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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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兩百米決賽的廣播呼叫起,樂挽夏走上賽道,也許經曆一次比賽了,她沒有了在盛遠青水中學的那次緊張感,這次她淡定了很多,槍聲一響,女孩子們就像放出的箭一般朝著目標衝刺。
    樂挽夏一直衝在前茅,身邊同學呐喊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樂挽夏鉚足了勁兒發揮超長,可眼看就離終點線馬上在眼前了,突然,她踩到了什麽圓的物體,腳下猛地一滑,身體一傾,整個人不受控製地猛然摔了出去。兩百米的強衝擊力讓樂挽夏不知在地上翻滾了多少圈,腦袋磕在地上時眼前一黑,天旋地轉。當她緩過來時,臉上,胳膊上,膝蓋上的陣陣痛覺傳遍全身,疼的連動一下的力氣都給不了。
    見樂挽夏突然滑到,同學們上前很快包圍了她,喊聲,驚呼叫聲在她耳邊回蕩,周圍的人在眼前不停的旋轉著,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她極力想要撥開人群,但身體傳來的疼痛讓她無能為力...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終於被撥開一些,恍惚中,樂挽夏感覺被人抱了起來,帶她逃出了難受的桎梧。呼吸的感覺一下子就又回來了,待恢複了些清醒,樂挽夏看清了抱著自己的人——眉頭緊蹙,汗水流至麵頰,一臉焦急著的路清初。
    “放我下來,我沒事!”道。
    “別動,你受傷了!”路清初語氣強硬。可樂挽夏偏不,她不喜歡被人這麽抱著,更何況是路清初,她就不停地在他懷裏顫抖著掙紮...路清初看在眼裏,心下不忍,無奈隻好放她下來,扶住她。
    這時,裁判老師走了過來著急問道:“樂挽夏你怎麽樣?嚴重不嚴重?你稍等一下,我已經通知校醫院那邊了,他們正在往這邊趕!”樂挽夏強撐起身子,疼的冷汗直冒,小聲說道:“還好!”
    什麽還好,明明站都站不穩,真不知道她在逞什麽強,路清初在心裏埋怨,若不是他扶著,她恐怕她早就倒了,裁判老師點點頭,突然伸出一隻手展開手掌,手掌上靜靜躺著幾顆晶瑩的玻璃球,在夕陽照射下亮得格外刺眼。
    “這是什麽?”路清初問出的話帶著陣陣寒意。裁判老師說道:“這是她剛剛踩到的東西!不知道是誰什麽時候扔到賽道上的,辛虧發現及時,不然後麵的幾個同學也可能會像她一樣……”
    裁判老師這兒話還沒說完,路清初幾乎是咆哮著朝身後的人群吼道:“到底是誰?站出來!”
    樂挽夏此時意識非常清醒地盯著那幾顆透明的小玻璃珠子,那幾顆她幫著羅羅放進布兜裏的亮亮的,很漂亮的玻璃珠子……比賽前隻有她和路清初看到過的這些玻璃珠子,羅羅那麽小,而且那麽喜歡這些玻璃球怎麽可能隨便亂扔,那麽……想到這裏樂挽夏又冷冷看向路清初,他眼裏燃著灼灼的怒火向著人群。沒錯,她相信著那個剛才不顧一切把她從人群裏抱出來,滿臉擔憂緊張的人,可現在,她要怎麽去相信他?突然,樂挽夏覺得這一切真的是太可笑了,可笑至極!
    你被人耍了,還在感謝別人,樂挽夏呀,樂挽夏,你還真是個白癡。樂挽夏在心裏自罵道。
    路清初看清那些玻璃珠子震驚了,怔怔的半天才反應過來,可當他看見樂挽夏的眼睛時,他知道她誤會他了。下一刻果然從她嘴裏冷冷吐出一句話:“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她眼睛裏沒有了一絲波瀾,十分平靜,可對路清初來說,這樣的她就像一道隱形的銅牆鐵壁將他擋在了千裏之外。
    他不再看她,隻是把目光放在了樂挽夏摔破了皮,鮮血紅的刺眼的膝蓋和手肘上,他心一橫,再次橫抱起她急速朝校醫院方向走,力道之大讓懷裏悶聲掙紮的人也無濟於事,到了治療室,路清初才把她放下,校醫趕緊過來給她處理傷口。
    樂挽夏冷目,看著路清初,校醫見兩人情況不對,勸路清初道:“這位同學,你先出去吧,這裏我會處理!”路清初抬眼看了看樂挽夏,知道她此時的眼神是什麽意思,頓了頓,還是從治療室出去了。
    校醫還是上次給樂挽夏看病的劉醫生,她一邊給她處理傷口,一邊問道:“怎麽又是你?你還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這次是怎麽回事?傷的這麽重?”
    道:“不小心摔的!”
    劉醫生佩服地搖搖頭:“你這不小心還真是厲害了,左膝蓋皮外組織撕裂了個口子,要縫針,不知道傷到筋骨沒,等會兒拍個片子,其他地方還好隻是些輕微擦傷!”
    樂挽夏急切問:“那我檢查完可以回教室嗎?”
    劉醫生笑道:“這麽著急上課?放心,隻要片子上沒問題你就可以回教室了,要想早點好,回去了就不要劇烈運動!”
    樂挽夏乖乖點頭,看著醫生開始給她縫針,整個過程下來她都一聲不吭,抓著床邊努力忍著不喊出來,劉醫生驚訝道:“想不到你還挺堅強的,好了,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安排拍ct。”說完就出去了。
    待醫生走遠後,樂挽夏才長舒了一口氣,膝蓋上的疼也慢慢平緩了,看著窗戶外的湛藍的天空,婆娑的樹影發起了呆,她想念她的三個小夥伴,想念自己的家,想念特別想念的程沐落了……哽在喉嚨裏陣陣的難受發出聲時,她臉上的淚已經不知不覺滴在了手背上……
    門邊的路清初雙手握緊成拳,指節漸漸泛白,麵色冷凝,他對旁邊的肖青輕聲說道:“進去吧,照顧好她!”
    肖青點點頭,走到了門口。
    “挽夏,你沒事吧?”肖青突然出現在治療室門口,擔憂的看著她。樂挽夏一驚,趕緊揩幹眼淚:“青青,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在運動會受傷了,所以就趕緊過來了,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等會兒拍完片子就可以回教室了。”
    “好,我扶你過去!”……
    拍完片子後,兩人去了醫院的休息室等了一會兒,見晚飯時間快到了,肖青便幫樂挽夏去食堂打飯去。劉醫生送來檢查結果時見樂挽夏一臉心事的看著窗外便問:“還疼嗎?”
    樂挽夏回神,淡淡笑了笑:“好多了!怎麽樣?我的腿沒什麽大礙吧?”
    劉醫生笑著點頭遞給她一些藥:“沒什麽問題,這是消炎藥,回去了多休息,注意不要讓傷口沾到水!”
    樂挽夏點點頭,又恢複了沉默。
    劉醫生頓了頓,跟她說:“之前送你來這兒的那個男孩還沒走,應該說他從未離開,剛才他離開了一會兒,不過沒過多久就回來了,還帶了剛才幫你的女孩過來,還挺細心!”
    樂挽夏心裏一愣,嘴上冷然:“我討厭他幫我!”
    劉醫生也能感覺到些什麽。便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從上次你發燒以及這次你受傷,看得出他挺實誠的,是值得交的一個朋友。我也是從你們這個年齡段過來的,朋友之間難免會有矛盾,但不要看得太偏激,三年的校園生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無論你遇見什麽人,碰到什麽事,你總是要經曆的,心放寬一些,看淡一些,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它是你們一生中最美的時光,以後會變成寶貴的回憶,不希望你留有遺憾。”
    樂挽夏也聽了進去,想了想,心裏歎道:是啊,在青水中學那段最美的時光,現在已經變成了回憶,再也回不去了,要珍惜當下,不要讓它留有遺憾。仔細想來,如果真是路清初幹的,他也不會做這些,自己或許真的錯怪了他,他隻不過是自己遇到的一個人而已,不用太認真。
    樂挽夏心裏釋然了很多,感謝道:“嗯!謝謝你,劉醫生,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劉醫生欣慰地點點頭,給她再次檢查了一下傷口的包紮,樂挽夏的疼痛緩和了不少,側臉突然看見不遠處牆上一幅白求恩救人的油畫上,簡陋的手術台,昏暗的油燈下,白求恩專注的眼神裏一心一意都是手下的病人,身上似乎散發著暖和的亮光。看著這幅畫,樂挽夏心裏歎道:擁有大愛的人都是天使吧!
    “以後想和他一樣嗎?”劉醫生似乎看懂了她的目光。
    樂挽夏遲疑地問:“我…可以嗎?像他…一樣?”
    劉醫生肯定的點點頭:“隻要你努力,沒有做不到的”.....
    肖青打好飯回來接樂挽夏,卻被路清初攔住了,他有話給,讓她先稍等一下。
    想了許久的路清初走進了休息室,此時,劉醫生已經回去工作了,休息室隻剩樂挽夏,他走到:“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我還是要給你說聲對不起,若不是我自作主張讓你參加運動會,你也不受傷。不過,你受傷的事我一定查出是誰幹的,證明我的清白!”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路清初!”樂挽夏叫住了快走到門口的路清初。
    路清初轉身,樂挽夏看著他故作嚴肅:“你說完了事兒了?就不問問我是怎麽想的嗎?”
    路清初尷尬地摸摸頭:“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嘛,免得給你添堵!”
    樂挽夏沒繃住,噗嗤一笑:“你還知道啊?好了,受傷這事我不怪任何人,你也別自責,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過去的就過去吧,隻是現在我希望,我們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各自該做的事情就好,也希望你也放下!”她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在盛遠好好學習,不想其他事影響到學習!
    劉醫生的一番話,樂挽夏想來許多,她想到了程沐洛,就是因為開始他們產生矛盾時,他們都是自私的,都是從自己的立場看別人,才導致了他們的誤會和矛盾持續了那麽久。
    路清初一愣,心裏也輕鬆了一些,不過這件事他不會算了,他徑直走到:“上來吧,我背你回教室!”
    樂挽夏驚訝了一下,笑著拒接:“不用,等會兒自己能走!”
    “你是想走到天黑?”
    樂挽夏想了想,也不再堅持,便爬到了路清初的背上,路清初會心一笑,起身背著樂挽夏出了醫院,門口肖青見她們出來了,問道:“挽夏,結果怎麽?沒問題吧?”。
    樂挽夏笑著搖搖頭:“沒事,好著呢,走吧,我們回去吧!”
    肖青見路清初背著道:“真沒想到,你還挺關心我們挽夏的,下次我也摔一個,你也背背我唄!”
    路清初瞥了眼肖青,不鹹不淡說:“你重,不背!”
    肖青一聽沒有一點生氣,眼裏反而冒了亮光,興奮對道:“挽夏你聽,我還是有機會的,哈哈哈。。。。。”
    樂挽夏笑道:“看來你得少吃點了!”
    “你瘦了我也不背”
    “什麽?路清初你說話不算話!”
    “我可一直沒說要背你!”
    ……
    長長的林蔭街,夕陽橙色的光線透過樹葉,斑駁的照在三個人身上。路清初故意放緩了些步子,慢慢走著,就這樣安靜地背著樂挽夏,似乎是一種從未有過開心,美好而有點愜意。微風吹著,女孩的發絲時不時拂過他的後頸,癢癢的,耳旁清楚的聽著女孩開心得笑聲,他臉上的笑也不由肆意開來,橙色的夕陽將他們的身影越拉越長......
    紀檢辦公室的視頻監控屏幕上,男孩臉上揚起的笑容就像一把利劍,朝一個人的心底狠狠刺去。那張秀美的臉冷凝成冰,心裏滋生的黑暗漸漸加速了放大,迅速占滿她的腦子,纖長的雙手隻是緊緊地攥著,顯得既蒼白又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