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5 不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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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放學的鈴聲已響過很久,自習室卻像與時代脫節般所有人巋然不動。人流來來往往的熙攘透過兩扇緊閉的門穿進屋裏,也許是二者反差太大的緣故,那聲音聽起來如海市蜃樓一樣虛幻且遙不可及。
    與無聲的世界僵持許久,楊炳站起身走至夕佳身邊。
    “蔣夕佳!蔣夕佳!我們一起走吧!路上我可以繼續跟你分享我的英語學習方法。”楊炳說。
    “嗯……好啊。”夕佳從題海的世界拔出思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把書收拾一下。”
    “你明天不是還來這裏自習嗎?後天才考試。”楊炳攔住她。
    夕佳歪頭想想,“也是。那我拿一下政治書和曆史書,我要回班早讀。”
    “在這裏早讀不可以嗎?”不知怎的,楊炳這幾天卻不想讓她離開。
    “這裏早上大家都很安靜……我怕影響你們。”
    “好吧好吧,你盡量快一點。”
    “算了,我明天早上先來這裏一趟好了。反正盧鑫隆很早就把門打開了。”
    “走吧走吧。”楊炳急急地向門口走去,“我也有鑰匙,不然給你好了。”
    “你拿著吧,我拿著怕丟了。”夕佳搖搖頭。
    “好吧。”
    兩人的離開像是扭開了閥門,其他人陸陸續續走出教室。沒過幾分鍾,自習室裏隻剩下薑湄。
    她是想和楊炳拉開距離才遲遲不肯離開的,薑湄不希望走在路上耳畔還是遠處傳來的楊炳的聲音,尤其是和蔣夕佳討論英語學習方法的聲音。
    時間已是不早,再過六七分鍾就到門禁時間十點三十分了,被鎖在寢室外可是件麻煩事。於是薑湄起身,簡單整理一下書,把手機、耳機、充電寶等違禁品小心翼翼地放進單肩包裏。每當這時候,薑湄總忍不住假想如果班主任或是年級長推門而進,自己應當如何應對。盡管這種情況尚未發生,也沒有將要發生的征兆。
    拎起水杯,薑湄先走到教室後方從裏邊插上後門的門閂,關上後排幾盞燈;又關上另一側牆上的四扇窗戶;繞一圈後,她關上前排的燈棒。從外麵插上前門的門閂再上鎖,這流程就算結束了。
    “蔣夕佳呢……蔣夕佳!蔣夕佳!”薑湄一改平時不緊不慢的樣子,風風火火地衝進寢室。
    “啊?怎麽了?”白茵茵問。“蔣夕佳剛剛回來了,現在好像去別的寢室了。”
    “我得找到她。”薑湄仍喘著氣。
    “你先坐在這平複一下,我去找找他。”說著,白茵茵像是被薑湄的情緒感染似的,走路速度也快了許多。
    “薑湄,有什麽事都不要緊的。”李思源說,“你不要那麽激動。”
    “對啊,你把包放下來吧。”張梓琪也插上話。
    “我……自習室的門鎖不上了。”薑湄靠著桌子緩緩滑在凳子上。
    “怎麽了?薑湄?”夕佳像平時一樣保持著沒來由的喜悅,走路間帶著蹦跳的樣子。
    “……自習室的門鎖不上了。今天我最後走鎖門的時候,發現門閂和門鼻被鎖在一起了……我沒辦法動門閂,隻能讓門開著。並且,那個門它合不住,現在就是半開半合,很遠就能看出來門沒關。”
    “哎!就是這事啊!”夕佳靠在桌邊,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沒事,不會有人查安全問題的,時間太晚了。”
    “我知道……”薑湄低著頭,“我是怕東西丟,大家的書還有別的東西都在那裏……”
    “不過也是。”夕佳把頭偏過去,“教室最後還有個電腦。”
    “本來我是想找到鑰匙把鎖打開的。我想了想,隻有盧鑫隆有,我就跑到他們班找人問他在不在。可是他已經走了。我又趕緊跑回去,在教室裏來回找,還是沒有……寢室又馬上要鎖門了,我就很著急……”說著,薑湄激動起來。
    “你先緩緩……除了盧鑫隆,楊炳不是還有鑰匙嗎?”夕佳說。
    “是啊……但他早就走了。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麽辦……”提起他倒是正中薑湄下懷。
    “我也沒辦法呀……我總不能現在從女寢跑到男寢找楊炳把鑰匙要回來吧!”夕佳笑笑。
    “我也沒辦法……但我害怕東西丟……”薑湄仍是低著頭,手裏死死攥著一團衛生紙。
    “要不然這樣吧!”沉默一會兒,夕佳低頭取下手腕上的電話手表,甩甩一頭短發。“我給秦東楊打電話,讓他把電話給楊炳,你跟楊炳直接說。反正他們倆住在一個寢室。你們倆呢,也都是長期在樓下自習的,你們自己處理吧。”夕佳歪嘴笑起來,寢室裏其他幾人也露出分享八卦事的神情。
    薑湄沒有回答,夕佳已經搗弄起手表來。
    “喂?班長?找我幹什麽啊……我都要睡了……”東楊的聲音悠悠蕩來。
    夕佳撇撇嘴,“你現在如果不在玩手機的話,你怎麽接的我的電話呀?”
    “我真的睡了,班長。我特意爬起來接你的電話……”
    “好吧好吧,別廢話了。你把電話給楊炳,薑湄有話跟他說。”
    “薑湄要跟楊炳說話……楊炳?楊炳!你來一下,你的電話。”
    “喂?薑湄?能聽見嗎?”楊炳的聲音經電話手表的壓縮、放大有些變形,薑湄甚至不能一下辨別出。
    “自習室前門的門閂和門鼻被鎖在一起了。門沒法關,我怕裏邊的東西丟了。我不知道怎麽辦……我找盧鑫隆,盧鑫隆也不在……”
    “你現在在哪?是在寢室裏嗎?”楊炳的聲音反倒十分冷靜。
    “我在寢室啊……寢室大門應該已經鎖了吧……”薑湄斷斷續續地回答。
    “對啊,現在你在寢室,我也在寢室。不管自習室的門有沒有鎖,我們誰都不能改變,誰也不能現在衝出去把門鎖上。”
    “可是我怕裏邊的的東西丟……”
    “任何事都是有一定概率的,學校進賊、東西被偷有可能遇到,也可能遇不到。但很明顯,遇不到的概率遠遠大於遇到的。”
    “道理是這樣,可是……”
    “薑湄,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去洗漱準備睡覺吧。你要明白,現在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改變自習室的門沒有鎖的事實,既然無法改變,就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當務之急是好好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後天還要二檢。睡覺吧。”
    “可是我就是擔心……”
    “好了,薑湄。這麽晚了不要鬧了。”電話手表似乎過濾掉了楊炳話語中的情感,“平板丟或者不丟已經不在我們可以控製的範圍內了,你不管怎麽想,事實就是事實。同樣不要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也不要用自己的過錯懲罰別人。什麽都不要想了,閉上眼睛睡吧。”
    “好吧……我去睡……你也睡吧。”
    “嗯,我把電話還給秦東楊了。”
    “晚安”二字硬生生地卡在唇齒之間,薑湄最終卻還是沒把它們說出來。
    陽台外的夜色想混進室內的光明裏,可它們卻出其不意地被亮晃晃的玻璃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