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難道這也是我前世的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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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番奇遇之後,葉秋發現自己又是孤身一人。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身後的獨焰山擺脫了地底冥城的禁製,似乎也歡欣起來。
    下山後,他又去了城隍廟舊址,卻見石道人在廢墟中搭了一個草棚,一個人在念誦道經。此時他的分魂已經附體,看上去便再無那種邪僻之氣,聽聞腳步聲也不轉身,隻是淡淡說道:“多謝上仙!上仙是要回師門呢?還是繼續雲遊?”
    “師祖,弟子…我,我先前揭穿了出塵子師叔祖,稍後又是師祖的事……這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有安排的,我……師父對我恩重,這次師門名聲恐怕要受損了……”
    “嗬嗬,尊駕來到我門中,實乃門中之福,又怎麽會名聲受損?我青雲宗本是玄門大派,千百年來飛升者不計其數,但是不肖者也層出不窮……我的事,尊駕便不妨明說給掌門與眾弟子吧。”
    葉秋情知他愧疚得很,便即想告辭:“師祖,你他日仍能飛升,我,我便告辭了。”
    正要轉身,石道人卻來,滿臉皰腫青紫,也看不出表情,竟遞過來一塊玄青的玉璧,搖頭歎道:“上仙,這是當日我門中變故時失散的仙物,我也不知其來曆,便相送給上仙吧,他日也好完璧。”
    葉秋剛剛接到手中,便陡然升起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似乎自己在若幹世之前曾經隨身把玩很久。再看花紋,卻是一種點狀的雲紋,一派氤氳靈氣……
    掐指一算,卻得到了“天門朝元”,不覺脫口道:“師祖,這,這真是青雲宗的仙物?”
    石道人淡然一笑,歎道:
    “我也不知,乃是在山中無意間得到的……唉,眾般造化玄奇,全然存乎一心。我自以為得到上古冥仙之道,卻不知是中了人家的奸計而不自知,荒廢了五百年啊,還差點做了人家修仙的鼎爐!上仙,我作孽甚多,今日還能有此一庵修道,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此生除了堅定道心,不敢再有他求。”
    葉秋見他懺悔真誠,便說道:“那,那祖師便在這裏修道吧,我自不會讓人來攪擾……!”
    石道人深深一鞠躬,忽然走到葉秋麵前,在他手心裏寫了幾個字——
    “青雲飛升、仙圖永固;玉璧重臨、十萬劫數。”
    “這!這是——”
    葉秋正要問,石道人卻噓了一聲,笑道:“上仙自去吧。”
    葉秋愕然半天,卻見他又轉身跪下念經,竟不再回頭了,也隻好離開,先回到羨門三子的院子,將其交托給鄰居一對老實夫婦打理,自己當夜便雇了馬車向北向西而去。
    ……
    大長生朝有五州十二城,青雲宗位於正中,大河以上便是北州,北山之後有數千裏草原。
    葉秋不想沿原路返回,決意先去北州大城幽陽城,而後沿著北山西進,最後從大陵山穀回中州。
    這一路上已是暮春風物,千裏平野熏蒸著和風煦日,讓人萬分舒暢,第二日便幹脆買下馬車,自己獨自駕車北上,沿途走走停停,看夠了種種風景。
    半月後的傍晚才見到雄踞平野的幽陽大城。
    這座大城遠比中州那些小城雄偉,城中人口極多,超過了百萬,不僅商賈如雲,各種風俗奇巧也一應俱全。
    葉秋風塵仆仆,當夜進城在南市住下。
    ……
    次日清晨,便換了一套書生服飾四處瞎逛,隻見這城池之繁華幾乎接近自己來的世界,頓時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東逛西逛轉過一處酒樓,卻見一抬小轎從身邊走過,一股異香撲鼻而來,一個綠衣婢女在前開路。
    這轎子奇怪的很,街上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轎子去到哪裏,人們便在無形中讓出一條路來,像是大有身份的人物。
    葉秋本來就是瞎逛,頓感好奇,當即便跟著轎子,七轉八轉,來到了一處大湖邊上。湖邊空地上竟擺了一座高台,台下布滿了珍奇花卉,而台下四周,卻是各色牡丹,台上牌匾則寫了“百花之魁”四個娟秀的大字。這時人頭攢動,四方來客也都向這片林中空地集結。
    在抬眼望時,那抬轎子卻不見了,瞬間已被來來往往的人群淹沒無蹤。
    葉秋心想似是趕上了什麽花會,又眼見一邊是萬頃碧波,一邊是名花如海,便自歡暢無比,買了壺酒,獨自在湖邊憑欄而飲。他自有一身道氣,加之相貌俊逸,這時憑欄一笑,大有乘風欲去之態,引得無數路人指點讚歎。
    許多商賈知道這裏的花會熱鬧無比,也自行將生意擺到湖邊林中空地之上。
    ……
    葉秋七八口美酒下肚,微醺上頭,對著漫天白雲和萬頃碧波,忽覺自己來處的世界裏哪有這麽歡樂?終日枯燥乏味,又哪有眼前世界這麽自由自在?
    手中拿出那塊玉璧仔細把玩,隻覺熟悉之感又自心底深處湧出,又想到自己當日在三辰觀的醒覺,恍如隔世之際,頓覺這個世界也許才是自己真正的故鄉!
    這時,一些家丁廝仆又用車馬運來許多名花。
    葉秋便到高台下去觀賞一番,但見百花鬥豔、仕女如雲,又忽覺如此場景乃是自己多世之中的慣常……想到這裏,不禁脫口大聲詠道:
    “吾惡乎之悅生之非惑邪?
    吾惡乎知惡死之非弱喪而不知歸者邪”
    他這番吟詠發自內心,這時眺望碧波白雲,真有憑虛禦風的萬象森然羅列之感,隻覺得原來的生涯盡皆都是迷惑,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那些想回去的念頭,真是到了家還不自知的愚蠢……
    突聽——
    啪啪啪四五聲清脆的掌聲!
    一個悅耳的女聲讚道:
    “好!好句!”
    葉秋轉頭,卻是方才自己一直跟隨的那頂小轎,聲音自轎中發出,掩嘴而笑的卻是那個開路的綠衣婢女。
    婢女見葉秋愣了一下,掩嘴笑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問你,你這句是出自何書何典?”
    葉秋一聽想笑——這句話是自己在哪裏看過,但又忘記了的,並不確定這個世界是否有這句話,隻好笑道:“在下胡口亂謅而已……”
    婢女卻哼了一聲,說道:“你不要得意!我家小姐精通一切典籍,沒有記不住的,隻是沒聽過你這句而已。”
    葉秋笑道:“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你家小姐也太執念了吧。”
    轎中人這時卻輕聲道:“小蓮,走吧!”
    四個家丁便抬起轎子,正待要走,
    卻聽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一個聲音喊道:
    “賣五色紙咯!賣五色紙!”
    “想做花魁入幕之賓,先吞老道的五色夢紙!”
    “各位王孫公子!五色紙啊!五色紙!”
    “最後一張!過時便無!”
    葉秋一看,卻是要給一身整潔的中年道士,手持一杆靈幡,右手搖鈴,胸前一個布袋上寫著“五色符”三個字。
    這“五色紙”三個字似乎很有魔力,一眨眼便圍攏過來許多人,都是青壯男子,其中還有四五個衣著錦繡的公子哥,正自哈哈大笑,一個身材肥胖、麵目發黑的叫嚷起來:
    “道士!你既然有五色紙,為什麽不自己吞啊?難道你真不想做花魁的入幕之賓?今年可是值年花魁妊姑娘的最後一次花會了,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喲!”
    道士笑道:“在下是修道之人,五色令人盲,又怎麽能有非分之想!公子玩笑!公子玩笑了!”
    那胖子卻諷刺道:“今兒呢,小爺也不買了,這年年買、年年吞,也沒飲到值年花魁姑娘的美酒不是?今兒呢,就這樣啊!小爺出一百兩銀子,道士你就自己把這最後一張五色紙給吞了,如果有靈呢,小爺賞你一百兩金子,你說怎麽樣?”
    眾人一聽頓時喧嘩起來——
    “王公子氣派!”
    “道爺!你也就開一會葷吧!這活著圖什麽呢?”
    “對!道士!你年年賣紙,今年也自己吞一回給大家看看吧!”
    “……”
    道士大為窘迫,卻仍笑道:“各位開玩笑了!玩笑了!貧道今年才第一回來,又哪裏是‘年年來’嘛?”
    “哈哈哈哈!你個賊道士,小爺去年就記得你是來過的!小爺還買過一回,你,你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