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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楊炳就一直在樓下自習了？”寢室裏，夕佳收拾床鋪時隨口問道。
    薑湄拿起蓋在臉上的書，坐起來愣了一會兒，慢悠悠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直在那裏……也可能在某個時間點回去。”
    “那這回班裏換位，你跟他打算坐哪兒啊？”夕佳低頭看會兒被子，補上一句，“班主任讓我提醒你們一下，最好坐在邊上不顯眼的地方，否則你們不在班裏，位置一直空著不好看。”
    “我們應該還是原位吧。”薑湄說，“都是最後一排，夠隱蔽了。”
    “我這次不坐秦東楊旁邊了。”夕佳幽幽地歎口氣，“我要坐在裏邊第一列第一排那個位置，就是以前我一直想去，秦東楊不去的地方。”
    薑湄這才知道她的低落由何而來。“那個地方也好，安靜又暖和，每天早上還有日光浴。”
    “我不坐秦東楊旁邊了。”夕佳神經質地重複著，“劉夢這次可以選位置，她還要坐在秦東楊後邊。我們四個的陣型徹底沒有了——除了秦東楊一個人堅守在原地。全都結束了。”
    “舊的結束也是新的開始啊。”薑湄喃喃地說，“你記不記得上學期有一次聯考結束後，年級長把咱們那些人叫到階梯教室，一個人寫一條標語，他選出來好的放在教學樓下的滾屏上。”
    “那次啊……咱們幾個不是隻有秦東楊被選上了嗎？”夕佳苦笑著。
    “是啊。你還記得那天楊炳寫了什麽嗎？”薑湄問。
    夕佳搖搖頭。
    薑湄緩緩躺下，輕聲念叨：“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說罷，她把書重新覆在臉上。
    楊炳和薑湄搬到樓下時，空蕩蕩的自習室裏隻有盧鑫隆一人。他坐在教室一角，抬起頭用新奇的目光打量二人。
    寒暄幾句後，楊炳和薑湄分頭找位置坐下。自習室裏，承載了許多歡樂悲喜的最後一段時光便自此開始。
    空曠的教室裏分散地坐著三人的景象，好似埋葬過鴿子的那個夜晚——整改後的自習室裏雜物被清理出去，裏麵坐著默然無語的薑湄、譚孟佳、葛子依三人。隻不過一個是春寒料峭的天氣，另一個是風和日暖的初夏。各人的心境自然也是大不相同。
    次日上午，薑湄端著水杯帶著一身寒氣走進教室。她輕手輕腳走到連續埋頭苦學三節課的楊炳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歎道：“楊炳，起來看看吧。外麵下雪了。”
    楊炳應了一聲，放下筆伸個懶腰，起身打開窗戶。窗外的風夾雜著雪花沒頭沒腦地朝他吹來，鬱暗的天空下是一地細碎的白雪。
    晚飯時間接近尾聲，王江成背著書包大步跨進門來，又轉身把門無聲地合上。
    “喲，你來了。”鑫隆朝他打了個招呼。
    江成沒有說話，瞟鑫隆一眼作為回應。他把書包放下後徑直走到楊炳身邊，敲敲他的桌沿，“這裏怎麽樣？”
    “噢，可以。”楊炳應聲放下筆揉揉眼睛。
    他環視一周，看到坐在牆邊的薑湄，嘴角動動似是哂笑一般：“你們班還有人來啊。”
    “你們班隻有你一個人？”楊炳反問。
    江成挑挑眉頭，回到座位。
    年級長滿麵春風走進來，笑著問：“你們在這裏怎麽樣？還適應嗎？”
    發覺無人回答，他又逐個問起：“鑫隆，你在這裏時間長了，感覺怎麽樣？”
    “可以。”
    “楊炳，你們倆呢？你們是一個班的。”
    楊炳抬起頭，情緒提得很高：“這個環境很好，給我們自己發展的機會。”他頓了頓，又說：“是我把薑湄帶下來的，我們感覺很不錯。”
    在王江成那裏也得到大同小異的答複後，年級長點點頭，滿意地離開。
    楊炳轉頭看向薑湄，像對上暗號般，眯起眼笑了。
    課間，薑湄趴在欄杆上看著對麵的樓出神。驀地一個黑影趴在她身邊，一把把她摟住。
    “你不在班裏學習了？”
    是陸坤穎的聲音。
    “不在了。剛搬到樓下。”薑湄心裏一震，她和坤穎很久很久沒有過交談了，久得她幾乎忘記自己曾和坤穎是同桌，曾和她一同走過那麽些路程。
    陸坤穎……曾經和自己是很要好的啊！像如今她和趙亦瑤，想如今她和蔣夕佳。
    如果不是因為方子姝的那些事，現在說不定會好得多吧……那時由於分班而來的分離僵硬又尷尬，甚至沒有一句正經的結束語……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這絕不僅僅是因為方子姝的幾段話，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心氣罷了……
    “趴在這兒想啥呢？”坤穎的語氣很隨意，仿佛忘記了那段燥熱又混亂的日子。
    “沒啥，就看看對麵……”薑湄回答，心裏卻有說不出的酸楚。
    “怎麽感覺你這麽沒精神呢？”坤穎轉過頭，輕輕理著薑湄被風吹亂的頭發。
    “沒有啊……”薑湄歎口氣，“可能是困了吧……”黑暗裏，薑湄看不清坤穎的麵目，可她卻感覺出坤穎似是在笑著。
    “好好休息。”坤穎放下胳膊，“我先走了。”她揮揮手。
    薑湄也同樣與她揮手作別。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呢？她暗想。
    “班長……”秦東楊像往常那樣在課間笑眯眯地蹲在夕佳桌子旁，“陪我玩會兒嘛……”
    “起來，我學習呢！”夕佳不耐煩地推開他。
    “班長怎麽總喜歡在課間學習啊……”東楊不依不饒地問著，仿佛今天必定要把夕佳叫起來似的。
    “該幹啥幹啥去！我要好好學習。”夕佳語氣堅定。
    “就班長口號喊得最響。”東楊笑著站起來。
    “秦東楊又來找班長了？”劉夢走來。“班長別光學習，冷落了秦東楊。”
    “秦東楊有你們陪著呢。”夕佳仍舊低著頭，“讓我清淨清淨。”
    “走吧走吧，秦東楊。”劉夢討了沒趣，隻得推著東楊離開，“別總是煩班長。”
    “班長，我走了。”離開時，東楊不忘回頭，含情脈脈地看夕佳一眼。
    “趕緊走！”夕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