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活總是需要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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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沈幕脫下鞋子,光著腳便走向了客廳的沙發,屋裏窗簾緊閉,四下裏黑暗將她籠罩起來。
沈幕靜靜的趴在沙發上,沉重的喘著粗氣,時間靜靜流逝,很久,沈幕終於從塌陷的沙發中爬了起來。
打開窗簾,打開窗,夜晚的空氣有些微涼,她光著腳站在那裏,看著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她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是每家每戶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嘴角輕輕的勾起一抹微笑,真好。
她每天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如現在一般,打開窗戶看著那些許的燈光,看著那些闔家歡樂,好像這樣她就可以得到一些慰藉。她可以告訴自己,你看,這個世界還是有人擁有著你想要的快樂,所以你不能放棄呀。
她每每工作回來勁疲力盡的時候,每當她忍不住這個世界的寒冷與孤獨的時候,她都會這樣看著那些燈光,然後重新喚回自己的鬥誌,開始第二天的工作,周而複始。
當她找回力量後,便拉上了窗簾,大步邁向廚房,打開冰箱,從裝滿酒的冰箱裏隨手拿出一瓶,熟練的打瓶蓋,沒有用杯,直接對著杯子大口喝了起來。
客廳的手機打破整個屋子的寂靜,沈幕拎著酒,輕輕的搖晃這身子,極為慵懶卻又帶著一絲風情的走向聲音那處。
手機的強光晃得她有一瞬間失了神,她眯著眼睛看著手機上跳動的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
“喂。”手機那端一個極富低沉誘惑的男人聲音響起。
“嗯?”沈幕輕聲回應道。
“你還好嗎?”那個男人問道。
“挺好。”
沈幕抬手又往自己的嘴裏灌了口酒。電話那頭的男人聽見她的聲音,頓了一下又開口說道:”沈幕,我要結婚了,下個月,你要來嗎?“
那正要再次抬起的手此時僵僵的停在半空,而沈幕的腦子遠比身體更快的反應過來,平靜的回道:”好,我知道了。“
說罷,便平靜的等著對方將電話掛斷。手機的光亮片刻之後又被屋裏無盡的黑暗吞噬了下來。
沈幕一個轉身,側臥到沙發上,黑暗中她的睫毛一動一動,輕輕的掃著自己的眼瞼,真好,他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她仰起頭,將瓶中的酒一股腦的全都喝下,好像這樣那些關於他的記憶才不會回來一樣。
許琛,那個在她過去極其痛苦的十三年裏,給過她慰藉的人,那個她親手推開的人,他終於要結婚了。
她不應該高興的嗎?可是為什麽心裏會這麽痛呢?
”沈幕,嫁給我好嗎?“
那場精心準備的求婚現場,滿地的鮮紅的玫瑰,眾人愉快的笑聲,還有那單膝跪地手捧著鑽戒的帥氣男人。這應該是每個人女孩心中的最大渴望了吧。
可是她卻逃了。
留下許琛一個人尷尬的跪在那裏,那一刻,他應該是恨我的吧,恨我的懦弱,恨我的膽怯。
她知道,她轉身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他。
可是她無法控製自己。
當他那句話出口的時候,她滿眼都是十二歲那年,她站在那裏,看見床上兩具赤身礻果體的人,她感覺好惡心,好想吐,好像找桶水洗淨自己的身上。
原來她,終於沒有逃躲那些年積累下來的惡夢。
那一刻,沈幕終於明白了,她可能真的生病了。
而她逃跑帶給許琛的難堪,可能是他這麽優秀的一個人,一生中都無法抹去的恥辱。所以他才會這麽恨,不出兩個月便決定結婚。
沈幕輕聲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覺得嘴角好像有絲發鹹,她抬手一抹,濕的,原來她竟是哭了。
她放聲大笑,她覺得自己真是可笑,逃跑的是她,推開他的也是她,如今他要結婚了,要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可她自己卻哭了,這算什麽?她在不甘些什麽?她這樣與那些虛偽的白蓮花有什麽區別?
她猛得一起身,手中的酒瓶掉落在地,“碰!”的一聲,碎了滿地,沈幕那一刻安靜了下來,她看著掉在地上碎成碎片的玻璃,它們好像格外的有吸引力,她的手仿佛聽見了它們的召喚,說著來吧,來吧,拿起我們割下去,你就解放了。
當玻璃冰冷的觸感抵達她的身上時,她猛然清醒,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右手,她這是在做什麽!
她趕忙的去桌子上拿今天醫生給自己的開的藥,沒來得及找到水,便生生的吞了下去。她將自己反鎖在臥室裏,她怕自己還沒有來得及等到藥效發揮便受不住控製的去拿那碎片。
很久很久,沈幕在臥室裏蜷縮著,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太陽打在她的身上,沈幕醒來,她無比感慨,自己什麽時候可能坐在地上睡了這麽安穩的一覺,可見藥還是很有效果的。
她開門走了出去,看到四散在客廳地上的玻璃,她顯得十分平靜,十分從容的去拿了掃把撮箕將它們收拾起來。整理好零亂的客廳,一麵將昨日帶回來的飯菜扔進微波爐裏加熱,一麵收拾自己準備出門上班。
沈幕就是這麽一個堅強到忘記自己是誰的人,那怕自己身體如今千般萬般的不聽自己的使喚,可她還是會保持正常的姿態和笑容出門工作。
這是她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十多年來,她已經很熟練的掌握兩種麵具的生活。
有時,她也分不清究竟是麵具外與人談笑風生的人是自己,還是麵具下恐懼生活的人是自己。
可分不清又如何呢,這都是她所要經曆的,這是她的選擇。
早上的街道是每日這座城市中最最忙碌的時間,人們你來我往,都在低著頭趕往自己角色的位置。沈幕也是其中一員,她每天的必修課之一就是坐公交擠地鐵。
在這座城市工作的五年裏,她已經擁有能給自己配備一台車作為出行工具的實力,可是她沒有,她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