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7 心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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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湄,你決定了嗎?要不要坐在我旁邊?”課間,楊炳急急忙忙走到薑湄座位旁,仍是一臉期許。
    “我坐在那裏可以,我看看趙亦瑤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做我同桌。”薑湄歪頭想想,“如果她同意了,我就過去。”
    “趙亦瑤,趙亦瑤。”楊炳徑直走到亦瑤身旁,“你願意去中間那塊兒和薑湄坐同桌嗎?”楊炳向她指明位置,“這樣你們的友誼就可以更進一步了!”
    楊炳的一番軟磨硬泡之下,原本不願坐在中間的趙亦瑤同意了。“就當是陪薑湄了吧,她一個人背井離鄉坐過去,還怪孤獨的。”
    “有我在呢。”楊炳輕快地說上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午讀前,秦東楊肩上挎著書包,悠悠走近班裏。
    “班長,下午好啊。”說著,他把書包放下,坐在椅子上。
    “秦東楊,我問你一件事。”蔣夕佳鬱鬱地盯著地麵。
    “怎麽了?”東楊側坐過來,笑眯眯地看看夕佳。
    “嚴肅點。”夕佳卻不像往日與他嬉皮笑臉,“那天中午和你一起吃飯的女生是不是孫半夏?”
    “你說的是那天我和一個初中同學嗎?”東楊倒回答地幹脆利落,“是孫半夏啊。”
    “孫半夏就在隔壁班裏,你為什麽說好久沒見?”夕佳追問。
    “隔著一個班,哪能那麽容易碰見。”東楊笑著,“不像跟班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一比較,不就是很久沒見了嘛……”
    “少來這套。”夕佳盯著東楊的雙眼,“你看著我的眼睛。”
    東楊仍是一副笑臉,“班長是要搞刑訊逼供嗎?”他對上夕佳的眼神。
    “你跟孫半夏是什麽關係?你們高一是不是一個班?”頓了頓,夕佳說,“不要跟我說什麽同學關係。”
    “是一個班,就是普通朋友啊……”說著,東楊把目光移開,“班長今天是怎麽了?”
    聽到這番回答,夕佳的心冷了半截。午休時躺在床上,她設想過無數種東楊的回答,東楊卻最終說出了這個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中午她同孫依琳一起排隊買飯時,一個女生一直站在不遠處瞪她。夕佳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並不在意,繼續與依琳說笑。
    而後她與依琳一人端著碗湯麵四處找尋座位,那個女生從她身旁經過,暗中推她一把後揚長而去。不少湯汁燙在夕佳手上,衣服也弄髒了。
    孫依琳認出那女生是孫半夏。依琳高一時與半夏和東楊同班,便向夕佳道明了半夏這股無名之火的來由。
    高一時,東楊和半夏曖昧不清,半夏先後向東楊告白兩次,卻都被東楊搪塞過去。“上學期的時候,孫半夏經常拉著我問,現在大家還能不能看出來秦東楊還喜歡她。”依琳說道,“她還囑咐我,看好秦東楊,如果他再亂撩別的女生一定要告訴她。”
    “這算是孫半夏一廂情願吧……”夕佳用筷子戳著一塊燉得糯糯的土豆。
    “也可能是吧。”依琳搖搖頭,“不過秦東楊總是似有似無地暗示她。上學期,秦東楊每次路過她們班門口的時候,都要跟孫半夏對視,兩個人笑笑再走。”
    那土豆已成了一攤泥,夕佳這才明白依琳總勸自己不要跟東楊走得太近的原因。
    “不過那是上學期的事了,對吧?”夕佳看著依琳。
    依琳隻得點點頭,“現在應該不再這樣了。”
    “秦東楊,你可以真誠一點嗎?”夕佳注視著他。
    “真的啊,班長。我騙你幹什麽?”東楊俯身把雙肘壓在大腿上,“我跟孫半夏高一的時候有段時間,關係走得近了一點,也就是朋友的關係好而已。當時班裏都傳啥我們在一起了,這是根本沒有的事——好多人不就是喜歡這樣開玩笑嘛。後來鬧了點矛盾,關係就淡了,現在真的隻是普通朋友,偶爾在食堂遇見了一起吃頓飯——一學期也就一兩次。”
    “說不定以後你也是這麽形容我們倆。”夕佳垂下頭,輕輕說:“蔣夕佳是誰?——我的一個高中同學。”
    “怎麽這麽悲觀呢?班長,要往好處想,說不定我們會一直聯係呢……”東楊拍拍夕佳的肩膀。
    “就這樣吧。”一聲歎息,夕佳轉回身去。
    高二下學期的五月中旬,薑湄離開了那麵伴她經曆過七個月時光的牆壁,和趙亦瑤一同坐在教室中間位置。
    “我要跟它告別。”說著,薑湄伸開胳膊,整個身體貼在冰涼的牆麵上,她仿佛一眼看盡了自此後風雨飄搖的未來。
    “走吧,快點。收拾完晚自習就放學了。”亦瑤說,“還有我跟你一塊去呢。搞得這麽傷感,我也開始難過了。”
    楊炳坐在薑湄左邊,與她隔一個過道,這二人前麵坐的是秦東楊和蔣夕佳。趙亦瑤坐在薑湄右邊,與她同桌。
    “你過來了。”夕佳轉過身下巴抵在椅背上,握住薑湄的手,“以後咱們寢室的人就都坐在這一塊了。”薑湄和趙亦瑤身後是程楓和孟夏。楊炳後麵是陳媛,再往後是同桌的白茵茵和周婷然。
    “這是誰來了?”楊炳興衝衝地從教室外快步走來,帶著些誇張說:“薑湄終於肯坐在楊炳旁邊了。”
    他在位置上坐下,聲音又轉向平靜,“說真的,薑湄。這裏學習環境比那邊好得多。”
    待薑湄收拾好,楊炳跟隨她一起走出教室,“薑湄,薑湄。等等我。”說著,他快走幾步追上薑湄。“坐在新位置的感覺怎麽樣?”
    “有什麽感覺明天就知道了。”她歎口氣,“我已經開始想念我座位旁邊的那麵牆了。”她忽然後悔做出換位子這個決定,心中泛起不祥的悲哀。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二樓,“我去找方子姝了。”薑湄朝他揮揮手離開。
    子姝的班級卻並沒有下課,薑湄趴在欄杆上看著對麵的樓。與薑湄分別後,楊炳通過連廊走至對麵,在她等待的工夫裏已經下到一樓。
    他在一樓的走廊上走走跑跑,眼鏡握在手裏,眯著眼睛眉頭皺起,周身生出一股抑鬱衰頹之感。或許是向前探著身子的緣故,他一米八的個頭在穿行的人流裏竟看起來很小。
    薑湄目送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一片黑夜裏。
    楊炳出現在她視線裏的那一瞬,浩大的宇宙間似乎隻剩下她和另一個模糊的身影——她趴在欄杆上,不遠處的身影獨自在陰翳與夜色間走走停停。那個身影渺小得如同廣袤的大地上一粒微不足道的石頭,任何事物都足讓它灰飛煙滅。她的靈魂受到石頭無意識的呼喚,呼聲的頻率正與她的心跳相合。她接受了呼喚,想要不顧一切衝上去把那個身影緊緊抱在懷中,給予它力所能及的保護。
    這是薑湄心中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悲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