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回 金閣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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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已是半夜,走得一時,二人來到了一個村落,村人都已在夢鄉之中。
    鹿淮本不願打攪別人,但見魚幼煙臉有倦色,知她累了,便叩響了一戶人家的房門。不過多時,油燈亮起,一個中年人打開了房門,一問之下,原來此人是村裏的教書先生。
    鹿淮說明了借宿來意,那先生極為好客,急忙叫起自己的渾家,收拾出來一間客房供魚幼煙安歇,又執意把自己夫妻倆的床讓出來給鹿淮睡。鹿淮無論如何不肯,那先生無法,隻得在外間屯放柴禾的竹棚下鋪了床席,搭個草鋪供鹿淮安睡。
    那先生覺得慢待了來客,再三致歉,這才回房睡覺。
    此時正是五月,天氣暖和,不會著涼,鹿淮在天鷹館學藝時早已睡慣了草鋪,也不嫌粗糙,喜滋滋地躺下休息。連日來的勞累讓鹿淮筋疲力盡,這一覺直直睡到了中午才醒。
    次日起床後,鹿淮揉著睡眼從竹棚走出,到了那先生的房內,見魚幼煙背對自己,坐在窗前,手裏握著竹筆,好像在寫什麽東西。
    原本鹿淮想上前看看魚幼煙寫的是什麽,但見她背影清秀嫋娜,溫婉恬靜,想起這幾日來的奔波,好不容易才得到現下一絲的安寧,便沒有走上前去,隻站在門邊,默默望著魚幼煙的背影發呆。
    不一會兒,魚幼煙放下筆來,撮嘴一吹,隻聽聞外麵撲棱棱扇翅聲響,一隻茜色羽毛的信鴿停在了窗台上。魚幼煙把寫好的紙張疊好,放入一個白玉小筒中,綁在了信鴿的足邊。
    信鴿一揮翅膀,又撲棱棱飛去。
    魚幼煙站起身來,見信鴿飛遠,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正好看見鹿淮站在那兒,不禁嚇了一跳,說道:“你作死麽,戳在人家後麵幹嘛!”
    鹿淮笑道:“你寫什麽,鬼鬼祟祟的,莫不是通敵叛國,寫了犯上作亂的文書?”
    魚幼煙臉一紅,神色中有慌亂之色,揶揄說道:“我寫什麽,你管得著麽!”鹿淮道:“這般奇怪,嗯,我現在就追出去,將那隻鴿子打下來,看看你究竟寫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魚幼煙道:“你要是敢打我的鴿子,這輩子我都不理你。”說罷她一賭氣就出去了。
    鹿淮雖然和她認識沒兩天,但已經摸透了這姑娘的脾氣,當即笑了笑,跟著她走出房間。
    那先生兩口子已做好午飯,招呼二人去吃,二人相對而坐,各吃各的,都默默不說話,弄得那先生大覺尷尬,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堪堪吃完了飯,鹿淮二人起身告辭。魚幼煙從懷裏掏出貫錢,大約四五十個,算是給這先生兩口子的歇宿錢和柴米錢。先生雙手亂搖,口裏說了一堆聖人教誨,堅決不肯收錢。
    魚幼煙懶得跟這腐儒囉嗦,把貫錢往桌上一拋,抬身就走。鹿淮笑著向那先生二人道了謝,也隨著魚幼煙而去。
    走在山林間的小路上,鹿淮幾次三番要去跟魚幼煙說話,但又怕被她一句話頂回來,臉上無光,於是隻得默默地跟在她後麵。
    在他心裏,忽而覺得自己很好笑,明明受不了魚幼煙的脾氣,幹嘛還這樣跟著她?
    正在胡思亂想,忽見前方露出屋簷一角,轉過一個山彎,走到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座山間寺院,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金閣寺。
    這寺院隱在蒼翠鬆柏之下,古意濃濃,淡薄恬靜,自有一派沉寂樸素之感。一見這寺院山門,鹿淮心內不禁一片安然。
    他正自顧著望著那塊牌匾上的三個大字出神,忽聽魚幼煙喊道:“喂,你在那兒發什麽愣!”鹿淮一瞧,隻見魚幼煙已站到了山門之內,作勢就要進去,忙道:“你作什麽,快出來,切莫衝撞了人家的山門。”
    當時寺院古廟不招待女客,原是常事,故鹿淮有此一說。
    魚幼煙卻偏生是個不怕惹事的,見鹿淮這麽說,撅嘴道:“我偏要衝撞個看看!”說著嬌軀一扭,轉身進了山門。鹿淮無法,一聲苦笑,也跟了進去。
    這寺廟隸屬禪宗,陳設古樸,十分清幽,不似淨土宗那麽富麗堂皇,香火亦非旺盛。
    鹿淮跟著魚幼煙逛進天王殿,見四大天王的泥胎塑像十分陳舊,中間供奉的東來佛祖也色澤暗沉,渾沒一點生氣。
    魚幼煙皺著眉頭看一圈,說道:“這是叫花子窩麽,乞兒杆子幫的大堂也比這裏漂亮,你瞧這香案子,隻怕是千八百年前做的吧。”鹿淮笑道:“興許是達摩老祖東來中華那年,順道從老家帶來的。”魚幼煙撲哧一樂,又自顧自逛到了後麵去。
    鹿淮見她笑了,知道之前的怒氣已經消了,心下登時放下心來,跟著她走向後麵。
    後麵供奉釋迦牟尼世尊的大雄殿,仍和前麵的一般,十分凋敝衰敗。鹿淮向來有神便拜,見到釋迦世尊的塑像,便拜了下去。
    魚幼煙見狀道:“你作什麽?”鹿淮道聞言一怔,停在半路,要跪不跪的,說道:“拜佛。”魚幼煙見他樣子滑稽,不禁笑了出來,上前拉他站直,說道:“這黑不溜秋的佛爺,瞧上去自己就過得不好,哪裏能保佑你?不拜也罷。”
    鹿淮笑道:“照大和尚們的說法,這外邊的美醜,不過是假的虛的,裏邊可是實實在在的佛爺。我拜的是真佛,可不是這個皮囊。”
    魚幼煙不以為然,隨口道:“這佛爺要是真靈,幹嘛不給自己找件體麵衣服穿上?你要拜就拜,我可沒工夫陪你。”說著又轉到後麵去逛去了。鹿淮見狀無法,也顧不得拜佛,隨著她往後麵去。
    二人一起從大雄殿的後門走出,剛一出門,隻見麵前赫然一座金光閃閃的閣樓,雕梁畫棟,全是純金鑄就,窗欞門扉,也全是精細的金箔,一時這座樓閣奪盡天下貴氣,仿佛世間的珠寶黃金,都納在了這座樓內一般。
    先前魚幼煙二人隻嫌這寺院古舊,此時見到這座金閣,不由得都驚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