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贖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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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賬!”
    樓上雅間,男子憤而拍桌,驚得對桌男子臉色立變。
    “大人息怒,公子正值年少,不過是一時意氣罷了,此處多有不便,不如您先回府,稍後我便差人將公子也送回去。”
    珩修目光直盯著下方的珩宣,一臉恨鐵不成鋼,恨不得立刻就衝下去將人揪回去。
    此地算是清館,雖說也常有文人雅士聚集,卻也是不入流的。
    到底是身份擺在這裏,珩修還是隻能理智的坐在原地發著悶氣。
    “那就有勞李大人了。”
    李敬書一臉好脾氣的點點頭,恭敬抬頭就請珩修先行從側門離開。
    珩修起身前又瞥了眼樓下,隻見珩宣居然放開了那女子,跟著一個勁裝男子先行出了玉香樓的大門。
    珩修看向李敬書,竟不是他的人!
    沈梧葉將人請至門外停著的馬車上,珩宣拱手行禮。
    “不知這位貴人找在下有何貴幹?”
    珩宣本無心思搭理,可對方卻手持出自宮中的墨羽佩,隻露出一角,他便明白其中利害關係,也是不得不來。
    “本王途徑此處,卻聽得四處人群議論格外熱鬧,都說裏麵有位富家公子一擲千金,非要帶走玉香樓的新花魁,便好奇命人去看,不曾想,竟是珩侍郎家的小公子。”
    諶厲瀾隨手拈起手帕半掩著唇,說話間不時咳上幾聲。
    珩宣略加思索便開口道,“貴人可是五王子?”
    諶厲瀾無奈淺笑,“原來我這病秧子在王城之中竟是連名姓都不用報了的。”
    “王子貴人多福,總會痊愈的。”
    珩宣眸色微閃,試探性的再詢問,“不知王子喚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本也無事,本王隻知珩家向來注重名譽和家世,不想珩宣公子竟如此直率,實乃性情中人!”
    珩宣本就行事磊落,也是願坦然相告。
    “讓王子見笑了,她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在下也是不願眼睜睜看著她落入泥潭,一時情急才有些失了分寸。”
    沈梧葉突然在馬車簾外壓低聲音回稟,“爺,珩侍郎和李太仆也在,現下若是贖人......”
    珩宣心下一緊,“難道王子也......”
    諶厲瀾看向珩宣溫和笑道,“珩宣公子莫要誤會,珩氏一族自先祖起便鑽研奇兵之術,後又跟著多位先帝輔佐,多出肱股之臣及育人之師,學識造詣皆是我都律國之最,無人不敬重。
    本王也是自小就聽父王提及,多有仰慕,今日恰逢此事,本王便順手相幫一二也無妨。”
    珩宣這才鬆了口氣,也是暗道自己多心了,早就聽聞這五王子得了一場怪病,多年未見好,就這病怏怏的身子骨,哪裏還能有其他心思。
    恐怕也是力不從心了……
    諶厲瀾繼續吩咐,“去贖人。”
    “可是爺,您就要大婚了,若是此事傳出去,這......”
    珩宣恍然想起,過幾日就是諶厲瀾大婚之日了!
    珩家雖說注重名聲,可他不過出自珩家旁支血脈,又無官職在身,空有一副才子名聲。
    如今去贖人,無非也就是再多個風流作綴。
    可諶厲瀾身份不同,又在這個當口,若是惹得徐左柱國不悅,總是於夫妻和睦不利的。
    “王子,在下去贖人就是,何勞煩王子出手。”
    珩宣說著便要下車再去。
    “無妨的,梧葉,照本王的吩咐去辦。”
    沈梧葉應聲先一步匆匆離去。
    諶厲瀾見他還是急切的望著那道門,唇角微動。
    “珩宣公子,我們二人在此停留過久也是多有不便,本王在不遠處有一處靜宅,不如先去坐坐,稍後將人接到,珩宣公子再另做打算如何?”
    珩宣有些猶豫,可思來想去也唯有點頭應下。
    二人一起乘坐馬車緩緩駛離,待珩修出來時,馬車已是轉過了巷口。
    李敬書在他身後也跟了來,“大人可有看清是何人呢?”
    珩修快步行至趕來的馬車前,眸色沉了沉,側頭深有意味的冷哼說道,“這時候能來的,又是衝著我家宣兒,還能有幾人?
    天快要變了,這未雨綢繆的人倒也是多了起來。”
    李敬書會意睜圓了雙眼,“大人是說......”
    “哼,我現在說還有何用?這不爭氣的孽障,我隻願他能給我少惹點事!”
    珩俢不悅的上了馬車,隻管和李敬書道別,先回府上等著人回來。
    諶厲瀾與珩宣正靠窗坐於麻藤編織而成的蒲墊之上,此處望去,視線直對入門處的庭內小徑。
    珩宣無心陪他品茶,少年兒郎總是多思多情,這滿心的急切都寫在了臉上,望眼欲穿。
    稍後,紫衣女子款款而來,珩宣直奔庭中,欣喜的握住她的雙手。
    “琴音……”
    琴音低頭羞澀的抽手,“珩宣,你怎麽……”
    珩宣也不勉強,唇角輕揚,語氣格外溫柔,“是我失禮了,你回來就好。”
    沈梧葉立在二人身側,輕咳了聲打斷。
    “珩公子,玉香樓有規矩,新花魁即便贖身,也隻能三月之後,是以琴音姑娘並未重獲自由身,在下隻能暫時以歌舞姬的身份將她接過來。”
    琴音微微福了福身子,“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公子能幫琴音至此實屬不易,琴音很是感激,在此先謝過沈公子了。”
    珩宣也是無可奈何,帶著琴音移步內裏,打算跟諶厲瀾道謝後便先行離開。
    諶厲瀾卻先他一步開口詢問,“珩宣公子,當下這般,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安排?”
    時間倉促,珩宣還並未來得及細想,一臉疼惜的望向琴音。
    “當下唯有委屈琴音先在外安置些時日,等三月期滿,在下便立即去贖人。”
    沈梧葉麵色凝重,緩緩開口,“公子,你可知剛剛在下回來時,發現身後似是有人尾隨,請恕在下鬥膽猜測,是否令尊並不能接受琴音姑娘的存在?”
    珩宣沉默不語,倘若父親能接受,剛剛在玉香樓便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了!
    “依本王看,琴音姑娘不如就在本王這裏住下,反正平日裏這宅院也都空置著,即便珩侍郎知道了,總還是要給本王幾分麵子的,想來也不會貿然殺上門來的吧?”
    諶厲瀾玩笑似的看向珩宣,唇角帶著淺淺笑意,下一刻卻又忍不住輕咳了起來。
    “珩宣公子,琴音身份低微,也是不願因著我影響你們父子二人的關係,還請公子就此斷了與琴音的來往吧!”
    琴音目含水色,不舍和決絕交織,終是隻能柔柔地別過頭去。
    她盈盈來到諶厲瀾麵前行了個禮。
    “貴人既然出了錢財,那這期間,琴音便是貴人的歌舞姬,留下來也是理所應當。”
    琴音認命似地頷首,微低著頭,眉間卻也仍是斂著不卑不亢的絲絲清傲之氣。
    若一朵亭立清蓮,哪怕是被攀折而下,也唯不可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