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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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蘇城外,烏江麵上,一葉扁舟之上,三人行。
    元彪一人撐著竹蒿,婁克守安靜端坐在船尾休憩,隻有凡正白趴在船頭上,雙腳翹著搖晃,一隻手托著下巴回想這一趟姑蘇之行。
    “湯有聲,衛天……”凡正白低語,這兩人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湯有聲心思細膩,通古博今,誰也不敢說他的手段到底有多少,而衛天天資無雙,以新法走舊路,能走到什麽樣的高度也是未可而知,凡正白猛然想到一個儒雅的身影,“湯有聖……”,在湯家遇險之時多半就是他出手相救了。
    “以後再遇到湯家,一定要好好答謝湯有聖,他弟弟湯有痕?”凡正白低語,“打個半死就行了。”
    “主上,你快看前麵水麵上。”元彪撐著蒿,遙指不遠處的水麵上,隱隱約約飄忽著一道黑影。
    “走,過去瞧一瞧。”
    這般動靜也將婁克守驚醒,三人緊湊湊地將船劃地更近一些,驀然看到那道黑影好像是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凡正白皺眉,等小船一靠近,心頭驀然湧起一陣熟悉之感,好像在哪裏見過。
    元彪用竹蒿將那人翻了過來,眾人看到這人的模樣,皆是瞳孔一縮,此人是那……素素姑娘。
    “快,快撈起來!”凡正白盡力安撫住自己內心的慌張,急忙叫元彪將素素姑娘撈起。
    素素姑娘渾身浮腫,雙手屈曲僵直,眼睛瞪得碩大無比,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遺憾。
    婁克守檢查了素素姑娘的鼻息,胸口毫無起伏,脖子處更是毫無搏動的痕跡,種種跡象表明……素素姑娘已經……
    婁克守歎息一聲,凡正白雙拳攥得發白,為什麽,為什麽,如此善良的人竟落得如此下場。
    “咦?”婁克守好像在素素姑娘的屍體上發現了什麽,“主上,你看她的手裏……”
    凡正白猛然驚醒,連忙過去查看,凡正白好不容易掰開素素姑娘的手心,卻是發現一張古老的信箋,上麵豁然是一副古老的地圖,凡正白仔細看去,地圖背麵還有幾行蠅頭小字。
    “這是我古老的家鄉……”
    “羌笛與楊柳,永恒的歌聲……”
    “我何才能回到兒時的故鄉……”
    凡正白默然,恍惚間看到一名孤苦伶仃的孩童被迫離鄉,隻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才能回想起自己僅有慰藉。
    “素素姑娘,你是想回到你的家鄉嗎?”凡正白自問自答道,“如果這是你的心願,那我願以我的姓氏為誓,日後必然送素素姑娘回到家鄉,以報答救命之恩。”若無素素姑娘多次掩護,鋌而走險地護住他,以他不過鴻蒙境的實力,遊船上必然隕落在某個小嘍囉手上。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凡正白的誓言,僵直的雙手轟然倒下,仿佛失去了最後一股力量,那瞪得碩大無比的眼睛也不知在何時緩緩閉上,一瞬間,那在水中沉浮多時,已是變得極其膨脹的身體,驟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漸漸變得薄皺,水麵上微風撫過,竟是化成一縷縷灰沙消散在空中,隻剩下那件破碎不堪的紅衣。
    凡正白拿起那套紅衣,放在了懷中,他已然明白素素姑娘的心意,把這件紅衣帶回家。
    “主上,這地方應該是西北塞外……”元彪瞅了一眼地圖,嘟囔道。
    “老元說的沒錯,我們在南郭邦多年,不會看錯。”婁克守指著地圖最右邊的一個深深的凹陷,凝聲道,“南郭邦在正北,再往上便是邊防大鎮樓家灣兒,在樓家灣兒的西邊便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此處乃是獸族和人族都不願意去觸碰的地方,所以我們看得很清楚。”
    說起獸族,凡正白猛然想起黑雕帶他一路南下,回到樓家灣兒之時,好像確實遠遠看到一處從地麵凹陷下去的深淵,從那深淵深處不斷升起黑色的火焰和褐色的薄霧,當時他正好奇,想靠近之時卻被黑雕死死攔住,速度極快地離開了哪裏。
    “看來哪裏還真有不可知的危險。”凡正白摸著懷中的印章,自從黑雕進入印章之後,再也沒有蘇醒過來,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凡正白微微歎了一口氣,隨後眉頭緊蹙,“如此說來,素素姑娘乃是西北塞外之人。”
    婁克守點點頭,還怕凡正白不清楚,便解釋道,“西北塞外,荒漠之地,隻有少量的獸族和人族在哪裏生存,隻是傳聞……”
    “傳聞哪裏曾經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森林,不知的是誰觸怒了裏麵的存在,發生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最後變成無盡的荒漠。”
    “不可知的存在?戰鬥把森林變成了荒漠?”凡正白倒吸了一口冷氣,衛天和慕容瀾的戰鬥便是已經極具破壞性了,但是依舊沒有毀掉整個一線天,能毀掉整個西北地帶的存在,凡正白不敢想象。
    “因此,除了哪裏不適合人族和獸族生存之外,更加是害怕觸怒裏麵的存在。”婁克守也是神色充滿敬畏,隨後好像是回想到什麽,神色閃過一絲驚慌。
    “主上,我突然想起來了,西北塞外的人族,好像,好像最開始是被……”婁克守的言語好像也讓元彪想起了什麽,隨即皺眉道,“難道還真是?”
    “是什麽?”凡正白被兩人整得煩躁,連忙追問。
    “還有另外一個傳聞,在西北塞外能存活下來的人族和獸族,都是被詛咒的一代,所以他們被自己的族類排斥。”
    “詛咒的一代?”凡正白想不明白,從素素姑娘遺留的地圖來看,她很早便被帶了出來,若是被詛咒的一代,又如何能在刀疤男子手中好好存活如此之久。
    婁克守聽了凡正白的疑問,眉頭緊蹙,一時之間,也是沒有想明白其中暗藏的玄機,隻能想到或許那隻是傳聞,並不一定真實。
    ………………
    小船沿不斷烏江南下,越是靠近南邊,繁華的城鎮便越多,此時正值落日餘暉,凡正白三人在一個小鎮上麵的客店休憩了一會兒,星光灑滿夜路,三人沒有過多休息,踩著星光便上了路,此行下一個地方便是北部大省首府,雍州。
    “人族在惡墟之中分行五大部省,東西南北中,中部行省便是由中央宮直屬領轄,其餘四大部行省亦遵照中央宮的指令,但還是擁有一定的自治權……”婁克守在路上給凡正白解釋,三人已經在夜色之中慢慢看到一個巨大的城池輪廓,仿佛披上了一層黑夜的外衣。
    眾人皆明了,那便是北部首府。
    雍州,到了。
    夜色漸深,城池的守門之人也不會給凡正白三人放行,正巧的是,雍州兩裏之外正好有一間客棧,好似正好是給夜深無法入城的人居住的。
    兩盞明亮的燈籠在夜色異常顯眼,凡正白三人徑直走過去,借著燈籠暗淡的光線,還約莫看到客棧那五匹馬匹健壯有力,而且馬鞍看上去有些破舊,但馬鬃卻是異常光滑明亮。
    凡正白多看了兩眼,感覺這五匹馬的主人或許不一般。
    進到客棧裏麵,懨懨欲睡的夥計就趴在櫃台前,店家也不知去向,店內的燭火忽明忽亮,都顯得這家客棧極其詭異。
    元彪走上前去,在那昏昏欲睡的夥計麵前重重地拍下桌子,那夥計猛然被嚇醒,頭上的帽子掉落,遮住了他的眼睛。
    “誰,是誰來搞事來?”夥計眼前一片黑暗,慌忙之中,帽子掉落,才看得清眼前驟然出現了三個人,兩個壯漢外加一個……晚上看不清的瘦子?
    夥計看到這一幕,驟然間變得清醒,試探地問道,“兩位……不不不,三位客官是想要打尖還是住店。”
    凡正白走上前,微笑道,“自然是住店。”
    “好的,好的。”客棧夥計看到是凡正白上來,還有些愣神,畢竟這其貌不揚的外表並不像兩名壯漢的領頭人,不過闖蕩江湖多年的夥計立馬回過神來,輕聲問道,“現在二樓還有兩間客房,三樓還有一間,您看是要……”
    “三間全要了。”凡正白手中的螺紋幣放在桌上,瞅了瞅四周,隨口問道,“這麽這間客棧隻有你一人啊,老板呢?”
    夥計聞言,隨手收起螺紋幣,也沒多想,便回道,“店家最近不知道在忙活什麽,好像是跟南方那邊有關。”
    “哦?”凡正白瞬間來了興趣,一個客棧老板客棧生意不打理,去摻和什麽南方的事情?
    客棧夥計瞧了瞧四周,湊過去低聲道,“聽說南方那邊,好像還是中央宮那邊,不知道丟失了什麽東西,反正在雍州就看到懸賞千萬螺紋幣還有各種武技功法,然後店家看到了,客棧也不管了,整天出去蹲守找人,還整天跟我們頓足捶胸地說,錯過了啊,錯過了啊。”
    凡正白與婁克守對視一眼,繼續隨口問道,“那你怎麽不去。”
    夥計聞言還有些羞怯,低聲說道,“害,這種財富隻憑咱們這種身份是守不住的,就算你拿了也不過是他人的嫁妝,也早晚被人盯上。”
    凡正白聞言也是點點頭,拿得住的財才是自己的財,此時夥計也是從抽屜裏找出三間房間的鑰匙,領著三人朝樓上走去。
    凡正白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忽然想到自己的爺爺離去之時好像便是要去往中央宮一趟,難不成中央宮的事情就是自己爺爺弄出來的?
    一想到這,走在這越來越狹小的樓梯,就像是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自己的心上,心情驟然沉重下來,凡正白在心底想著,明天一定要進雍州看看,到底通緝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