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不該這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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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啊!”桑瑜推開房門舒服地大喊。
    陶六一也開心的笑起來,前幾天主子每天早上都哀嚎:又是喪氣滿滿的一天!
    她都心疼她呢。
    自從昨天早上主子撂挑子不幹了之後,整個人鮮活多了。
    “兒童節,我們去簪行一趟取花冊,然後去裴家。”
    “是皖湖那邊的裴家嗎?”
    裴家是簪纓世族,裴家小姐想要定簪,自然沒有親自過來的道理,她也可以打發夥計過去,但是她今天有別的計劃。
    而她所說的花冊便是刻簪行內所有簪花的樣品圖案。
    “是,今日順便帶你去遊湖賞景。”桑瑜無奈的笑道。
    “啊,主子你真好。”陶六一撲在她身上,“對了,我們去那邊能吃魚嗎?”陶六一在她胸前抬起頭,滿臉認真。
    桑瑜:“……”
    *
    去裴府必須要經過街尾大阿婆家的肉包子店和王老麻子的烤紅薯店,所以她們一致決定去街尾吃早餐。
    兩人勾肩搭背一人拿著包子一人拿著烤紅薯,你咬我的一口,我咬你的一口緊趕慢趕的走到了裴府。
    “主子,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陶六一評價。
    朱門高牆院落,門前的石獅子莊嚴高貴,無一不充斥著高門大戶的氣息。
    裴府管家領她們進門時,首先是要經過一片假山方可進入大廳,桑瑜注意到假山上種了竹子,她知道很名貴但卻叫不上名字。
    隻有這種有錢人才這麽講究,像她的花竹小院裏就隻種了普通花草和竹子,所以她就取名為花竹。
    側頭叮囑陶六一注意點規矩,這裏不比家裏,平時野慣了,在這兒可不能出差錯,陶六一點頭表示知道。
    到了大廳,裴老爺與裴夫人坐在廳中上方,自然不是迎接她的,她一個小小簪行老板自是不足掛齒。
    廳中左下方坐著陸錦聲,桑瑜還沒進廳中就注意到了。
    一身白衣,束冠長發如絲滑的綢緞落在後背,清冷矜貴。
    著實,他那一身氣度不容忽視。
    桑瑜恭敬行禮,裴老爺知道她們所來目的,便讓身旁的裴夫人領她們去後院。
    陸錦聲沒想到在這還能看見桑瑜,她麵無表情的站在廳中,今日穿了一身束袖淡藍色長袍,用白色寬帶束腰,顯得不堪一握,頭發合成一束用發冠固定在腦後,倒顯得英氣十足。
    桑瑜連餘光都沒給陸錦聲,假裝不認識,按她原來的設想就該如此,他們兩清。
    裴家嫡出兩女兩子,還有庶出一女。
    嫡係一脈可謂人丁興旺。
    後院有一個亭子修建在清荷之中,四麵環繞著花和葉,微風掀起涼亭上的薄紗,別有一番韻味。
    兩名身段纖細的女子挽手相靠,端著魚食,嬌笑連連。
    衣著打扮皆是鮮豔奪目,光是頭上的珠釵都能抵下普通人家開銷三年之久。
    而站在她們稍後的女子穿的幹淨素雅,頭上插的簪子正出自她之手,那隻雛菊小花。
    她聲旁的夫人也皆是如此,想必是她娘。頭上並無飾物,就隻有手上的鐲子成色不錯。
    嫡庶之分,一目了然。
    見裴夫人都彎腰行禮。
    “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二夫人。”桑瑜頷首。
    轉身示意陶六一將手中的冊子拿過來放在了石桌上。
    “請選吧。”桑瑜抬手。
    “瑛兒,瑤兒快來看看。”裴夫人拉過冊子喊到。
    被喚瑛兒、瑤兒的才放下手中的盒子嫋嫋婷婷地走在石凳上坐下。
    她們時不時的問些問題,桑瑜都從善如流。
    光是她們兩人就選了約莫一個時辰。
    “瑾兒。”旁邊的婦人似是擔心女兒,連站一個時辰不曾動彈,也不曾同她們一起挑選花冊。
    裴瑾安撫的握著婦人的手搖搖頭。
    桑瑜挑眉,看來這庶女與二夫人在裴府不太受寵呢。
    “裴夫人,這隻簪子最配二小姐,二小姐年紀尚小,不宜佩戴這款簪花,顯得老氣,二來這支簪是新刻的,用了燒藍工藝,尤其適合這個年齡階段的女子,不妨試試。”桑瑜出口道。
    這個瑤兒在這兩支簪上選了許久下不定主意,問來問去,頗為難纏。
    “好,就要這支。”裴瑤仰頭指著畫下定決心。
    “行了,差不多了,想來你爹與陸二公子議完事了,且一同去吃午膳。”裴夫人輕柔的聲音響起。
    裴瑤一聽,臉頰上微微泛著桃色低下頭去,連嘴角都不可抑製的揚了起來。
    桑瑜微不可見的勾勾嘴角:陸錦聲,你的桃花運來了。
    恭送裴夫人母女三人離去,桑瑜才轉過頭來:“四小姐請吧。”
    “方才,多謝。”裴瑾上前幾步對上桑瑜的眼睛。
    “四小姐哪裏話,我隻不過看二小姐一直拿不定主意幫幫她罷了。”
    裴瑾隻是溫柔的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桑老板可有推薦。”纖纖玉手撚著紙張緩緩翻動。
    桑瑜挑眉,買過她的小花係列知道她叫桑老板也正常。
    “這支如何?”桑瑜翻了幾頁,指著其中一幅畫說。“很襯你。”
    裴瑾溫柔小意、不與世爭的模樣,配這支簪倒有種我見猶憐的意味。
    “就這支吧,多謝。”裴瑾微微一笑。
    “就一支嗎?”
    方才裴瑛與裴瑤可是各選了三支。
    “瑾兒?”聲旁的二夫人扶著她的手,難得大夫人親自付銀子,為何不多選幾隻。
    “就這一支。”
    桑瑜頷首:“好,那我就先告辭了。”
    桑瑜帶著陶六一原路返回。
    “六一,快點跟上,我們去吃魚片。”桑瑜腳下生風。
    陶六一抱著冊子亦步亦趨。
    門口。
    轉身被人一嚇,桑瑜退後半步,腳後跟刮到門檻,還好她手疾眼快扒住了門板沒有栽下去。
    陸錦聲不動聲色地將手放回了後背。
    桑瑜拍拍心口,疑惑地問:“陸二公子不留下來吃午膳了麽?”
    “不留。”
    “為什麽?”桑瑜滿腦疑惑,轉頭問陶六一:“裴二小姐沒有極力留下他?”
    那這樣的話裴瑤的段位不夠啊。
    陶六一:我不知道…別問我…
    陸錦聲挑眉,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俯身靠近:“你很想我留下與裴二小姐吃午膳?”
    桑瑜從側麵移了移,手一揮,不屑:“嘁。”
    關我屁事、奇奇怪怪。
    陸錦聲忽視她的無禮:“今日為何不同之前那般害怕我?”
    桑瑜一怔,對哦。
    為什麽?
    “昨日又為何不來?”
    桑瑜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怎的說在門口遇見他,原來是算賬。
    陸錦聲見她不說話又問:“你以為你送了十日的吃食就當抵了一切?讓你心安理得,嗯?”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側,引得她一陣戰栗。
    “可是桑瑜,帳,不是這麽算的。”
    是,按她所想,一切都結束了,她理應心安。
    陸錦聲又接著說:“那日我給了你機會不是嗎?”
    “可你並沒有說五月樓是你的地方?”
    “你問過本公子?再者,你去了這麽多次從不帶腦子?”
    桑瑜如鯁在喉,她確實從沒打聽過五月樓真正主人。
    隻訥訥道:“你不缺人。”
    陸錦聲輕笑出聲,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那日是你追出來的,不是嗎?又或者說,如果更城的人都知道刻簪行老板其實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會如何?”
    威脅意味明顯,陸錦聲在笑,卻讓她毛骨悚然。
    她信,商富世家陸二公子確有能力將她趕盡殺絕。
    桑瑜覺得她何時如這般隻感覺連眼珠都難以轉動。
    “你想怎麽樣?”
    桑瑜聲音在抖。
    “明日晚膳。”
    陸錦聲丟下這四個字就轉身上了馬車。
    更太牽繩駕馬,隻留下踏踏聲。
    桑瑜覺得不像是踏在石板上的聲響,而是在她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