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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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如若失勢,勢必想要找一種發泄的方式。
    那些曾經的輝煌就在自己不可思議的驚訝中如秋花飄零,蘇媚兒在萬般苦痛中終於有過一次嘲弄皇上新歡雲貴人的機會,那一刻,她感覺氣血上湧,感覺自己內心所有的壓抑都片刻間得到了釋放。為此,她曾暗自慶幸好幾日,隻是這份慶幸隻維係了短短三日光景,便消失得無有蹤影。
    當又一個百無聊賴的晝夜單調交替,那些無處安放的寂寞讓她心中那團其實從未熄滅過的憤怒的火焰再度熊熊燃燒。
    月濃,該死的女人,你隻不過一個禮樂坊的小歌女,何配奪走本該隻有我蘇媚兒才有的寵愛?
    福臨,無情的男人,你與我蘇媚兒數載同枕共眠,卻怎可就如此輕易將本該屬於我的一切給了別人?
    你們不該這般對我,我誓言要你們以最慘痛的代價為我補償!
    是的,蘇媚兒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心理的平衡,於是,每當整個後宮都閃爍起忽暗忽明的燈光,她便雙手撐著下巴坐靠在坤寧宮的門框上,望著前方,恨著那個拋棄了自己的男人,恨著他所寵幸的每一個在她看來都視為仇敵的女人。
    今夜,又能看得到此番情景。
    玉兒一直在主人的身後,勸她,開導她,隻是每一次都徒勞無功。
    玉兒第七次開口:娘娘,回屋吧,您已經差不多整整呆坐了好幾個時辰了……
    蘇媚兒依然沉默,玉兒無策,隻好在為她披上披風後再次垂手無聲守護。
    樹葉嘩啦啦響起,蘇媚兒忽然說道:玉兒,陪我去看看香妃。
    玉兒略有詫異:娘娘不是素來都和香妃娘娘未有走動嗎,怎麽這會兒要去看她?
    蘇媚兒一邊在玉兒攙扶下起身,一邊應聲:因為這個女人也從皇上的世界裏隕落了,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玉兒:哦!
    沿著那條青石鋪就的小路,再過一片百花齊放的園子,香妃的寢宮便在眼下。
    從雕刻著花紋的窗格子中看見蘇媚兒和玉兒前來,正在屋內收拾著東西的如煙盡管頗感意外,但還是趕緊出得門來向蘇媚兒行禮:奴婢見過娘娘!
    蘇媚兒難得溫存,微微含笑:如煙無需多禮,這夜晚一來呀,我就悶得發慌,所以特此前來看望你家主人,和她絮叨絮叨,快去通報一聲。
    如煙麵呈難色:娘娘,您這可真是趕巧兒了,方才皇上來娘娘這兒了,此刻他們怕是已經睡著了……
    都說女人的臉就是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停留在蘇媚兒臉上的笑意瞬間幻化成無可名狀的悲哀:什麽?你說什麽?皇上來香妃這兒了,這怎麽可能,他不是和那個叫月濃的小妖精夜夜纏綿嗎?
    如煙:娘娘,皇上真是來這兒了,大概是他想念娘娘了。
    一聲歎息,蘇媚兒朝玉兒:既是如此,玉兒,咱們回吧,不可擾了人家的良宵!
    玉兒應聲,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主人離開。
    如煙:娘娘慢走!
    或許是為了安慰蘇媚兒不快的心境吧,剛才還慘淡的月光突然間清澈如水,為這夜色添了些許溫馨。
    蘇媚兒心中,萬千思緒匯流成海。
    香妃,你終究是比本宮有福氣,本來還想著和你一起對付那個小妖精,可是本宮錯了!
    蘇媚兒呀蘇媚兒,這偌大的皇宮,從此以後就隻剩下可憐的你和身邊這個對你忠心耿耿的小丫鬟玉兒了,但你,絕不能就此服輸,你必須戰鬥,必須!
    經過一間傳出孩子哭聲的屋子時,蘇媚兒停步。
    這間屋子的主人叫佟妃,此刻,他可愛的孩子玄燁之所以啼哭不停,是因為他懵懂稚嫩的眼眶裏,又一次看到了母親因為病痛而滲出額頭的汗水,還有她展開唇邊的手帕時盛開在它上麵的紅紅的血花。
    佟妃,知書達理,聰慧嫻熟,隻是自從生下三阿哥之後,她原本清麗的容顏早已被久治不愈的重疾刻滿了慘白的憔悴。
    玄燁,福臨的三阿哥,他有著明亮得像星星一樣的眼睛,然而此刻,這星星一樣的眼睛裏卻全是淚水。
    額娘,您這是怎麽了?您的額頭為何會汗珠滾滾?您的手帕上為何會全是鮮血
    額娘,此前曾是那麽愛您的父皇,他此刻不是最應該守在您的身邊嗎?可是孩兒為何看不到他的影子?
    額娘,孩兒好想為您擦擦汗水,孩兒好想給您端一杯暖暖的水,孩兒好想給您說說安慰的話,可是額娘,孩兒做不到呀,隻因孩兒,才僅僅不到一歲,還沒有學會為額娘做這一切……
    父皇,您在哪裏?
    屋內燭光閃著鬼魅的焰色,像是福臨對兒子的回答:兒子,不要哭,父皇在另一個女人的懷裏……
    沒有通報,蘇媚兒徑直推門走進屋子,看到了一個丫鬟正在輕輕為躺在床上的佟妃擦著汗珠。
    或許是哭累了,玄燁慢慢撲閃著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
    看見蘇媚兒,佟妃示意丫鬟退下,極為疲憊地朝她打招呼:姐姐,您怎麽來了,快坐……
    眼前一幕,讓平時驕縱慣了的蘇媚兒竟然也不免心生同情,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時,她還在皇後的寶座之上,幾乎所有的嬪妃對她都是麵前奉承,但背地裏卻不知以怎樣惡毒的話語詛咒,所以,她看似風光,卻並沒有朋友。
    唯獨這個女人,她對她既不麵前刻意奉承,也不背後詆毀,反而多次委婉勸她應該注意身為一國之母的風範,以德服眾。
    如今,連蘇媚兒自己都奇怪,當時聽慣了逢迎之辭的她,居然不但沒有生她的氣,卻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時不時以一句“忠言逆耳利於行”去為自己對這個大膽的女人的寬恕而尋找開脫的理由。
    如今,正是因為當初沒有聽這個女人的話,她才淪落到了這個地步,她才知道,其實這個女人或許就是上蒼派來拯救自己的天使,可惜,她辜負了上蒼。
    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當她聽到了玄燁的哭聲,才會不自禁停下腳步,才會想要看一眼這個已經病了好久,已經雖為皇上產下了龍種,但卻依然被漸漸遺忘了的女人,所以,她坐到了她的床前,拉住了她的手,如同心疼自己的姐妹一樣去心疼著她:妹妹這是又病得厲害了,唉,可憐你我姐妹一場,如今卻竟然都落得如此光景,皇上可真是下得去這手……
    佟妃言語微弱:姐姐,人的命,天注定,尤是我們身為宮裏的女人,終究是擰不過命的……
    咳嗽讓佟妃的話還未說完,額頭便又滲出汗珠來,蘇媚兒忙著拍拍她的肩,極是關切:妹妹這病也真是怪了去了,怎麽這麽久了也就沒個好的跡象呢?讓姐姐我好生牽掛。
    小玄燁咿咿呀呀,不知是否是想替母親對這個曾是父皇的皇後的女人言說一聲謝謝。
    蘇媚兒伸手想去抱抱玄燁,可他卻一下子爬到了床深處,將頭依偎在母親懷裏,乖乖躺著不做聲。
    蘇媚兒鼻子突然一酸,竟然差一點掉下然淚來:妹妹呀,你瞧這三阿哥,多可憐呐,額娘病成了這個樣子,可父皇卻又不聞不問……
    佟妃:姐姐,這孩子也的確可憐,但其實,皇上還是挺疼愛他的……
    蘇媚兒插話:疼愛?有這樣的疼愛法嗎?但凡他要真是心裏麵有你們娘倆兒,這會兒就不該摟著另外一個女人卿卿我我……所以呀,妹妹,你我姐妹同是命苦之人,以後可一定要擰成一股繩,好好去對付那些奪走了我們姐妹幸福的壞女人們……
    佟妃黯然:姐姐,您心裏是怎麽想的,妹妹我自是明白,您放心,過去我拿您當姐姐,這以後我還是拿您當姐姐,這既然是姐姐,您就聽妹妹一句話,不要再為自己徒添煩惱了,眼下您固然不是皇後了,但您得想得開呀,做一個皇妃豈不是正好可以省去管理後宮的勞頓嗎?
    蘇媚兒目光還是溫柔,但她卻咬牙一字一字道:妹妹,人負我,我必負人!
    佟妃:姐姐……
    蘇媚兒起身叮囑:好了妹妹,你趕緊歇著,待明個兒姐姐我尋得靈丹妙藥來,一定幫著妹妹將這病給治好了,姐姐這就回了……
    佟妃想要努力起身相送,但掙紮了數次,卻依然未能坐得起來,於是隻能揮手:勞姐姐今夜奔波這一趟,妹妹感激不盡,姐姐慢走!
    蘇媚兒:躺著吧……
    蘇媚兒離去,整個屋子又回歸靜默,小玄燁已經入睡,嘴角淺笑,可是夢見額娘帶著他在萬花從中捉蝴蝶嗎?
    跳躍的燭光映紅了佟妃的臉頰,她一手將孩子摟著,一手為他輕輕蓋好被子,然後,在一滴不知何時偷偷溜出眼眸的淚珠兒中想著已經好些時日不見的夫君。
    皇上,你在哪裏?
    皇上,臣妾的病又嚴重了許多,如果臣妾走了,你是否會為臣妾傷心落淚?
    皇上,咱們的兒子再有幾日便滿周歲,你可曾想過要為他擺上一桌慶賀的酒席?
    皇上,夜好黑,臣妾好怕,好渴望你的一個擁抱,你知道嗎?
    窗幔輕輕擺動了幾下,月光鑽過窗子,在夜風中對她說:皇上喝酒了,皇上在一個為他送去了一顆紅豆的女人床上睡著了,等她醒了,或許就會回到你和你們的兒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