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郭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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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建立在破爛廢墟上的村落裏,白蒙蒙的月光灑落在村子門前的欞星門,中間南郭邦三個字已是模糊不清。
    若非月色正亮,旁人一般都看不出什麽,而兩旁的巨型人像隻有上半身裸露在地麵上,長耳墜地,削額高鼻,下巴棱角分明,眼窩凹陷,目珠卻是像不遠處四十裏外的天窪裏的蝸魚,凸出成角。
    生活在這座村子裏的人雖然覺得這些搭配十分怪異,卻也說不出一些所以然來,而且每天出入村子也沒出現什麽奇怪的事情,一來二去便不再理會,有時候村子的一些破落戶生活困難還會把石像的石料卸下來轉賣給其他村子。
    別的不說,這些個石像的質地堅硬,摸上去手感光滑細膩,還會讓人感覺神清氣爽,不懂村子那個人率先起了歪心思,嚐試卸了一些石料運到其他村落去買賣,不多久,幾乎周圍的村子都開始找人買賣石像的石料。
    而此時這些在村民們看起來異常珍貴的石像,在月光的映照下,凹陷下去眼窩突然抖動起來,凸出成角的眼珠子更是轉動,夜幕下顯得甚是寥人。
    突然“轟”地一聲,那個凸出成角的眼珠掉落一塊落地,石像下傳來清脆無比的聲音:“阿白,快下來,待會村長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立刻順著十幾丈高的石像攀爬而下,剛剛落地,那黑影就抱起那塊樹樁大小的石料放到背後的簍子,拉著喊話那人往村子外麵跑去。
    沒多久,一簇簇火光來到石像下麵,一名衣著白虎獸衣的橫臉壯漢冷眼看著石像上麵吊著的一條麻藤,神情冷峻,地上還有些許散落的碎石,周圍一尖嘴猴腮之人突然站出來氣憤道:“今天已經說好這兩座石像是歸村長大人您所有,居然還有人敢偷竊您的財物。”
    此話一出,跟過來的十幾號人依聲附和,看到周圍的人附和自己,此人膽子更甚,向那白虎獸衣男子諂媚道:“村長大人,您在這個南郭邦這個村子裏可是說一不二的人,如今居然有人把您的話放在耳朵外頭,在我看來,隻要有這一次就會有下一次,那到時候其他人怎麽看,周圍村子會怎麽看,特別是會影響您在石礦的話語權。”
    此話一說,那橫臉男子轉頭惡目相向,那人突然打了個冷戰,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看到這一幕,那橫臉男子笑了,露出滿口血紅色的牙齒,火光搖曳下拉長了橫臉男子的身影,顯得極度恐怖。
    那人擠出笑臉後心中恐慌至極,雙腿軟弱如泥,若非後麵有人扶著一把,便險些當場癱倒在地上,實在是麵前這橫臉男子的凶名令人膽戰心驚。
    那橫臉男子伸出粗壯如牛般的手臂拎起那人,不顧那人的惶恐討饒,拉到臉上喘出粗氣冷笑道:“你倒是巧舌如簧,既然如此,這件事情便交給你去辦,抓住那人給我立威,抓不住就拿你去立威。”說完就把那人丟棄在地,冷冷地看了看周圍,便帶人轉身離開。
    那人滾爬在地上不停地朝那橫臉男子離去的方向磕頭,直至橫臉男子走到幾乎不見了蹤影,才起身抹了抹頭上的血跡,喘著大氣一言不發。
    沒有跟隨橫臉男子離開的幾個小嘍囉此時上前湊近那人道:“鄔忍,你怎麽樣了。”
    鄔忍喘了口大氣,沉聲道:“沒事,這次如果我們辦好元彪交給我們的事情,說不定就可以留在這裏找到那件東西了。”
    “如果不是來到這片惡墟,壓製得太厲害,那元彪算個什麽東西。”周圍的人想到剛才屈辱的畫麵,憤憤不平道。
    鄔忍卻一擺手,“小不忍則亂大謀,惡墟這些人如果不是被罪血壓製,未必會比我們弱上幾分,他們要是能走出那個地方……”鄔忍眯著眼,望向夜色中無盡的黑暗,沒有說下去。
    “好了,我們盡快抓住那個盜石賊,然後找到那件物品再說。”說完,鄔忍取過旁邊一人的火把,照向石像,順著麻藤抬頭望去那十幾丈高的石像,然後蹬腿踩著石像如黑夜中的冥猴,瞬間到了石像那個眼眶,舉著火把,眼睛泛起紫光似乎在尋找什麽,那幾個嘍囉打扮的人也眼眯紫光順著石像周圍在尋找。
    與此同時,那盜走石料的黑影背著簍子,牽著身後衣著一襲白狐皮衣,麵若芙蓉的女子在渡著月光的荒野廢墟中穿梭。
    行至差不多十幾裏路,見到路邊有一片廢棄的羅堂前,拉著身後女子躲了進去,眼見後麵沒有人追趕,找著一塊月光映照如白雪的地方,盤地而坐,從背後的簍子取出那塊漆黑如墨卻冰涼沁人的石料,拿出一把鐵鑿把那石料一分為二,舉著半塊樹樁大小的石料遞給那芙蓉臉兒,笑著開口道:“阿沁,你拿著吧,這些年你們家照顧我和我爺爺已經夠麻煩你們了。”
    那芙蓉臉兒看著月光下黝黑清瘦的身影,似乎想起來了什麽,輕笑一聲便接了過來,直接放入懷中的狐衣。
    隻見放入那狐衣後,半塊樹樁大小的石料愣是沒有把那狐衣鼓起半點,惹得那黝黑瘦子往那個地方瞧多了幾眼,芙蓉臉兒舉起手握成拳狀,一拳而出,就要打在黝黑瘦子身上,黝黑瘦子見此情景連忙後退,背起簍子撒腿就跑,然後邊跑不忘回頭說:“阿沁,爺爺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被喚作阿沁的芙蓉臉女子也不惱,平靜地看著那黝黑瘦子狼狽而逃的樣子,遠眉如山掛著月光,宛若嫡仙。
    黝黑瘦子黑夜裏狂奔,越過幾座山丘,繞著南郭邦轉了一圈才從另一邊進入村子,貼著村子邊緣走去,遠遠地便瞧見一座茅廬屋。
    黝黑瘦子瞧了瞧四處沒人,便躡手躡腳地走進茅廬屋,隻是半隻腳剛伸進去,屋子裏的火燭亮了起來,一位頭發鬢白同時看上去瘦骨嶙峋的老者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剛剛回來的黝黑瘦子。
    看見老者,黝黑瘦子撓了撓頭,憨笑幾聲,沒敢動彈。
    老者便是撐起手,支在椅子上站起來,嘴角微扯,似要說些什麽,卻突然麵色變得紫青,一口紫黑血痰咳出在地,黝黑瘦子見狀連忙走近拉起衣角擦拭,扶著老者坐下。
    那口瘀血咳出,老者神色變得舒暢,轉過頭向那黝黑瘦子說:“你又去偷曜金石了?”
    黝黑瘦子點點頭,目光堅定。
    “唉”老者長歎一聲道:“是爺爺拖累了你啊。”
    黝黑瘦子也沒說什麽,隻是站在老者身旁,攥緊了些老者的袖子。
    老者知道黝黑瘦子的心意,沒有多說什麽,看向燭火飄忽不定,麵色漸漸變得凝重,許久,問了句:“阿白,你知道這個村子為什麽叫南郭邦嗎?”
    黝黑瘦子愣了愣,搖了搖頭。
    隨後老者又問“為什麽其他周圍的村子沒有這些造型奇異的石像,而且你不覺得這些石像和欞星門格格不入?”
    黝黑瘦子麵露茫然,倒是沒有仔細想過這些問題。
    老者摩挲著手邊的椅子,神情帶著追憶,仿佛回到遙遠的歲月,輕聲說道:“我們這些村子都是建立在一片廢墟上麵,遙遠的時代裏這裏或許曾是無比輝煌繁華,建立有無數的國家和王朝,而我們這裏便是曾經一座國家的都城南郭邦,而村門口便是祭祀之地。”
    “但是沒有能夠永遠昌盛的國度,一場無法預見的災難毀去了這一切,隨後這裏便變成了廢墟,變成一片仿佛是被神詛咒的地方。”
    “靈氣枯竭,資源匱乏,形成一道天塹與外界相隔,幸存的人艱難地生存下來,長期在這裏生活從而在我們的血液裏烙下印記,一代代傳承,被外麵的人稱為罪血。”
    “罪血讓先祖們無法修煉,繁衍而出的後代大多體質孱弱,亦或者帶有先天殘疾,與此同時,和先祖們一同生存在這裏的野獸變得更加凶猛以及狡猾,和先祖們爭奪資源,迫不得已先祖們就回到當初大家所存在的國家。”
    “不過不懂是什麽原因,居住在這裏後,野獸仿佛不敢攻擊這裏,先祖們便在此處安居。”
    “而外麵的石像和欞星門便是在那個時候留存下來的,曾經有先祖說過,或許就是那些奇異的石像和欞星門製造了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從而保護了我們。”
    “隻可惜……”老者長歎一聲:“先祖無法修煉,不能看得透這些石像和欞星門,而我們村子存在到至今,很多傳承都已經丟失湮滅了,或許村子當初遺留的東西就不隻這些。”
    黝黑瘦子聽得入迷,也不曾想過自己所生活的地方竟然擁有這麽曲折的曆史。
    不過想到自己率先偷盜石像的石料去販賣,不由地緊張望向老者,生怕老者這次告訴他石像的曆史是要準備懲戒他。
    老者看穿了他的心思,搖了搖頭說:“阿白,這石像和這欞星門是不是有什麽特殊,我也不知道,這隻不過是先輩們一直代代相傳的猜測罷了。”
    “你起先剛開始偷盜石料,我就已經知道了,那時我也擔心會發生什麽變故。”
    “不過,現在看來也沒發生什麽,你早點休息吧。”說罷,便起身晃晃悠悠地回到裏麵更加狹窄的茅屋間裏,也沒要黝黑瘦子扶著,就這樣漫步蹣跚地搖晃。
    黝黑瘦子看得揪心,心想著這大半塊樹樁大小的曜金石必須賣個好價錢,要帶著爺爺去找最好的大夫看病。
    看到老者回到裏間,黝黑瘦子吹熄了燭火,回到自己的床位直接趴著就睡著了。
    長夜漫漫,月色依舊,這個月夜的事情卻是像石子拋入湖中,激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