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麽？”
    蘇冰冰注意到，陳牧說話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
    下意識的。
    也跟著揪心起來。
    陳醫生的態度都已經這麽嚴肅了。
    那個小孩，豈不是很危險？
    眼看著陳牧拿著車鑰匙，就要上駕駛位。
    蘇冰冰搶過車鑰匙，“陳醫生，這車還是我來開吧。”
    現在有呼吸機的車，不在學校裏了。
    陳牧開自己的車，反倒是比校醫院的校救護車更靈活一些。
    對上蘇冰冰關心的目光，陳牧也鬆開了自己拿著車鑰匙的手。
    沒有客氣。
    點了點頭，隨後道：“那就麻煩蘇記者了！”
    陳牧坐在車子的後排，一邊檢查自己的診療箱，一邊歎氣，“一方麵還是因為，患者的年紀太小了……”
    “不過四歲的年紀，一口乳膠漆下去，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毒性還是很大的。”
    蘇冰冰不是很理解，“可是，乳膠漆不是應該有味道的嗎？四歲的孩子，應該已經有一定的分辨能力了，怎麽會連牛奶的味道都分不清楚呢？”
    陳牧歎氣：“說起這個，乳膠漆的廠家，也應該被嚴查！”
    “按照那位教授的說法，他們買的乳膠漆，聞起來的確有一股牛奶的味道。”
    —
    「？？？」
    「現在的乳膠漆都已經進化到這個地步了，直接是牛奶味了？」
    「我好像聽說，如果是很大的油漆味道，會有顧客避雷，認為有甲醛，現在的確有一些廠家，在裏麵添加一些香味，用來掩蓋乳膠漆本身的味道。」
    「能理解想掩蓋味道的心情，但至少不應該是牛奶味吧，直接做成食物的味道，這不是百分之一百會誤導人嗎？」
    「乳膠漆的責任也沒有那麽大吧，為什麽要把乳膠漆放在小孩子可以碰得到的地方，難道家長就真的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責任怎麽劃分，那都是後麵的事情了，當前最重要的還是，盡可能的保證喝油漆的小孩子，是安全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們也隻能在彈幕上喊兩句口號，也不知道我老婆開車的速度，能不能更快一點，要是可以早一點到教師公寓樓就好了。」
    「……」
    —
    吱嘎——
    感受到車子突然一個急刹車，陳牧抬起頭來。
    就看到蘇冰冰一臉的怒氣，“陳醫生，有車攔截我們！”
    要不是她刹車及時，可能已經撞車了！
    “我要下去和他們理論！”
    蘇冰冰紅著眼睛。
    氣鼓鼓的。
    他們這輛車可是去救人的，這種惡意攔截，不就是在破壞別人的生路嗎？
    蘇冰冰是一點都忍不了。
    誰知。
    蘇冰冰這邊氣衝衝的剛下車。
    一句充滿抱怨的話，還沒有來得及開口。
    攔截他們的那輛車，也下來了一個看起來有七八十歲的老爺爺，老爺爺的手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陳醫生，我們把孩子給你送過來了，你看看還有救嗎？”
    老人滿目的淚花。
    看到這一幕。
    陳牧也沒有繼續在車上坐著，而是快速的下了車。
    簡單的檢查了一下患者的情況以後，“暫時不至於危及生命，可能需要去醫院洗胃，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要不先把孩子給我，然後你們的車，跟在我們的後麵？”
    看到老人點了點頭。
    陳牧這邊也沒有墨跡，把孩子固定在後排的安全帶上後。
    一邊準備著垃圾袋，一遍溫柔的詢問著：“小朋友，你現在是不是還能聽到叔叔在和你說話？”
    看到小姑娘還算是乖巧的點了點頭以後。
    陳牧從自己的後備箱裏，拿了一個塑料的桶，充當垃圾桶。
    又搬了七八瓶礦泉水，這才上車，示意蘇冰冰可以開車。
    打開一瓶礦泉水，遞到小女孩的嘴邊：“按照我說的，先漱口，不要怕麻煩，一遍一遍的漱口。”
    女孩此刻是衣服淚眼汪汪的模樣。
    也是很在意自己的生命了，不敢質疑陳牧的話，乖巧的照做著。
    眼看著女孩可以自己拿著礦泉水瓶，不斷地漱口。
    陳牧打開自己的診療箱，在裏麵拿了一根嶄新的一次性針灸針出來。
    針才剛拿出來。
    陳牧就感受到自己身邊的小姑娘，整個人都僵住了。
    當下有些失笑，“你這是，怕針？”
    咕嘟——
    小姑娘下意識的，把嘴裏的礦泉水咽下去了。
    陳牧：“！！！”
    後續。
    陳牧已經很努力的去勸說小姑娘，讓自己簡單的紮兩針，催吐一下。
    隻有把那些不小心喝進去的油漆全部吐出來，後續她才可以健健康康的。
    這小姑娘。
    前麵明明是很乖巧，很配合的。
    可現在卻劇烈的掙紮著，一邊掙紮，一邊嚎啕大哭。
    車子還在路上行駛著。
    陳牧也不敢強行給患者紮針，又怕傷到自己身邊的小女孩。
    沒有辦法。
    隻能暫時的，把剛剛拿出來，還沒有用過的針，扔在了臨時垃圾桶裏。
    —
    「陳醫生不也是為了這個孩子好嗎，這熊孩子一點都不配合！」
    「小孩子你們也罵？就算是不讓陳醫生針灸，也不能罵孩子啊。」
    「就是！代入一下，針灸針那麽長，看起來那麽嚇人，就算是成年人麵對的時候，都要哆嗦一下，更何況這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啊。」
    「我覺得陳醫生剛剛的處理就不合理，就應該讓孩子的家長一起上車的，四歲的生病的孩子和陌生的人一輛車，對方還拿了那麽嚇人的一根長針，我覺得小孩子現在這個情緒很正常啊。」
    「正常是正常的，但我現在看著這個小孩子哭，都覺得害怕，這哽咽的這麽厲害，一會兒不會直接抽過去吧？」
    「別到時候……喝乳膠漆的問題還沒有被治好，再哭出什麽問題來。」
    「小孩子比大人要脆弱很多，我姐姐家裏的孩子，就是因為哭，直接哭到視網膜脫落了！」
    「哭也能哭的這麽嚴重嗎？好嚇人啊！」
    「……」
    —
    “是這樣的，麻煩一會兒在路邊停個車。”
    陳牧嚐試著和小孩子溝通了一會兒。
    發現溝通無果，隻好重新給孩子的爺爺，把電話打了回去。
    一開始是希望孩子的爺爺，可以在電話裏稍微勸說一下孩子。
    可陳牧想的很好。
    效果卻並不理想。
    沒有辦法，陳牧隻好讓蘇冰冰停車，自己往裏麵挪了挪，讓孩子的爺爺也跟著上車。
    好在。
    小姑娘平時，都是老教授在帶的。
    隨著老教授上車，安撫自家小孫女的情緒，小女孩的情緒，也終於一點點的穩定了下來。
    隻是……
    看著陳牧手中那根還沒有拆封的針灸針，依然是滿目的畏懼。
    老教授也在繼續柔聲安慰著自家孫女的情緒，“妙妙，別怕，你隻有把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才可以健健康康的，知道嗎？”
    “前幾天，你不是還和爺爺說，年底想去玩雪嗎？”
    “隻要你今天好好配合叔叔治療，年底爺爺就帶你去北城玩雪，怎麽樣？”
    小姑娘開始動搖……
    —
    「爺爺！我叫您一聲爺爺，我可以一起去北城玩雪嗎，我長這麽大還沒有坐過火車和飛機呢，我都三十歲了！」
    「啊？三十歲還沒有做過火車和飛機，不太可能吧？」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自己居住的城市的，我考的大學就距離我家不到五公裏……」
    「那豈不是回家很方便，大學生活費不夠的時候，還可以回家裏順生活用品？」
    「還真的可以，我室友就是這樣的，他都在家裏帶衛生紙過來的。」
    「怎麽歪樓了，我想做爺爺的孫子啊！！！爺爺能不能給過機會！！！」
    「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人帶我去看雪，我將會是個多麽開朗的小男孩！嗚嗚嗚！！！」
    「醒醒！你經理可能已經在抓你摸魚，並且準備扣你工資了！！！」
    「？？？」
    「不是啊啊啊！！！你是怎麽知道我要被扣工資了的，難道你在我的身上安裝監控了嗎，陌生人！」
    「那倒是沒有，隻是我也剛剛被扣完工資！」
    「哈哈哈哈！！！！」
    「……」
    —
    “可是，我還是怕怕的，怎麽辦？”
    小姑娘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爺爺。
    陳牧溫柔的笑著，“教授，麻煩你捂住她的眼睛，然後給她講故事，或者說一些她平時會比較關注的事情，稍微分散了一下注意力。”
    教授笑著答應。
    然後。
    爺孫兩個，水靈靈的背起了《嶽陽樓記》。
    陳牧：“……”
    這麽小的孩子，就已經這麽卷了嗎？
    心中雖然驚訝著。
    可陳牧手下的動作，倒是一點都不慢。
    調整好垃圾桶的位置後，找準針位，一針紮了下去。
    “嘔！”
    “嘔！”
    “嘔！”
    看著自家一邊顫抖著，一遍分泌出生理性淚水的小孫女，孩子的爺爺也心疼到不行。
    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身邊的陳牧，追問道：“陳醫生，這樣的催吐方式，會不會有些傷害孩子的胃部，沒有更溫和一點的方式了嗎？”
    陳牧看了老教授一眼。
    語氣倒是平淡依舊，“溫和一點的方式，不見得有用，她就算是吐到有胃酸，也要盡可能的吐，畢竟她喝的是乳膠漆。”
    “這玩意，沒有後遺症還好，一旦真的有後遺症，孩子的一輩子，都可能搭進去。”
    聽到陳牧這麽說。
    這位教授也來不及繼續心疼孩子了，看向陳牧的目光裏，隻剩下後怕，“陳醫生，方便說一下，我們孩子可能會有什麽樣的後遺症嗎？”
    陳牧一邊觀察著孩子的嘔吐物，一邊歎氣道：“一開始我還心存慶幸，想著孩子可能沒有喝多少，乳膠漆都在口腔裏，沒有進入胃部，但是您看……”
    陳牧指了指，垃圾桶中，一些孩子剛剛吐出來的嘔吐物。
    繼續開口道：“這些，就是她剛剛從胃裏麵吐出來的，油漆沒有進入胃部，或許還好一些，但一旦進入胃部，患者的情況都有可能變得嚴重。”
    “可能會導致，油漆中毒，急性胃炎，或者是吸入性肺炎。”
    —
    「不是胃炎，就是肺炎，喝一口乳膠漆這麽嚴重的嗎？」
    「喝乳膠漆還不嚴重嗎？你丫的要是覺得喝了乳膠漆沒有事，你自己去喝一口嚐嚐看，自己會不會死不就好了。」
    「前麵的大兄弟，我勸你對我們彈幕上的水友們，都稍微客氣一點，我們彈幕上的水友可是沒腦子的。」
    「？？？」
    「你丫的內涵誰呢？？！！」
    「之前賀聰明吞燈泡，都有很多水友一邊吐槽賀聰明，一邊去醫院敲燈泡去了，你說要是因為你一句話，人家真的去喝乳膠漆了可怎麽辦啊？」
    「不至於吧……」
    「怎麽就不至於了，你這是看不起水友們的戰鬥力！」
    「可怕，真的可怕……」
    「……」
    —
    老教授隻是聽著陳牧說的這些，人就已經有些嚇懵了。
    抱著自家小孫女的手，都在顫抖。
    老教授：“陳醫生，你後麵說的吸入性肺炎，還有胃炎，我大概可以理解都是什麽病，前麵的油漆中毒，你能幫忙詳細的解釋一下嗎？”
    “如果我們孩子真的是油漆中毒，那麽可能會有什麽樣的後遺症？”
    作為患者家屬。
    老教授害怕歸害怕。
    但也知道……
    乳膠漆是自家孩子喝下去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哪怕可能會有後遺症，也是他們一家人必須要麵對的。
    左右都需要麵對，還不如在麵對專業人士的時候，盡可能的多了解一些。
    這樣也可以避免，如果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到時候過分的慌神。
    就當做。
    先打個預防針了……
    陳牧歎了口氣，“油漆這個東西，說白了裏麵都是化學物質，可能會導致孩子甲醛，苯中毒……”
    “等到了醫院以後，你們也可以多觀察一下孩子，有沒有油漆中毒的症狀，有的話，盡可能的早一點通知醫生。”
    老教授點了點頭。
    目光卻還是眼巴巴的，落在不遠處陳牧的身上：“陳醫生，那我方便問一下，油漆中毒更具體的表現嗎，比如說孩子有什麽的症狀，我們要通知醫生。”
    陳牧：“其實都是一些相對很常見的症狀，惡心，嘔吐，頭暈，腹瀉，頭疼，腹痛……”
    “起碼一周之內，有這樣的症狀出現，你們都需要帶孩子去醫院抽血，檢查一下看看。”
    看到老教授還在點頭，陳牧又加了一句，“盡可能的去醫院抽血，不要來校醫院，因為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什麽問題，校醫院這邊的設施相對來說比較簡陋，急救可能會不及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