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仙人永隔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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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本為打探葉秋身世隱秘而來,卻親眼所見整個玄門仙界數千年未有的慘禍,心情早已沉重無比。
此時,青雲山崩了,玄門淪落了,
這個“中土異仙”出現了!
於是,“仙凡古劫”也如約而至了!
仙凡眾人漸漸緩過神來,黯然望著滿山廢墟,一個個垂頭離去,各自去等待自己應該接受的運數。
東王公、麻姑、東海三仙本是為了保護葉秋以圖示好而來,眼見結局如此突兀,定然大有不祥,也即過來告別。
祿星道人修為較低,卻最是古道熱腸,向葉秋抱拳道:“小道友,今日一別,他日閑暇一定要來東海相聚!你可還欠著貧道一局棋呢!”
葉秋也對他最有好感,笑答:“放心吧,我一定會來的。”
東王公想了好半天,最擔憂的是這個少年會是“中黃異人”,會帶來不可逆轉的運劫,但此刻看來,還是祿星道人說得對,這個少年即便真是“古劫執行人”,他也是更加看重道心和魔性的,更應該憂慮自己命運的,應該是鎮元子這種仙家。
想到這裏,他悄悄窺測,果然見鎮元大仙的一臉憂慮已經完全掩飾不住。但這個人畢竟是地仙之首,禮不可廢,當即抱拳道:“莊主,在下告辭!他日閑暇定要到東海水晶宮一敘!”
鎮元大仙心思晦澀,愕然道:“好,好,東皇路過蔽莊也是一樣,一定要來住上幾天。”
兩邊神仙客氣一番,東王公、麻姑、東海三仙便自離去。
……
鎮元大仙遙望東王公方自大袖飄飄,便即乍然不見,心思更是萬分晦澀。
他本是在場所有仙凡眾人之中心情最糟糕的那個,一直在思忖自己分身進入紫宸殿的事,是否就是這次天威示警的根源?雖然早已猜到這個少年必定與“古劫”有關,但更重要的是要弄明白這個劫數的因由,否則又如何渡過?而渡不過這個劫數,自己又怎麽飛升為太乙金仙、大羅金仙乃至仙帝、仙尊?
他心性銳利無匹,修道以來總是不擇手段,成就也極其驚人,是沒有門派背景而獨立修仙的最著名人物,長期以來激勵著無數獨立修行者。但他的野心也實在太大了,屢屢遭到嚴重危機,卻又每每仗著自己的機智和毅力逢凶化吉。
然而,這次真的不對勁!
整個事件從頭到尾都更像一個刻意的布局,
他總感覺這種種安排後麵,有一隻幕後黑手。它翻雲覆雨,又隱藏無形,稍稍窺測,它就一巴掌拍來!這,所以就非常可怕了,簡直比所謂的“仙凡古劫”還要可怕十倍、百倍。
種種晦澀的猜想一一閃過,但又全都毫無憑據,
他長歎一聲,心想自己終究是這次行動的主持者,便對南極仙翁、許真君、赤鬆子三仙笑道:“我請三位前來,卻不料遭逢如此奇事,貧道實在過意不去,三位若不嫌棄,在下回莊後便命道童各獻上三枚人參果,聊表歉意如何?”
三仙大喜,方才的愁煩一掃而空,一齊躬身拜謝道:“觀主太客氣了,在下等十分感激。”
白蓮仙子見沒自己的份,心想這鎮元子名氣賊大,卻氣量狹小,吃了人家的虧,就來怨望旁人,嘿嘿笑道:
“大仙是在責怪小女子嗎?”
“哪裏哪裏?仙子乃是鬥姆元君的座上賓,鎮元子哪裏敢怠慢?隻是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要問過仙子才是。”
“哦?大仙請說。”
“貧道被五州玄門推為盟主,今日前來青雲山,卻不料遭逢如此天數,此事定要親自向鬥姆元君複命,貧道才敢心安。”
白蓮仙子心想這人賊精的很,可不能上他的圈套,當即笑答:“五莊觀主乃是上仙,自去北海稟明元君便是,小女子哪裏有資格代元君首肯呢?”
鎮元大仙心中呸了一聲,笑道:“如此也須讓仙子知道才是。今日之事本是仙子發起的,貧道一向行事莽撞,誤了仙子的大事,正不知如何賠罪呢?”
白蓮仙子歉然一笑,盈盈一拜,說道:“小女子多謝莊主仗義相助,他日莊主但有所命,小女子一定赴湯蹈火。”
三仙一聽,兩人已越說越僵,各自便上來插科打諢,一通嘻嘻哈哈,二人才各自避開。
王一清、薛道穆也是被白蓮仙子搬來的,這時也一齊告別。
……
鬧了大半天,眾人離去之後,
青雲山已成一片廢墟。
葉秋與十二個弟子齊齊跪在彭虛龍麵前,身後漫山的青雲弟子也都齊齊跪倒。眾人待客人走後才忍不住紛紛哀哭,頓時漫山遍野都是嚎啕之聲。
僅在半日之中,威震天下玄門的青雲宗就成了一片瓦礫,成了“仙凡古劫”第一波的最大犧牲品。人人皆知,此事一個月之內就會傳遍五洲四海,青雲門人將個個抬不起頭來。
彭虛龍浩然長歎,強自振作,大聲道:“弟子們勿要再哭!一些瓦礫房舍又什麽大不了的?明天開始我們便重修就是!”
何虛清與宗主師兄最為知己,正要去安排眾弟子搭建茅棚,彭虛龍卻笑道:“虛清師弟,且等我說完。”
話音竟忽然虛弱起來。
眾人見情況有異,紛紛靠攏上來,氣氛頓時凝固。
葉秋見師父臉上大有衰征,當即默運心法。這時他已達到天仙境界,又超過了此前的散仙不知凡幾,觀照之下頓時失聲哭喊出來:
“師父!您老人家要屍解?!”
他用天仙心法觀照之下,隻見彭虛龍的元神十分衰微煩躁,與這副軀殼似乎十分不諧。而軀殼也在急速的老去,方才臉上還有血色,就在這片刻功夫,已然蠟黃無比,形同一個普通的村陌老人,渾身開始透出一股衰殘將死之人的惡臭。
眾人這才明白宗主大限已到,頓覺今日實為青雲宗立派以來最大的應劫之日,又紛紛嚎哭起來,又是一片愁雲慘霧。
……
實際上,彭虛龍方才就已經感覺衰征了。
隻是沒想到師父的遺言竟如此之快就要應驗,才剛剛感受到葉秋的仙氣,屍解之期就如約而至。
他平生修為甚高,遠邁各派頭麵人物,且謙虛自守,於修道之事極有耐心,從不激進冒進,多年前就已達大乘,卻也跟大多數人一樣,從此陷入瓶頸。但他性格極為穩重,並不羨慕妖仙、冥仙、魔仙之法,故而能夠屍解,元神將縮為一點靈識,一齊輪回再世。
對這個結果,他已十分滿意,隻是今日眼見仙人霸淩,仙為刀殂、凡為魚肉,竟是任由欺淩而無力對抗,一口惡氣卻忽然吐不出來,慘笑道:
“諸位師弟,眾弟子,勿要悲戚!虛清師弟,我死之後你要繼任宗主,帶領大家修仙……我能屍解再入輪回,已是莫大的喜事了……唉,老夫,老夫隻是咽不下一口氣啊,咳咳咳……”
眾弟子聽他聲音確然慘痛鬱結,齊聲哭道:“師父,請吩咐!”
彭虛龍兩眼直瞪,再也壓抑不住一生鬱積的哀怨,大喊道:“修道之土,強者為王!仙凡相隔,人為刀殂啊!……你們,你們一定要發奮修行,不可再像老夫一樣受人淩辱!”
他最後一個“辱”字綿長至極,一直在山風中回蕩,吼出了一生九十多年的痛苦,當場氣絕而死!
人人今日都親身經曆鎮元大仙為首的一批仙人的霸淩,真乃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均大感哀慟,一時哭天搶地,整個青雲山回蕩著凡人的悲泣之聲!
葉秋方才就擔憂師父的元神會脫體而出,這時果然見元神不願與戾氣同時轉世,去意十分堅決,正要從百會穴飛出,立即將右手按在彭虛龍頭頂,同時運轉天仙心法。
元神似乎也通語靈識,漸漸安定下來,隻見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直至消失在彭虛龍的瞳仁之中,與彭虛龍一起屍解轉世了……
葉秋悲從中來,抱著師父的屍身嚎啕痛哭,深感這個仙界是如何的強橫無理!凡人在仙凡永隔的痛苦中是如何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