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淋淋的洪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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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麽?你叫馬和,馬三寶?”朱樉呆住了,前世看過朱棣電視劇的他,當然知道馬三寶是誰?那可是鄭和,老四手底下心腹幹將,說是老四的影子也不為過。
    曆史上最著名的三寶太監此刻正跪在他麵前泣不成聲道:“王爺不嫌奴婢低賤親自拭藥療傷,這救命之恩奴婢萬死難報其一。”
    鄭和算是他曆史上為數不多不但不討厭反而抱有敬意的太監。朱樉起身扶起了鄭和問道:“三寶公公可願意來我身邊做個伴啊?”
    馬三寶準備磕頭被他一把拉住,三寶眼含淚花道:“恩公不計較奴婢粗鄙如此抬愛,以後王爺就是奴婢的主子爺。”
    “哎,大可不必,我癡長兩歲。你以後稱呼我二哥即可。”
    聞言馬三寶潸然淚下,眼淚打濕了長衫。
    …………
    奉天殿內早朝剛結束,大臣們正眼巴巴等著皇帝起駕,太監剛喊出散朝,朱元璋立刻打斷了他揮了揮手道:“其他人可以走了,秦王留下。”
    正站那兒靠著柱子打瞌睡的朱樉一個哆嗦驚醒了,咋的啦?我又不是第一天上朝睡覺的啊。
    老丈人徐達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太子臨行前看他的目光略帶同情。
    看著禦台上的老朱背著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朱樉麻了,咋滴我到奉天殿上的龍椅睡覺呢?
    老朱把太監們都遣散了出去,隻留下貼身太監黃狗兒,然後居高臨下眯起眼睛的盯了朱樉半天。
    朱樉不但沒有被盯得發毛的感覺反而很不爽,當了老朱十多年的兒子,他身上的那層帝王光環,傳說中的龍威早就免疫了。
    “你瞅啥?”
    朱元璋恨的牙癢癢怒道:“朕瞅你咋滴,你這小畜生還敢弑君不成?”
    “我是小畜生,你是啥?你是我爹我不敢,不過我倒是敢告訴我娘。”
    比起從小獨立懂事的太子,從小調皮搗蛋的朱樉更討馬皇後的寵愛,這叫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朱元璋氣的恨不得掄起手邊的龍椅,給這個逆子當場開瓢。
    “咱也算英明神武,當初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禍害?”
    “你生的?我是我娘生的,你也就是我生物學意義上的爹而已。”
    這穿越時空的一拳至少二十年的功力,朱元璋直接捂著胸口癱倒在龍椅上,縮在角落裏捂著耳朵的黃公公顧不得發抖連忙上前救駕。
    不停用手揉著老皇爺胸口順氣,朱元璋破口大罵:“你這個禍害,朕……咱恨不得親手提刀砍了你。”
    “我禍害誰了?嗯,禍害大元朝的難道不是你嗎?”
    “反了反了,來人給咱扒了他的蟒袍,將這逆子下詔獄,不,打入死牢,淩遲,朕要活剮了他。”
    被人扒光了王服,就剩一件月白內衫的朱樉在一眾錦衣衛的簇擁下昂首挺胸走出了奉天殿,還沒出宮門的大臣三五成群的站在河橋邊圍觀這西洋曲,一旁的衛國公鄧愈拉住了要回家的徐達,比了個大拇指悄聲道:“令婿今年可是第三次進下詔獄了,別人一進這生死不知的詔獄都是嚇的瑟瑟發抖,他就跟回家吃飯一樣自然。”
    魏國公徐達頭疼道:“老夫這未來女婿但凡能讓皇上省點心就好了,這小子成天折騰也不知道這樁婚事對我徐家是福是禍。”
    鄧愈拍拍徐達的肩頭擠眉弄眼道:“要不咱兄弟打個商量,我正好有一愛女到了出閣年紀,令愛年齡尚幼,我看好這小子將來能成大事,不如老哥哥就將這乘龍快婿讓予弟弟怎樣?”
    徐達拂袖而去,臨走喃喃道:“這小兔崽子怎麽跟臭豆腐似得又臭又香?”
    出了皇城,一群老百姓圍上來看熱鬧,就連路邊蹲著的乞丐都挪了挪位置,沒辦法這洪武朝當官就是高危職業,每天都有好幾位大人被錦衣衛拖死狗一樣的遊街,這正陽門口比菜市場還熱鬧,今天錦衣衛的大人們怎麽沒騎馬?
    圍觀的百姓隻見一人像後世領導視察民情一樣,從一堆飛魚服的錦衣衛中間擠出,揮著手迎麵向人群打招呼道:“鄉親們,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啦。”
    圍觀的百姓爆發出一陣哄笑聲,也熱情的回應道:“王爺好,王爺辛苦了。”
    “王爺又犯啥事了?”
    “王爺,嚐嚐我家的肉夾饃,正宗羊肉的可好吃了。”
    朱樉剛跟老朱吵了一架,肚子有點餓,瞪了瞪身旁的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見對方沒動靜,痛心疾首道:“毛指揮使愣著幹嘛?買啊,難道要本王請你不成,本王又沒帶錢。”
    毛驤正準備從錢袋子摸兩個銅板,沒想到直接被朱樉一把抓過。
    哭喪臉道:“二爺,臣這個月的俸祿還沒發,家裏老婆孩子還等著米下鍋呢。”
    朱樉真是怒其不爭,你一個特務頭子,還缺這幾十兩銀子嗎?“詔獄裏還關著那麽多老大人,本王進去被他們看著一個人吃的下去嗎?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都哭窮了,要不本王幫你查查錦衣衛的賬目如何?”
    毛驤滿頭大汗,讓您老查賬這不是閻王爺查生死簿嗎?
    來到賣肉夾饃的小攤前,拿出五兩銀子遞給小販,小販連忙擺手道:“王爺千歲,小人這裏的饃饃兩文錢一個,要不了這麽多。”
    “這肉夾饃全部包起來,多了算爺給你的賞錢。”
    看著小販打包,朱樉先拿了一個肉夾饃狼吞虎咽,一幫錦衣校尉守在旁邊咽唾沫。
    朱樉隨意問道:“二虎,二虎好像隻有父皇和太子大哥能叫,我叫你二虎,毛指揮使你不會生氣吧?”
    毛驤點頭哈腰獻媚道:“爺能叫臣二虎,是二虎三生有幸。”
    沒辦法,老皇爺專門炮製大臣,這位爺可是專門收拾錦衣衛的主,得罪太子爺,他大人大量不會記仇,可得罪了秦王,得祈禱自己某天上值路上不會被路邊突然竄出來的馬車闖死。
    “哦對了,錦衣衛裏還有人敢吃霸王餐的嗎?”朱樉擦了擦滿嘴漫不經心的問道。
    毛驤連忙正色道:“自從何進那事,臣加大了力度整頓,絕對不會再有錦衣衛吃飯不給錢之事,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本王對你的人頭沒興趣,倒是對你新納的那房小妾很有興趣。”
    “爺,二虎知道錯了,求爺饒了二虎一命。”毛驤虎目含淚,令人聞風喪膽的特務頭子竟然在這十餘歲的少年麵前磕頭請罪。
    錦衣衛見指揮使一跪隨即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朱樉笑罵道:“老皇爺還活著,你這是鬧的哪出?”
    毛驤連忙如蒙大赦爬起來,彎著腰任由矮他個頭的朱樉拍著肩膀,朱樉語重心長道:“你這個位置誘惑很大,拉攏攀附你的人不計其數,但是你要記住錦衣衛的頭注定隻能做孤臣。一旦皇上覺得你不忠了離腦袋搬家的日子也不遠了。”
    “二虎是個粗人,屬下多謝王爺教誨。”
    毛驤單膝跪地抱拳道 。
    朱樉滿意地點點頭
    ……
    錦衣衛詔獄,原本密不透風陰暗潮濕的地牢,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幹幹淨淨,甚至還開了幾扇天窗透光。
    朱樉一邊走一邊指示道:“死氣沉沉的不好,記得每個牢房的門口弄兩盆栽點綴一下,要讓這些大人們有回家的感覺,還有這牆麵都脫落了叫人重新刷成白色,牆上太單調也不好,加點標語,嗯就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記下來了嗎?”
    錦衣衛百戶蔣瓛拿著紙筆抖了一抖,這裏可是死牢,神特麽重新做人。
    “回稟王爺,小的都記下了。”
    “還有每個房間要配一張床,一間書桌,如果要求不是禁書的都可以滿足。筆墨紙硯也不要吝嗇,這裏關押的大人們不少是飽讀詩書的大儒萬一思如泉湧,沒準某部流傳千古的大作就在你們這詔獄誕生了,那可是大明精神文化的寶貴財富。還有除了罪大惡極那些人,其他人一個個都年老體衰老關牢裏也不是事,將後院的校場圍起來做為他們放風活動筋骨的場所,嗯時間不用太密集,三日一次就好。還有我上次說的你們錦衣衛夥食不太好改善了嗎?”
    “每日都有三餐一菜一湯不重樣,還有牢房裏蹲坑容易堵惡臭難聞,小的擅自做主更換成了馬桶,每日都會派人清理。”
    這年頭連老朱都才四菜一湯,能有三餐就不錯,朱樉很滿意拍了拍他道:“能發揮主觀能動性說明你小子很不錯,再接再厲下一任指揮使我看好你。”
    未來殺人如麻的酷吏蔣瓛憨厚地摸了摸腦袋,這可是進出詔獄像回家一樣簡單的主,洪武朝的一大奇觀。
    “爺您的那間房已經準備好了。小的這就給您帶路。”
    來到詔獄盡頭門後的一處偏僻小院,說是牢房其實是詔獄掌刑百戶的別院。
    朱樉看著房間裏陳設裏都跟他住的偏殿一模一樣,暗道此人能在胡惟庸案裏迅速崛起絕不是偶然。
    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比毛驤那頭驢強太多了,怪不得後世他能扳倒毛驤。
    蔣瓛見朱樉搖搖頭大驚道:“爺是覺得哪裏布置的不好?小的馬上叫人改正。”
    “不,很好,但我這次不能住。”
    ……
    朱樉回到死牢,走到了一間密室,蔣瓛卻拿著鑰匙卻是躊躇不前。
    突然跪地大哭道:“萬歲爺下了口諭,除了每日送飯的,‘沒有聖旨擅開此門者族之’。這門一開全體錦衣衛都得掉腦袋,求王爺開恩,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放過小人。”
    朱樉啐了一口,暗道此人不堪大用,從懷裏掏出一塊明晃晃的金牌上書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還不滾過來開門?”
    走過層層疊疊的三道鐵門,最裏麵正在打盹的兩名錦衣衛聽到動靜立刻拔出了佩刀,朱樉拿出金牌給了一個眼神,兩人麻溜的推開鐵閘。
    終於見到了這詔獄深處最大的秘密,一個形容枯槁已經不成人樣的男子,被釘死在石壁兩條鎖鏈帶著鐵鉤,那鐵鉤穿透男子的琵琶骨就這樣將他吊在半空之中。
    男子已經奄奄一息了,費力的睜開眼皮看不清來人,虛弱的問道:“你是誰?有酒嗎?”
    朱樉神情複雜地看著他輕聲道:“好久不見了大都督。”
    “已經好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我了。”
    朱文正的聲音氣若遊絲。
    看到這人間慘狀,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為大明奠定決定性一戰的洪都守衛者被折磨成了一個廢人,若是再晚來兩天,他就徹底消失在曆史的塵埃裏。
    這才是血淋淋的洪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