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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到十點就要回寢室收拾東西了。”趙亦瑤歎口氣，“今天我們就畢業了。”
    “時間過得好快啊。”薑湄轉過身側坐著。“我有點緊張。”
    “緊張啥啊，就是一場小考試。”亦瑤笑著寬慰她，“對了，咱學校的文科生大部分都在寺山中學考試欸……”
    “是啊。”薑湄點點頭，“考試的時候還能遇見。”
    最後一個上午是自習課，不時有任課老師走進來交待高考注意事項。這個上午陽光格外刺眼，於是教室兩側的窗簾都被嚴嚴實實地拉上。然而仍有強烈的光亮映照在窗簾上，隨著晨風搖曳成不同形狀。
    教室裏，大部分人在交頭接耳說話，在老師說到幽默的祝福話語時抬起頭笑笑，而後整齊地叫道“老師再見”，盡管大部分人再不會相見，美好的期許終究是要有的。
    楊炳仍舊坐在白茵茵前麵的角落裏，低頭思索著桌麵上的試卷。白茵茵的頭埋得很低，長長的黑發垂下擋住臉頰，大約是在玩手機。
    劉夢的位置在秦東楊前麵，兩人說著話，不時打鬧幾下。蔣夕佳也轉過身，同自己身後的程曉宇和高凱風閑聊。
    “一會兒放學，我還要去對麵樓上領著咱班幾個男生去收拾考場。”夕佳無奈地笑笑，“真是壓榨我到最後一刻。”
    “你要這樣想，蔣夕佳。”高凱風說道，“能者多勞嘛，你是班長，自然要擔起責任。”
    “拉倒吧，你怎麽不說說你自己這個團支書，一天到晚什麽事都不幹。”夕佳回道。
    “這話可真是——讓我心寒啊！”凱風做出哭天搶地的懇切模樣，“我成天不在班裏，我去幹啥了？當然是幫班主任幹活，大事小事全是我。有功是大家的，有錯就是我沒本事不中用。你說說這叫啥事？”
    “哎，咱倆都不容易。”夕佳苦笑著，“前兩天班主任把我叫出去，說我不是他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好的班長，也不是最差的班長……”
    “他也這麽跟我說。有這句話就行了，隻要不是最差的。”凱風說道，“我也就這水平了。”
    “我覺得他對每個班長和團支書都這麽說。”程曉宇插上話，“全是套路。”
    “對了，你跟你對象會去一個學校嗎？”夕佳問曉宇。
    “不知道啊，能去就去。不能去就在一個城市吧。”曉宇有些憂慮。
    “這好辦。”凱風對曉宇說，“一個地方那麽多學校，總能找到合適的。我跟周婷然就這麽打算。”凱風頓了頓，繼續說，“就算周婷然學習比我好太多，這學校也好找。北大旁邊還有北大青鳥呢。”
    “你說的這倒也是。”曉宇又問夕佳，“班長，你跟秦東楊什麽打算？”
    “我跟他？”夕佳笑笑，“沒有打算，該散就散了。”
    “班長你怎麽這麽無情！”凱風也笑著打趣。
    上午十點終究是來到了，有人先回寢室收拾，有人留在教室整理書籍。方才滿滿當當的教室稀稀落落起來，並且再不會聚齊。
    蔣夕佳帶著幾個男生直奔對麵樓上，薑湄和趙亦瑤走出教室，打算先回寢室收拾行李。走廊上，薑湄看到楊炳從遠處走來，他目視前方，臉上籠罩著近乎恬靜的微笑，直直地走著自己的路，並不與誰再打招呼。
    寢室裏，收拾走自己全部物品後，還需要清掃寢室，待宿管查驗合格，方可去班主任處領取高考準考證。
    夕佳仍沒有歸來，白茵茵、李思源、薑湄、陳媛和張梓琪打掃著空空蕩蕩的寢室。
    “我們就這樣離開了。”思源笑著說。
    “終於要走了。”茵茵也笑起來，“以後我跟胡承德的婚禮上，我會請你們去的。”
    “我們可不給你隨份子，專門去白吃白喝。”思源調侃道。
    “寢室快打掃好了吧……”薑湄環顧四周，寢室幾乎和一年前初到時沒了區別。“我還要回教室收拾書呢。”
    “你的書還沒收拾？”茵茵一驚，“你趕緊去吧！我們都收拾好了，才回的寢室。”
    薑湄聞聲，連忙奔回教室。
    教室差不多空了，隻剩一兩個人坐在自己位置上，默然無語。薑湄匆匆收走教室的幾本書，把不再需要的扔進樓梯口的書堆。
    隨後，她趕到自習室。
    自習室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仍保持著昔日的模樣，似乎門外的喧鬧和匆匆的別離與它毫無關係。教室後方幾張桌麵上仍胡亂堆放著白花花的半舊書籍，屏蔽儀高而穩當地整整齊齊碼起。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不知名的男生埋頭坐在角落，並不理會來者。
    薑湄走到教室後方的幾座書堆前，隨後拿起幾本胡亂翻看。書上是黑筆龍飛鳳舞留下的印記，頁腳破舊磨損，在來來去去的時光裏皺皺巴巴地卷起。
    書堆裏幾乎全是她和楊炳留下的書籍試卷，想來也正常。最早的原住民盧鑫隆在一個月前已帶著所有家什回到班裏，後來在這裏停留許久的吳岱宗也早已離去，始終在角落裏默默無聞的譚孟佳，不知什麽時候就連同她的所有物品驀地消失不見。
    葛子依初來不久，物品不至於如此雜亂，也好整個帶走或是扔掉。蔣夕佳和秦東楊在自習室整改之時，帶走所有書籍雜物。王江成隻有晚自習才來這裏，每次都隻是帶著晚間會用到的書本，放學時一同帶走。
    算來算去，能把書本等物品混亂地放在一起的，隻有她和楊炳了。如今想要完全分得涇渭分明已是不大可能，薑湄隻得挑走幾本需要複習的試卷，把餘下的一切留在沉默的自習室中。大約下午時，就會有人對整個教學樓做徹底清理吧，那時這些故去的東西總會迎接去往垃圾站的宿命。
    薑湄靜靜站在教室最後一排，望著這個承載過許多歡樂悲喜的地方。如今這一切，終究是過去了。最初來到這裏，是年初寒冷的初春，如今不過幾個月光景，回想起來卻恍如隔世。
    恍如隔世，又是恍如隔世。
    也許是因為在這裏，她得到了最終的答案。
    薑湄搖搖頭，把自己從回憶中拽出，而後繞著自習室走過三圈，在最後一圈時推門離去。這或許是此生最後一次踏進這個地方了。即便以後再回這裏，一切終究是不一樣了。如果再眼見著故地坐滿了新人，想必心裏更不是滋味。
    不多時，夕佳收拾完考場，留在寢室打掃的幾人也來到教學樓下。寢室裏六個人最後一次齊齊整整踏上樓梯，來至班主任辦公室門前。
    班主任笑著把準考證逐一遞給每個人，又說上幾句祝福的話語。而後一行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