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掏空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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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驍沉默不語,就隻是安靜地注視著她。
    直到眉間逐漸舒展開,竟還多了些許歡暢笑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孤覺得也沒什麽不好。”
    盛姝微怔,隨著而來的卻是無所謂地點頭輕笑著,目光適時避開那道灼然。
    “嗯,我覺得也是,自古誰人無一死呢......”
    盛姝低著頭,隨手將紮在他胸膛的銀針依次拔下,拿出壓在軟枕下的一方錦帕,小心收好。
    “下次若是要紮孤,就還這般哄著孤閉上眼睛,再喚一聲阿驍可好?”
    燕北驍將她後背按下,固執地讓她貼緊靠在自己懷中,感受著彼此最為親近的溫存。
    “好。”
    盛姝幹脆懶懶地閉上雙眼,許是一直以來都太折騰了,她總想要安心地睡上一覺。
    之後又算得了什麽呢?
    他隻在乎眼前!
    燕北驍擁著滿腔無處安放的幸福,甘願與她沉溺共享這一刻。
    接下來的一月有餘,仿佛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燕北驍與她似是過上了尋常夫妻般的生活。
    白日裏二人相敬如賓,一同教導陪同阿辭。
    可到了夜裏,隔三差五,她總喜歡來糾纏引誘,似乎要將多年來的歡愉都補足。
    燕北驍自是欣喜萬分,而在此期間,盛姝依然少不了偶有對他施針之舉。
    神奇的是,他的蠱毒除了可以忍受的心痛之症未除,竟是再也不曾出現過之前那些非人般的痛苦了。
    燕北驍從不過問,卻也漸漸感知到此舉的用意。
    她,似乎真的是在幫他壓製蠱毒。
    燕北驍才不管她到底是出於何種目的,是否真的同她說的送他盡早上路,又或是隻把他當做享樂的男寵。
    在他心裏,這一切就隻能歸結於她愛他。
    他一次次在她耳邊柔聲懇求,懇求她不要再喝避子湯了。
    沒有任何回應。
    而她也一如往常,事後總要喝下那異常苦澀的濃褐色湯汁。
    即便燕北驍忍無可忍,奪下她手中的藥碗,憋悶著心中的心火,置氣般替她一飲而盡。
    盛姝也隻是平靜地拿起錦帕替他擦拭唇角,隨後依然我行我素地吩咐人再重新熬煮。
    她還是不原諒他。
    隻是從明麵的反抗變成了暗地裏。
    燕北驍無法眼睜睜看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自己,早就命人換上了更為溫和的湯藥良方。
    卻也因著此舉感受到她給的無聲隔閡,可他卻並不能出言去質問她什麽,終是隻能一氣之下拂袖離開,默默吞下心中的難過。
    另一邊,朝堂之上。
    新政推行也並沒有多順利。
    雖盛姝提及的剛柔並濟軟硬兼施聽來十分可行,可也架不住各國子民根深蒂固的秉承傳統文化之堅決。
    一時半會讓他們拋卻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那便等同於忘本,國家陷落已是大恥,如今還要連根本也一同拋卻,又談何容易。
    可當下既是走到了這步,縱觀大局,天下已盡數囊括於南陳之下,燕衡也絕不會就此妥協!
    有了燕北驍充分放權支持,又有朝臣紛紛靠勢投誠,燕衡的勢頭如日中天。
    燕北驍依然待在後宮安心養病,燕衡不止去的次數越來越少,派人送折子的慣例也是悄無聲息地取消了。
    即便如此,燕衡也並未看到燕北驍有任何動靜,據來人回稟,他的身子也似是越發虛弱了。
    這一切也多歸功於盛姝那個磨人的禍水紅顏,日日纏著他不放,隻會更早掏空他的身子罷了。
    燕衡十分滿意這顆棋子的用處,野心越發彰顯,也逐漸演變為包攬朝政的做派。
    大多時候都是獨自,或隻與朝臣商議後,在政事上直接下決斷,似是逐漸有了主宰朝政,可取代新君之勢。
    燕衡對外更是大刀闊斧,鐵腕手段鎮壓,絲毫不比燕北驍剛繼位時遜色。
    先施行的三個小國,不過月餘,死傷無數。
    血和淚的洗禮,各國百姓一提起新政都是噤若寒蟬,不得不在強權與生存被迫中得以妥協接受。
    而殺雞儆猴之法也是十分奏效的。
    燕衡趁熱打鐵,如法炮製,將新法大肆推行,甚至不惜毀掉幾個國家原有的紙幣和書籍,堅定不移地勢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反抗之勢似是暫時如願得以日益驟減。
    可若要新政全部普及,總是需要時日的,隻怕物極必反,對於都律國這樣勢力較大的強國,燕衡總還是要投鼠忌器的。
    先是繞過去攻克小國,等到後期再以包圍之勢,通商的壟斷和文化的差異之下,剩下的,他便要看看,還能堅挺到幾時?
    正如燕北驍統一九越之時,不過就是一次為愛親征,形勢所迫,都律國還不是不戰而降了。
    可見識時務者為俊傑!
    燕衡此時打得同樣是這般主意......
    ——
    宣光殿。
    燕北驍覺得自己一定是當今世上最沒出息的君王了。
    才不過與她分開第二日,他就整個人都變得頹然,無精打采,患得患失。
    已經是第二晚毫無睡意了。
    他躺在榻上,望著頂上的幔帳出神,滿腦子都想著她此時正在做什麽,反複描繪著她動人的眉目。
    燕北驍又氣又難熬,心中暗歎著盛姝的狠心和薄情。
    往時的親近,徹夜的纏綿,她那般對他渴求和流連之態,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
    他不去,她竟也都能忍住不來見他一麵。
    更令他難受的是,阿辭居然也不來調和了,即便他當晚就後悔了,可等了許久就連個要順著下的台階也沒了。
    死扛到現在,燕北驍越想就越覺得抓心撓肺似的難受。
    “來人。”
    燕北驍有氣無力地喚人進來,午膳就未吃的他,更別提晚膳了,這會似乎頭都有點發暈。
    安福壽匆忙進來,立在下方等著吩咐。
    燕北驍閉著眼,抬了抬手,“去告訴王後,孤快病死了,她再不過來,就隻能去守寡了。”
    安福壽隱下眼底的詫異,有些愣在了原地。
    這竟然是能從君上口中說出的話?
    怎麽就跟尋常夫妻在賭氣似的。
    不過,快病死了......
    安福壽轉而小心翼翼,細細打量著燕北驍蒼白的麵色。
    “死奴才,你還真等著孤死了才去傳話不成?”
    燕北驍半睜開雙眼,其中的陰寒厲色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