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9 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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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自習室又加入新成員了!”推開門,楊炳看到趙亦瑤坐在薑湄身邊,便嚷嚷起來。“蔣夕佳,蔣夕佳,你快看,來了貴客!”他招呼著走在後麵的夕佳。
    “趙亦瑤?”夕佳走進來說道,“趙亦瑤來可以給我們增加一點兒學習氛圍。我們成天太浮躁了。”
    楊炳卻已經走至薑湄身旁,“薑湄,薑湄。趙亦瑤終於解放思想下樓來自習了嗎?”
    聽到楊炳的聲音,亦瑤嫌惡地皺起眉頭——她又想起了曾經發生的那些事。
    “怎麽了?趙亦瑤還是不願意和我破冰和解嗎?”楊炳絮絮叨叨,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薑湄見狀,便催促他離開。“你不要在這裏影響別人學習了。”
    楊炳自討沒趣,便回到自己座位上默默坐下。一節課就這麽平淡過去。
    “薑湄,我下節課也不想回班了。”下課時,亦瑤對薑湄說。
    “啊?”薑湄先是有些吃驚和無措,她擔心長此以往班主任會發現亦瑤的缺席,另一方麵,她又不知道如何勸阻亦瑤。
    “反正下節是語文課,沒人聽。”亦瑤又補充一句。“我還是把東西都拿下來吧,今天沒有班主任的數學課了——明天上他的課我再回去。”
    “要是班主任發現了怎麽辦?”薑湄說。她心裏卻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亦瑤一直能在這裏就好了。這想法剛一登場,薑湄便狠狠責備起自己的自私來——為了和楊炳賭氣,不顧亦瑤被發現後的危險。她想說出幾句有力的話語打消亦瑤的念頭,卻不知如何開口。
    “沒事。”亦瑤卻毫不擔心,“我在班裏就是小透明,學習不好也不惹事,誰會發現我不在……”說著,她起身離開回到教室。
    由於亦瑤在場,薑湄便故意減少和楊炳夕佳等人的接觸,一天裏沒再同楊炳說過一句。餘光裏她看到楊炳坐在椅子上悵然若失的樣子,心中竟有幾分欣喜。
    晚自習,一切照常進行著——不過是譚孟佳仍蜷縮在電腦前繪著一幅又一幅畫;楊炳和薑湄坐在自習室的兩個對角,遠遠地拉開距離;亦瑤搬了桌椅坐在薑湄旁邊;蔣夕佳、吳岱宗、王江成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學習。
    四周靜悄悄地,展現著距高考隻剩兩個月時應有的狀態。隻有頭頂白白的燈泡過慣了嬉鬧的生活,不時拉著長腔“嗡嗡”幾聲,詠歎著自己的寂寞。
    晚自習最後一節課時,門再次被狠狠推開,這次卻不是喜歡搞某個惡作劇的男生,出現在門口的那黑黑的身影,是如假包換的班主任。
    “誰讓你們把門關上的?”班主任大聲責問。
    無人應答,任由他的聲音在半空中飄來蕩去,無處落腳。隻有那愛出頭的燈泡,提起興頭“嗡嗡”回應著。
    “以後誰關門,誰就回班不用再來了!永遠取消你下樓自習這個資格!”他頓了頓,又問道:“趙亦瑤在不在?”
    亦瑤站起來。
    “出來!”
    估摸著二人已經走遠,譚孟佳從教室後的電腦前小心翼翼地走回座位,“把我嚇一跳……我真怕他走進來。”
    “你那兒沒事,屏蔽儀能完全把電腦擋住。在前門看不見,我專門試過。”盧鑫隆說道。
    吳岱宗平平淡淡地合上前門,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仿佛對剛才的事一無所知。
    “他不是說不許關門嗎?”王江成語氣強硬。
    岱宗也不甘示弱,他正為這事兒氣不打一出來。“我又不是他們班的,管不住我。他要來問,我就承認,能把我再攆回我們班?我現在也就隻剩在這兒自習跟回家兩個選擇了。他要是叫我回家,我明麵上走,暗地裏留在這兒不還是一樣。他又不是專門下來查門有沒有關上,不過來抓人的時候看到門沒開,順便說說而已。”
    “那隨意咯。”江成挑挑眉。
    半晌,亦瑤哭喪著臉走進來,臉上還有未幹的淚水。
    “他吵你了?”薑湄忙問到。
    “他叫我回去。”亦瑤哽咽著,“他說如果我這種成績都能下樓,樓下開三個教室都不夠。”
    “這是什麽話啊?”薑湄安慰著,“他就是把咱班這次考砸的氣出在你身上。你別理他。”
    “他說我帶壞咱班風氣,道德有問題。還說本來我看著怪老實聽話,沒想到這麽會背後搞小動作。”
    “你別在意,他就是在氣頭上什麽話都能說出來。別理他,別跟他一樣兒。”薑湄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亦瑤稍好過些,隻是一味地重複著那些蒼白單調的話語。她越來越著急,越著急卻越想不出說什麽好,隻得幫著亦瑤收拾,可是那書本並不多,一人已足夠,薑湄的兩隻手時常不知插在何處幫忙為好。兩人之間是長久的空白和沉默。
    薑湄不敢直麵自己的心靈找出希望亦瑤下樓的真正原因。一方麵,她是為了亦瑤好,她了解亦瑤,知道即使平日裏在班裏,亦瑤也不常聽講,而是大部分依賴自學。因此下樓來遠遠強於在班裏一日熬過一日,聽著老師千篇一律的課堂。亦瑤或許也這樣想,才在英語課後生出一直在樓下的念頭。
    那麽另一方麵呢?薑湄不得不承認,這與楊炳和夕佳關係走近不無關係。想找一個人陪伴自己罷了。
    亦瑤帶著所有書本搬來後,隱隱的不安便不祥地籠罩在薑湄心頭。她當然意識到被班主任發現的後果,隻是沒想到這責任落在亦瑤一人頭上。如何一同承擔?難道是找班主任說明這是自己的主意嗎?荒唐,如此班主任難保不會認為是亦瑤讓自己去說的,亦瑤的處境隻會更難堪。
    手忙腳亂間,亦瑤已然拿上所有家什準備離開。這時她的情緒似乎和緩了許多,換上半哭不笑的表情。薑湄知道,這是她說服自己重新積極後才有的樣子。
    “你知道我剛才多丟人不?”慘淡的笑容浮現在亦瑤的麵頰,“他剛一懟我,我就哭了。然後一直哭,一直哭,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出來。全程就是他大聲吵我,我小聲哭。”
    走到門口,亦瑤玩笑般擺出生離死別的形態:“再見了,薑湄。不要太想我。”
    我注定一生悲慘,而和我扯上關係的人,也會受到牽連。薑湄想。
    四月初的暖風徘徊在深夜的走廊間,花香在黑黑的風裏迷茫地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