁淑芬是挺能幹的。”他媽媽也說梁淑芬能幹。
    還問過他的意思，王海東以前對找對象沒啥要求。
    跟李首長來東北後，看見顧副團長和蘇茉。
    還有隔壁的魏喆和他愛人。
    回到家鄉的王海東，相了兩次親，都沒相中。
    不是女同誌不好看，不能幹。
    而是………王海東不知道跟她們說什麽。
    王海東說不上來，反正他想找一個，能跟他說話，喜歡跟他說話的女同誌。
    而不是……在意他家能出多少彩禮，問他一個月多少津貼。
    曲衛紅心疼梁淑芬的遭遇，
    “孩子，你有介紹信和證明嗎？那些個豬狗不如的人，會有報應的。”
    梁淑芬哭著搖搖頭，“嬸子，我是偷上的火車。”
    “爬火車跟過來的？”曲衛紅相信梁淑芬能幹十公分，這身手………還能爬火車！
    “淑芬啊！你沒有介紹信和證明，留不下的。”
    “孩子聽嬸子的話，一會讓小王跟你一起回去。讓他幫你報公安，公安會幫你的。”
    梁淑芬不停地搖頭，“沒用的，老子打孩子天經地義。淑燕說不出來話了，還是一個傻子……沒人會信她的。”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留下我吧！沒有人會信的。”
    “村裏好多人都去過……沒人會承認的。他們知道是我說的，我就活不了了……”
    蘇茉低聲問道“你也不想要他們受到應有懲罰嗎？不想幫你妹妹報仇？”
    梁淑芬低著頭，哽咽道“她死了，就不痛苦了。可能！她並不知道那是痛苦。畢竟她什麽都不懂了。”
    “我不能把我爸送公安，我爸進去了，我媽和我弟弟妹妹咋整？”
    “村裏好多人都去了，把他們都送進去，我媽和我弟弟妹妹就沒活路了。”
    王海東高聲質問道“那你到底想咋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梁淑芬你沒有介紹信，啥啥都沒有……”
    梁淑芬不敢看王海東的眼睛。“海東，我不知道怎麽辦？我就是不想在家裏了，我不想死。”
    王警務員崩潰了，他都不敢問他家有沒有人去過淑燕的屋子。
    “梁淑芬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回去咱們就報公安。”
    梁淑芬聲音低低的，“王海東，你不怕嗎？你報公安以後怎麽麵對你家人。”
    “……………”
    好半天……
    小王警務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們家裏誰去了？”
    梁淑芬低著頭，“海東……咱們報公安，以後怎麽麵對村裏的人。村裏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小王警務員厲聲道“我家是誰？是誰去淑燕的屋子，你告訴我……我絕不包庇。他們犯錯，自然要接受懲罰。”
    “我也不怕村裏人的唾沫星子，犯錯的人都不怕，我怎麽會怕。”
    李爺爺嚴肅的說，“女同誌，明天老頭我和小王跟你一起回去，你放心……壞人都會受到懲罰。”
    梁淑芬抬頭看著眾人，“我不想我爸和我爺被抓起來。”
    蘇茉緊緊地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解和失望。
    她直直地盯著梁淑芬，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你難道就不想為你妹妹討回一個公道嗎？”
    梁淑芬聲音裏帶著哽咽，“我不能讓我爸和我爺坐牢，他們年紀大了。”
    “他們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你不恨他們嗎？”南音不可置信的問。
    “有時候也是恨的，可是我也不能把他們送大牢裏去啊？”
    “我們那，家家都打孩子，隻是他的狠了一點。我知道……他們是怕我說出去。”
    梁淑芬拽著衣角，喃喃的說“也怨我長的不好看，不能給家裏換彩禮……不是個男孩，不能傳宗接代。”
    “…………”
    蘇茉皺著眉頭。
    不知道怎麽說梁淑芬……
    南音都不解了，“那你既然不恨他們，不想為你妹妹討公道，你為啥跑啊！”
    梁淑芬看著王警務員，“我不想嫁給那個打人的男人……我不想被打死。”
    “海東，咱們是一個村上的，知根知底，求求你給我一條活路！求你了……”
    蘇茉冷著臉，“梁同誌，活路是自己給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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