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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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蘭朵慢慢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舒適柔軟的床上。
    床邊,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孩正望著自己。
    她試圖想要坐起身,卻被那女孩製止:姐姐,您好好躺著別動!我家大人吩咐過,您身子骨極度虛弱,不可亂動,我這就給您端藥來!
    海蘭朵無力的環顧室內:姑娘!請問,這是哪兒呀?
    女孩:姐姐,這是總管本次選秀事宜的董鄂碩大人的府邸。昨日,您被那圖將軍送來時,剛一進門就昏倒了,我家大人已經請大夫給您診過脈了,大夫說您這是因為心情鬱結,再加之長途顛簸所致,讓您在按時服藥的同時,也拋開雜念好生歇著!我叫采薇,是我家大人特意安排服侍您的,有什麽事兒,您隻管吩咐!
    海蘭朵嘴唇幹裂,聲音微弱:原來如此。采薇,給你和你家大人添麻煩了,請代我向他致謝!
    采薇:姐姐,您不用見外,我家大人心眼兒可好著呢,您就安安心心的在這兒調養,不要有任何顧慮!
    海蘭朵:那,大人呢?
    采薇:大人進宮了,他找皇上有事商議……姐姐,您先躺著,我給您端藥去。
    海蘭朵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
    不多時,采薇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姐姐,藥好了,您趁熱喝吧。
    海蘭朵伸手去接藥碗,卻感覺渾身無力。采薇見她如此,便開始喂她。
    剛剛喝完藥,董鄂碩就揭開帷帳走了進來。
    此番進宮,他向福臨請示已全部入京的秀女該如何安置,福臨讓他全權負責,先行篩選,再做稟報。他回府途中,一直都在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
    端著藥碗正要出去的采薇邊走邊指著他對海蘭朵說:姐姐,我家大人回來了!
    董鄂碩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親切地:姑娘,你醒了!
    海蘭朵努力地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卻不想一陣猛烈的咳嗽讓她又一次躺下。
    董鄂碩一邊扶她躺好,一邊說:姑娘需要好好休息,莫要亂動……
    停止了咳嗽的海蘭朵望著這位慈眉善目的長者,很是感激:多謝大人,小女子讓大人費心了!
    董鄂碩好像在回憶著什麽:姑娘不必客氣!我也曾有過一個女兒,隻是在她兩歲那年因戰亂之故而失散,如今已經十幾年過去了,我四處尋訪,卻並未有半點音訊……如果她還在世的話,也該有你這麽大了……也不知何故,自昨日見到姑娘,我這心裏就總覺得特別親近……因此,姑娘千萬不要有所顧慮,好好在這府上養病,我就權當是失散多年的女兒回來了,一定好好照顧姑娘……
    海蘭朵默然聽著董鄂碩講起自己的女兒,深為他的不幸惋惜。
    董鄂碩言還未盡,突然,他的目光久久的定格在海蘭朵不知何時滑落在被子外麵的一塊翠綠的玉佩上麵。
    順著董鄂碩的視線,海蘭朵伸手摸索著拿起了那塊玉佩:大人可是對它頗有興致?
    董鄂碩語含急切:姑娘,這玉佩可否讓我細觀一番?
    海蘭朵將玉佩遞至他手中:大人請!
    董鄂碩接過玉佩,翻來覆去觀看數遍:敢問姑娘,這玉佩從何而來?
    海蘭朵一聲歎息:說來話長!小女子也是自幼與爹娘意外失散,義父說,這塊玉佩就是當年爹娘與我失散前親手帶在我身上的……隻可惜,我那時年齡尚小,已不記得爹娘的樣子,而這麽多年來,也從未聽義父再說起過他們的半點消息。於是,爹和娘,就隻能是藏在我心底的一個夢了……
    董鄂碩聽著,忽然情緒激動:姑娘,那你義父呢?他還好嗎?他的腿遇著天冷還疼嗎?
    海蘭朵對董鄂碩的舉動頗為不解:大人,您怎麽……您怎麽會知道義父的腿遇著天冷就會疼呢?
    董鄂碩突然跪倒在床前,緊緊地抓住海蘭朵的手,喜極而泣:孩子呀!爹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你就是我失散的女兒董鄂琪啊……這塊玉佩就是當年你娘親手為你帶上的,它上麵還有爹親自用滿文刻上去的長命百歲四個字呢……你義父丁寧的腿是老病根了,當年,是爹一直為他從四處尋覓各種名貴藥材的……
    訝異中的海蘭朵腦海裏,一個已塵封於心底、幾乎快要遺忘的場景浮現而出——
    在那條兩岸芳草鮮美的小河旁,她和義父相對而坐。
    義父語重心長:孩子,你現在慢慢長大了,有些事情義父也該告訴你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為什麽讓你叫我義父而不是阿爸,為什麽我們生活在草原,而我卻怎麽有一個漢人的名字,並且對漢族文化藝術情有獨鍾嗎?其實,當你還很小的時候,我們都生活在滿洲。你爹是皇太極得力幹將,你娘是中原最富文化氣息的將門千金。因一次偶然,她和你爹一見鍾情,後來她遠嫁滿洲的時候,本也書香門第出身的義父因遭奸人暗算而落魄荒野欲尋短見時,被恰好路過的你娘相救,在她一番開導之下,為報恩,義父也就隨她到了滿洲……再後來,你爹因隨同皇太極統一滿洲各部而得罪了不少人,於是,那些人就在一個漆黑的夜裏殺入了你家。在混戰中,我抱著才兩歲的你逃了出來,從此,就和你爹,你娘,還有長你三歲的哥哥失散了……
    她緘默,隻是聽著。
    義父停頓片刻,又在內疚的神態中說起:這一散,就是十多年啊!都怪義父無用,這十多年來雖然一直在托人打探他們的消息,但至今一無所獲呀……好在,孩子,你身上還有你娘留給你的這塊獨一無二的玉佩,等將來有一天啊,你萬一有機會去了滿洲,或者是中原,說不定就可以通過它找到他們……
    記憶遠去,當思緒又回到眼前時,海蘭朵眼中早已淚雨紛飛,她望著眼前老淚縱橫的鄂碩,哽咽著:爹!你真的是爹嗎……女兒也找您找得好苦啊,爹……
    董鄂碩也語聲悲切:是,我是爹,我是爹!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海蘭朵伸手擦著他的眼淚:爹!我娘和我哥哥呢
    董鄂碩的手在顫抖:孩子呀,你娘,你娘她因找不到你而悲傷至極,已經去了……你哥哥,他現在是朝廷的撫遠大將軍,此時正忙於軍務……
    海蘭朵看起來更加虛弱:爹!那我娘她,她埋在哪裏?女兒要去看她!
    董鄂碩:她,埋在城外的海坨山腳下了,那兒風水好……等你好些了,爹就帶你去看她!
    海蘭朵:不,爹,女兒此刻就要去看娘!
    董鄂碩輕輕撫摸著女兒的發:孩子,你還病著……
    海蘭朵打斷父親:爹,你可知女兒想娘親都快要想瘋了,女兒隻要一息尚存,今日就一定要去她老人家墳前祭奠,懇求爹即便是抬著女兒走,也要成全女兒!
    見女兒如此執著,董鄂碩被她一片孝心打動,答應用轎子抬著她去普陀山。
    轎子一路顛簸,海蘭朵已全然不顧身體難以支撐,她隻盼快些到達母親墳前。
    幾個時辰之後,普陀山終於到了……
    一張張紙錢在昏暗的天幕中隨風散落,墳頭的荒草也和著風兒的節拍律動。
    墳塋不遠處,一條彎彎的小河流過,水麵看不見一隻鳥兒的飛翔。
    海蘭朵一身孝裝,神色憔悴地跪在墳前,瑩瑩淚光迷離了眼前墓碑上的字跡:愛妻柳氏雪兒之墓!
    董鄂碩一臉悲情,無聲地站在女兒一側。
    幾番哽咽,海蘭朵才終於說出話來:娘!您還好嗎?女兒看您來了……您不知道,在草原的那些日子裏,女兒有多麽想念您……雖然,女兒離開您時並不記得您的樣子,但女兒的夢裏,您每次出現時都是那麽美麗、溫柔。您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您有一頭烏黑亮澤的秀發,您用甜甜的聲音喚著女兒的名字,依偎在您的懷裏,您用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給女兒講動聽的故事……可是,娘,每次夢醒時分,當女兒知道這僅僅是一個夢時,失望和淚水總是會將女兒包圍……娘,您怎麽連女兒再看您一眼的機會都不給,就那麽永遠地走了呢……
    董鄂碩也眼睛紅紅的:她娘,你看到了嗎,你聽到了嗎?我們的女兒她回來了,她來看你了……如今,你再也不必有遺憾了,女兒長大了,她像你一樣漂亮,也像你一樣聰慧嫻淑,你就安心的歇著吧……這海陀山風景秀麗,又安靜清幽,你不會再受那些塵世間紛紛擾擾的牽絆了……
    聽著父親的話語,海蘭朵燒著紙錢,淚如泉湧:娘,娘……
    風忽然強勁,天空烏雲滾滾翻騰。
    董鄂碩躬身攙著海蘭朵的胳膊:孩子,不哭了!你娘,他終歸是見到你了,可以瞑目了……咱們回吧,你看,這天馬上要下雨了,你還病著呢!
    海蘭朵再一次向著墓碑磕了三個沉甸甸的頭,起身,又險些跌倒:娘,女兒回了……在那邊您孤身一人,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女兒以後會常來看您的……
    董鄂碩:走吧,孩子!
    最後一次凝望娘的“家”良久,海蘭朵才終於轉身,挪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去。
    烏雲密布的天空,斜斜的飄起了雨,濛濛的霧靄,模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