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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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淡笑著問:“你看到了。”
    “豈止是看到了,還是從頭到尾,觀摩了全程,據我觀察,那個男的比我老,沒我帥,身材沒我好,戴的手表牌子沒有我的好,穿衣品味沒我好,總之樣樣都不能和我匹敵。”邢飛揚嘴特溜的說了一大串的話,幾乎是把剛才那程先生批的一無是處,比起他沒有一點的可取之處。
    林清微當做沒聽到,權當沒聽到,不與邢飛揚同流合汙,對人家品頭論足。
    至於邢飛揚明明看到了剛才的場景,卻沒有出去,這對於林清微和那程先生都是一種尊重,是一種謙遜的修養。
    邢飛揚也不用林清微搭理他,他就是那種搭個戲台子,一個人可以演完一整場,也讓觀眾覺得不會無聊的那種人。
    接下來,邢飛揚就外表道內在,全方位的評價了那個程先生。
    整個過程中,隻有在最後的那一句,他對程先生才有了一句算的上是好的評價。
    “不過,那個男人的眼光倒是不錯。”
    電梯到達的提示音響起,林清微一邊往外麵走,一邊頗為無奈道:“行了,邢大公子,你說的都對,前世界你最完美,全身都散發著光芒,迷人,超級有魅力。別說了行吧,別說了。”
    “我怎麽聽著這麽敷衍呢,林清微,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一遍。”邢飛揚追上林清微。
    兩人打鬧的回到房間,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溫順小奶狗,瞬間變成了凶狠的大灰狼。
    當林清微被壓在沙發上吻的七葷八素的時候,她都有些後悔同意邢飛揚跟她住同一個房間了。明天一大早,她還要起床準備蕭予卿會議需要用到資料,眼下被邢飛揚纏著,怕是連覺都睡不好。
    林清微正這般想著,邢飛揚已經又纏了上來,似是為了懲罰林清微分心,他輕輕的咬了一下林清微的唇瓣。
    細微的刺痛讓林清微不禁蹙眉,一陣失衡的離心力,她已經被邢飛揚抱起,往房間浴室的方向走。
    “我的小寶貝工作辛苦了,走,我們洗澡去。”邢飛揚的嗓音低沉魅惑,染上了情~欲。
    落到林清微的耳朵裏,癢癢的,她縮了縮身子,躲在邢飛揚的懷裏,並沒有拒絕。
    ……
    第二天林清微起床梳洗的時候,看到脖子上一個青紫的吻痕,微微蹙眉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床上還在睡著的身影,歎了口氣。
    許是因為年齡的差的原因吧,邢飛揚有時候不顧場合的孩子氣,林清微完全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才好。
    沒辦法,林清微隻好用遮瑕膏遮了幾遍,才算是淡化了脖子上的痕跡,化上了精致的妝容,換上簡練的職業套裝,從沙發底下找出高跟鞋穿上後,出了門。
    接下來就是一天繁忙的工作,數個不同場合的會議,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途中還錯過了邢飛揚幾個打進來的電話。
    中午還因為酒局,拒絕了邢飛揚一起用餐的邀請。
    直到下午五點半過後,簽約完成,林清微總算是偷得一些閑時,給邢飛揚回了一個電話,約好了晚上的晚餐。
    兩人多聊了幾句,恰巧在林清微將電話掛斷的時候,蕭予卿尋來了。
    “林特助,晚上有約了。”蕭予卿意有所指的勾唇一笑,柔媚至極,肯定地說到。
    想來是剛才蕭予卿過來的時候,聽到了林清微掛電話前的那兩句無關重要的赴約的承諾。
    林清微沒有否認的微微頷首,淡然道:“蕭總。嗯,晚上是約了人。”
    “那還真是可惜,我方才過來的時候還想著,若是林特助有時間的話,我想邀請你今晚一起用餐呢,怎想這般不湊巧,該是注定沒有這個緣分吧。”蕭予卿擺出頗為可惜的樣子道,話說的似真似假。
    林清微臉色平靜,視線淡淡的瞧著蕭予卿,不知這個女人突然的熱絡是為了什麽,心中多出了許些猜測。
    畢竟她和蕭予卿之間,從來都隻存在著工作上的緊密聯係,私底下的交情實在是兩三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程度,平日裏她們會在同一個餐桌出現也是因為工作,這麽些年,私底下著實沒在一起用過一次餐。
    此刻蕭予卿這個似真似假的邀請,林清微一時之間,不知其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蕭總言重了,若是蕭總真有邀約的意思,我們在一起工作,以後會有機會的。”林清微淡笑了一下,滴水不漏的回應。
    蕭予卿聽著,靜了幾瞬,笑的更加嫵媚,美豔到極致,風情萬種,是這麽久以來,難得對林清微表露出這般好臉色。
    笑罷,蕭予卿才意有所指道:“林特助,機會不是時時都有的,我倒是覺得,今日錯過了,以後便沒有機會了。”
    林清微聽著蕭予卿的話,本來不願深思,過度分析,可蕭予卿的目光凜凜,望過來仿若藏了許多東西,總讓林清微覺得,此時的蕭予卿,有些心思難測,話中有話。
    可她實在沒有頭緒,蕭予卿想要表達的是什麽,她往深了想,想到自己的隱藏的身份和秘密。
    林清微不禁變的謹慎提防起來,看向蕭予卿的視線也變的有些複雜。
    “林特助,怎麽這樣看我,難道是害怕我仗著是你上司的身份,強迫你陪我,壞了你今晚的約會。”蕭予卿自然是輕而易舉就能察覺到林清微的眼光中的異樣,壓下心中諸多翻湧的情緒,話中有些打趣地成分,隨即她淡淡一笑,接著道:“放心,我不是一個不識趣的人,佳人有約,我哪裏忍心破壞打擾,不會耽擱了林特助今晚的約會。”
    林清微的臉色在蕭予卿的話中逐漸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並不是心中的疑惑已經有了答案,或是對蕭予卿的提防少了一絲一毫,僅僅是因為經過多年的磨練,她早就已經學會了怎樣快速地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了。
    方才短暫的表情失控,對林清微來說也是少有的,隻能說,蕭予卿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
    林清微正欲開口,同蕭予卿客氣一句,蕭予卿沒有給其機會,搶先道:“晚餐愉快,林特助,再見。”
    因此林清微隻好接道:“謝蕭總,希望如此。”
    蕭予卿淡笑的越過林清微,走到電梯口前按下控製鍵,等著電梯升上來。
    林清微回身看了一眼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的蕭予卿,回過頭,正欲離開,身後忽而又傳來了蕭予卿的聲音。
    “林特助。”
    林清微聞言回身,對著依舊背對著她的蕭予卿的背影微微頷首道:“蕭總,有何吩咐。”
    十足公式的對話。
    “自第一次見你,細想起來,竟過了些年頭了。”蕭予卿背對著林清微,聲音背難得輕柔,有些感慨。
    林清微微微訝異於蕭予卿突然模模糊糊透露出來的柔軟,不知蕭予卿提起這話,有何深意,唯有跟著蕭予卿的話回答道:“是有些年頭了,蕭總怎麽突然說這些。”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罷了,這些年你做的很好,而我……嗬,也真是個笑話……”蕭予卿話音低沉,有些自嘲的意味。
    林清微的心緒瞬間緊繃,腦海中幾乎篤定了一個想法。
    蕭予卿知道了什麽。
    想到這裏,林清微嗓音不甚冷靜道:“蕭總,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廂林清微話音剛落,緊接著響起了一聲電梯到達的提示聲,金色與銀色相映交匯,在清冷的燈光下,映照出點點閃爍的細碎冷質光芒的電梯門,緩緩打開。
    於這點點光芒之中,蕭予卿不發一語,優雅至極的走進了電梯裏,留給林清微的隻是一個無聲的背影。
    電梯門很快關上,屏顯上的樓層數開始減少,不斷下降。
    有一會,林清微才有些艱難地把目光收回來,若有所思。
    ……
    回到酒店的時候,邢飛揚不在,短信方式發來一個信息,說了餐廳的地址,還有兩三句情話。
    林清微看完短信,將手機放下,一邊解下耳環,一邊往房間裏麵走。
    忙了一天,她想洗個澡再去。
    抓緊時間卸了妝,林清微便挑了一件她尚且稱的上喜歡的黑色連衣裙,走進了浴室裏。
    等她洗了澡,化好了一個精致的淡妝,準備出門的時候。
    酒店的房門忽而想起了幾聲門鈴聲,林清微被吸引,有些疑惑的走過去開門,心中還猜想著門外的人會是誰。
    邢飛揚早在她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就出門了,說好了餐廳見,應該不會是邢飛揚,林清微不知誰會在這個時候找來,直到她通過貓眼看到外麵站著一個身著酒店工作人員製服的女子時,她心中淡笑了自己一下。
    根本就不用想太多啊。
    林清微將門打開,還未開口,門外的女子便率先禮貌客氣道:“林小姐,打擾了。”
    “客氣了,有事情找我嗎?”林清微也禮遇的回應道。
    “是,林小姐。前台收了一件物件,是一位叫邢飛揚的先生差人送來給林小姐你的,前台代收後,我們不敢耽擱,將東西過了安檢後,馬上就拿來給您了。”女子說著將一個四方的盒子遞過來。
    林清微聽得邢飛揚的名字,便接了過來,捧在手裏,隨手解開了盒子上粉紅色綢帶,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麵是一款當季流行的銀色細跟高跟鞋,價格不菲,造型精美。
    林清微淺淺一笑,心中有些柔軟,蓋上鞋盒的蓋子,對著來送鞋子的酒店工作人員,淺笑道:“麻煩你了,謝謝。”
    “林小姐言重了,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如果您收了,沒什麽問題的話,那我就先走了,”送鞋來的女子禮貌客氣道。
    林清微回應了一句,送走了人,便將門重新關上了。
    拿著鞋子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像個按耐不住喜悅和歡喜的小女孩一般,開始試穿。
    等她換上邢飛揚送的鞋子,走到梳妝鏡前左看右看,自顧的笑了起來,兩頰含春,心中皆是甜蜜。
    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這種感覺,對一個人充滿期待,控製不住打從心底覺得歡喜,彌足珍貴的激動不已。
    林清微心情開懷的出了門,去見那個可以在她心尖上起舞的男人。
    抵達餐廳的時候,已是晚上七點時分。
    白天陽光明媚的天氣,在這個時候,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冬雨。
    盡管這個城市位於亞熱帶,白天時,迎著和煦陽光,並不會覺得冷,甚至如置身回暖的春天;現在伴隨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冬雨,溫度迅速降了下來,寒冷潮濕。
    林清微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便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了徹骨的冷意,不自覺的裹緊了衣服,躲進了從餐廳門口過來迎接客人的侍者傘下,快步的走進了餐廳裏。
    進到餐廳,林清微剛剛站定,馬上就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迎了上來,詢問她是否有預約等基本情況。
    看樣子,男人應該是這家餐廳的大堂經理。
    林清微簡單的向那個男人說了一下情況,提了邢飛揚的名字。
    男人聽到邢飛揚三個字,看起來精明至極的臉上霎時堆滿了笑意,對林清微的態度,比剛才林清微方進來的時候更加的熱情殷切起來,引著林清微往餐廳的二樓走。
    跟著男人上了二樓,不遠不近,林清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另一邊,偌大的空間中央,巨大的水晶燈下的邢飛揚,
    男人一身暗紅色的合身西裝襯托出他傲人的挺拔身姿,水晶燈的光芒在其身上落了一層清耀光輝,輝映地他就像是一個從光芒之中走出的矜貴王子,高貴到極致,讓人覺得多看幾眼幾眼就自行慚愧,心生卑微;偏偏又移不開目光,隻能直直的盯著。
    林清微也不能幸免,一雙眼睛難掩驚豔的看向邢飛揚,甚至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忘了走近他。
    領著林清微上來的大堂經理,見到此情此景,心底跟明鏡似的,趕緊識趣的稍無聲息地轉身下樓離開了。
    正當邢飛揚和林清微兩兩相望,情真意切時,林清微大衣口袋中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曖昧的寧靜。
    林清微有些後知後覺的拿出手機,在看清了屏幕上的來電聯係人的顯示之後,瞳孔微微收緊,心跳放緩的側漏了一拍。
    隨後就是有些慌忙的接通,對著電話那邊道:“先生,您找我。”
    “可不是。”屏幕那邊的男人似是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聽起來很是輕鬆,又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壓迫和威嚴。
    林清微無言以對,等著屏幕那邊的男人接下來的話,心裏的緊張,鬆懈了一些。
    “那邊下雨了,看天氣預報,這兩天會降溫,你出入左右多穿點,別著了寒。”男人聲音很快就接著傳過來,字麵上聽起來,是關懷備至,可他的聲音裏,並沒有多大的起伏和關懷。
    仿佛例行公事,隨口一說。
    至於話裏話外隱含的意思,則更耐人深思。
    這個男人,對於林清微的行蹤了若指掌。實在是可怕。
    林清微卻顧不上在乎這些,幾乎是受寵若驚地回道:“謝先生關心,我會的。”
    男人又是清淺的笑出了點點聲音,足以讓林清微察覺到,他語氣染上絲絲閑散的輕鬆道:“你不必繃的這般緊,我這次找你,是好事。”
    好事?!!林清微不敢細想這好事對自己意味著什麽,心裏生出了許多的失落。
    對於她來說,好事隻有那麽一樁,就是給她想要的自由,其餘的,不過是另一種意義的災難罷了。
    “先生,若是您口中的好事,與我心中所執著期待的一致,那便好了。”林清微難得在這個男人麵前透露出自己的失落,苦笑著。
    這般說著,她朝著邢飛揚凝望過去,邢飛揚也正直直地凝望著她。
    林清微感覺的到邢飛揚想過來的熱切,應該是看到她在接電話,不好打擾,才耐著性子等在那邊。
    “若無說就是呢。”男人沉沉的聲音,字字清晰的落進了林清微的耳朵裏。
    他說的那般篤定,使得林清微心髒瞬間緊縮,精神都極度緊張專注起來,喃喃道:“先生……”
    “清,你自由了。”
    男人平靜的道。
    林清微的心口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就像遭受了一記重擊,身體頓時似是被抽幹了力氣,有些站不穩。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對於她來說,是最昂貴的救贖。
    “先生,你的意思……”林清微喉嚨幹澀,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便再難說下去。
    “c城那邊的痕跡,我們會處理掉,屬於你的東西,你直到在哪裏可以尋到。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從此刻開始,給你自由。”男人嗓音依舊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沒有一丁點過多的情緒。
    林清微有些失神的恍惚,視線逐漸變的模糊,她用手去擦,指尖是微涼的液體。
    身不由己,是過去纏繞著她,如同夢魘的一個詞匯。
    這一瞬間,她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夢魘,重獲新生了。
    “先生……”林清微喉嚨發啞,想問些什麽。
    屏幕那邊的男人沒給她機會問出口,淡然道:“該你知道的事情,你會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不要過問。”
    林清微在男人的話中,迅速尋回了自己的理智,當即懂了,向男人道歉:“對不起,先生,是我唐突了。”
    “說點開心的吧。”男人不把林清微的話放在心上,轉了話頭:“清,以後對於你來說,國內可能不適合你了,阿涼曾和我提起過,你和她說過,如果有機會,要到國外尋一個好去處,我覺得甚好,你覺得呢?”
    男人的聲音溫溫和和,低沉好聽,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不舒服。
    隻是他話中的意思,林清微心底清清楚楚,更明白她自己沒得選擇。
    盡管如此,林清微能做的,也隻是對著電話那邊,言聽計從道:“是,先生,我明白。”
    這樣說著,林清微看向另一邊邢飛揚的目光,又變得模糊不堪起來,心口就像堵了一團棉花,酸澀難受,憋得慌。
    邢飛揚於她而言,是一個無法預料的意外,曾以為這意外隻是一道絢麗的彩虹,給她一時欣喜和安慰,不長久很快就會消失。
    可逐漸的,她開始明白,一旦見過彩虹的絢麗,觸摸到其的光芒,這輩子,就很難再看進其他的風景了。
    哪裏是不長久很快就會消失啊,分明就是驚豔到永恒。
    男人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幾許,聲音總算是顯露出了幾絲的真誠道:“清,這許是我最後一次強人所難了,電話掛斷的瞬間,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對啊,結束了,不用再受製於人,不用再身不由已,活成自己,天下之大,不會再被任何東西束縛了腳步。
    林清微很想問些什麽,很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
    因為她知道,正如男人所說的那樣,該她知道,她都知道了,不該的,不要問,是對她最好的善意。
    林清微清清了嗓子,說的誠懇且艱難:“先生,您言重了,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您放心,最後一件事,我也會做的很完美。”
    “謝謝你,清,希望你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男人的聲音通過電路傳過來,有著似真似假的真誠。
    最後一次聯係,該說的說清楚,兩不相欠。
    林清微微微動容,安靜了幾瞬,想起了什麽道:“先生,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想來還是要和你說一下。方才不久,蕭予卿和我說了些話,雖不明不白,但我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什麽。”
    男人聽著並不意外,淡然道:“她知道的隻有你不是她的人罷了。僅此而已。”
    短短的一句解釋,林清微便明白了,蕭予卿在他們那群人的圈子裏,稱不上什麽重要的角色,可忽略不計,對他們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
    而讓林清微頗為意外的是,蕭予卿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單純,是埋在她身邊的一個眼線後,居然輕易的就放過了她。
    現在回想起,她與蕭予卿發生在幾個小時之前的那場對話;林清微才終於明白了蕭予卿話中的深意,和其表達出來的意思。
    蕭予卿放過了她。
    男人似是覺得無需多說什麽了,想結束通話道:“該說的都說罷了,就這樣吧。”
    “等等,先生。”林清微忙叫一聲,她知道這個電話掛斷後,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以後她再也不會再接到男人的電話,更無法再接觸他們那群人的圈子。
    於他們而言,告別,意味著此生生死不複相見。
    “你說。”男人沉聲道。
    林清微隨即問道:“我還能再聯係一下她嗎?”
    “清,有些聯係,貴在不聯係。”男人沒有直接給林清微一個答案,模棱兩可的話,似是表達不會幹涉林清微和林清微口中的那個她,她們之間的聯係和相處狀態。
    也像是一種建議,建議林清微放下過往,不再回頭,有些問候,放在心裏比問出口,更加珍貴。
    “我懂了。”林清微心思透徹,回應著。
    “好,珍重。”電話那邊男人的最後一個字音短暫的傳過來,緊接就是電話掛斷的一聲提示。
    “先……”一句道別的時間都沒有留給林清微。
    這樣也好,林清微心底長舒了一口氣,將手機從耳邊拿下,放回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電話已掛斷,一切,真的結束了。
    邢飛揚注意到林清微通完了電話,忙從那邊走過來,走到林清微身邊,才一眼看清了剛才因為距離,沒有注意到的林清微臉上有些難過複雜的神色,眼周的紅,還有眼眶裏藏著的濕潤。
    幾乎是一瞬間,邢飛揚的心就慌了,他伸出手捧著林清微的臉,讓她看向他,神情擔憂問:“怎麽了?接了什麽電話啊,怎麽接了一個電話,就不開心了呢,我們清微。”
    他心疼的緊,雙手纏上林清微的腰身,微微低頭,額頭抵著林清微的額頭,用他那一雙湛黑色光芒閃爍的眸子,直直的望進去林清微盈著水汽的眸子裏,嘴上接著道:“有什麽事,要和我說,記住,從今往後,邢飛揚存在的意義就是讓林清微天天開心,讓林清微快樂。如果林清微不開心,林清微不快樂,一定都邢飛揚的錯,我可不會輕饒了我自己,懲罰自己,交由隨林清微教訓發落。”
    邢飛揚誠懇至極,真情實感地向林清微袒露自己心中的感情和柔軟。他很想給自己的承諾加上一個一輩子,或者永遠的期限。
    細想之下,他又覺得,說沒用,未來他會用實際行動證明的,就不必說太多了。
    認定了就是認定了,哪裏需要說那麽多。
    “瞎說什麽,隻是燈光有些晃眼罷了。”林清微眨了眨眼睛,伸手把所有的濕潤都擦了去,從邢飛揚的包圍中走出去,走往餐桌那邊。
    口頭上還故作輕鬆愉快道:“邢公子今晚是準備了什麽好東西,這般隆重,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偌大的空間,金碧輝煌,處處透出價格不菲的莊重來,整個二層,隻有他們二人。
    正值用餐時段,林清微想起剛才從樓下上來時,一樓那座無虛席的光景,二樓又如此冷冷清清。
    按照邢飛揚一向行事的風格,林清微無需過多細想,就知道這邢家貴公子,應該是花了大價錢,把這二樓給包了。
    邢飛揚感覺地到的林清微心中有事,又可以從林清微避而不談的態度中明白,林清微並不願意和他說,他也沒有深究,笑了笑,便跟上了林清微,順著林清微的話,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這是邢飛揚對待林清微的態度,絕對的尊重和愛惜,不會更舍不得讓林清微從他這裏感覺到半點強人所難的不愉快。
    林清微也笑,冷清的燈光下,眼角還有點滴晶亮的淚光。
    晚餐進行的很愉快,邢飛揚把所有能想象地到的浪漫,都給了林清微。
    燈光昏黃溫暖中,擺放在桌子中央的燭台,燭火搖曳,四周的景象都變的模糊起來,最後一道甜點上完,小提琴悅耳的曲子也戛然而止,侍者有條不紊,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邢飛揚從對麵站起身來,走過來坐到了林清微的身邊,抓起林清微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吻過,有些惋惜道:“本還準備了一些東西,可惜天公不作美,雨說來就來,這一次隻能作罷了,你放心,等回了c城,我一定會給最好的,然後,阿清……”
    邢飛揚欲言又止,笑意溫柔,頗為神秘地接著說:“算了,算了,先不告訴你,等到了那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想給林清微的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儀式,隻有最好的,才配的上林清微,到那時,他希望林清微已換了一個身份。
    成為邢太太了。
    邢飛揚想的這般好,這般周全,想著今日沒有機會炸響的絢爛煙火,以後總會璀璨的綻放。
    可他後來才明白,林清微並不願給他一個機會。
    後來很多年,邢飛揚都在想,想知道一個答案。林清微做出決定的時候,是否有一瞬的猶豫和不舍,想沒想過,他會難過。
    林清微精致秀美的麵容上清淺的掛著一抹笑,柔美勾人,她今夜貪杯了些,喝多了酒,此刻臉頰微紅,目光有些渙散的迷離,望向邢飛揚,也不知是觸動了哪根心弦,霎時難受的眼睛發澀。
    為了不讓邢飛揚發現自己的心思,她難得主動的環上邢飛揚的脖子,下巴抵在邢飛揚的肩上,聲音不甚是平靜道:“邢公子,你真會安排,最是會逗人開心,”
    邢飛揚輕笑,又覺得林清微這話說的不甚正確,深情的糾正道:“我以後,隻想為你安排。相信我,阿清。”
    他說道最後,手上施加了多些力氣,更加珍重的抱緊了懷裏的林清微。
    愛上林清微,對於邢飛揚來說,是褪了一層皮的修煉,他獲得了重生。
    擁抱是最近的距離,兩個人親密無間的貼近,胸膛相貼,兩顆心離得那般近,容易讓人產生一種相互擁有的錯覺。
    擁抱又是最遠的距離,靠的這麽近,彼此卻看不到彼此臉上的表情,無法通過彼此的目光,分享心底最深的情感。
    譬如現在,邢飛揚看不到林清微發紅的眼眶,強忍著不落淚的麵容,更看不到林清微眼中萬念俱灰的絕望,不得不為的抉擇。
    “邢飛揚,我們回去吧。”
    再開口的時候,林清微的聲音已找回平日裏的三分平靜。
    足以掩飾太平。
    從餐廳離開的時候,外麵的雨下的更大了。
    邢飛揚叫了專車,他們一下來,便有人畢恭畢敬的迎了上來,接他們坐進了車裏。
    車窗外麵是傾盆大雨,傾注而下,豐沛的雨水不斷落墜,灑落,似乎要把整個城市衝刷的幹幹淨淨才肯罷休。
    車子在環城公路上平穩的行駛,司機比以往多提了十二分的專注,目視前方。
    林清微縮在邢飛揚的懷裏,似一隻慵懶乖順的貓,無需刻意做些什麽,就已經足夠奪人心魄,勾人心扉。
    邢飛揚雖敏感的察覺到有些說不出的異常,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還是將這點感覺拋諸腦後,全然沉迷在林清微此刻對她的依戀裏。
    心猿意馬。
    車子很快停在了酒店大門,兩人從車上下去,在邢飛揚同司機說話的時候,林清微率先走進了酒店。
    邢飛揚喚她等,她沒有回頭。
    好巧不巧,林清微走進酒店大堂,方在電梯前邊站定,電梯門就打開了來,她進去後,眼睜睜的看著邢飛揚著急的奔來,卻還是按下按鍵,關上了電梯的門。
    邢飛揚頗為莫名的站在已經上升的電梯門前,手急切的按著控製鍵。
    林清微的異常讓他心慌害怕,冥冥之中,他總覺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一個他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著。
    發展到最後,結果肯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一趟電梯上到二十五樓,邢飛揚一顆都不敢耽擱地跑到林清微所在的房門口,還未敲門,房門就被從裏麵打開。
    昏暗中伸出一隻蔥白的手,將邢飛揚拉了進去。
    沒有說話的機會,邢飛揚的唇已經被女人濕熱的唇堵住了,火熱到接近不留餘力的索取的渴求。
    林清微的雙手也沒有閑著,已經輕鬆的脫下了邢飛揚遮寒的風衣。
    房內沒有開燈,微弱的光線從窗戶那邊通過窗透紗簾子灑進來,邢飛揚擁著林清微的雙手感覺得到,懷中的女人身上隻餘下一身單薄的襯衫,下身已褪去了衣物。
    光滑的雙腿裸露在冰涼的空氣裏,他摸著,掌心傳來陣陣涼意。
    雙雙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時,林清微終於從邢飛揚的唇上移開,騎坐在男人窄勁的腰身上,手指飛快的在解男人的衣扣。
    邢飛揚在情迷之中,抓住了林清微的手,氣息並未平複過來,喉頭發緊的呢喃道:“清兒,你怎麽了?”
    這麽多的失常,終於讓邢飛揚忍不住問出了口。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亂和迷茫,而在這之後藏著的就是無邊的害怕。
    是的,害怕,害怕失去。
    林清微的輕笑出聲,嗓音在黑暗中格外的悠揚空靈,蠱惑人心道:“沒事啊,今晚你做的那麽好,我在獎勵你。你別想太多,我這樣,你不喜歡嗎?”
    “怎麽可能不喜歡,可不知為什麽,清兒,我害怕,你今天有點奇怪。”邢飛揚牽著林清微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坦言自己的恐懼。
    林清微心下一動,黑暗中,沒人看的到,她眼中的絕望。
    怎麽就當真動了心呢,若是知道這結果,當時她該堅持把那出租車讓給邢飛揚才是,這樣一來,也許他們之間,便了無緣分了。
    也就不會有當下的心如刀絞。
    “你想多了,聽話,別想了,邢飛揚,我累了。”林清微調整著自己的情緒,一邊說一邊俯下身來,深情的吻住了邢飛揚的唇。
    爾後便是兩人無盡的沉淪,一發不可收拾了。
    擁吻間,邢飛揚伸出手,摸索的按下暖氣的開光,和控製窗簾關閉的按鈕,遮光的窗簾緩緩落下,房內陷入了更加稠密的黑暗。
    隨後,他擁著女人柔軟無骨的身子,反客為主,取得了主動權,將林清微壓在了身下。
    擁有她,絕對的擁有她,隻要擁有,才能讓自己安心一些。
    邢飛揚心裏腦力都隻剩下了這一個念想,不留餘力。
    情動一夜。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遮光窗簾依舊緊閉著,房內光線昏暗,看什麽都不太真切,模模糊糊。
    邢飛揚隻覺身上有點滴酸痛,翻身微眯著眼睛,去摸身邊的位置。
    尋不到想念的體溫,他驀然睜開眼睛,挺身坐起,環顧了一圈房間,沒尋到林清微的身影,他心慌不已,隨手拿起穿邊的浴袍穿上,一邊往房間外麵走,嘴裏一邊喚著:“阿清,你在嗎?”
    轉進套房的客廳,還是尋不到林清微的身影。
    邢飛揚心緒已然開始慌了,加快腳步走進浴室尋找,等他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找不到林清微,甚至於找不到一丁點關於林清微的行李時。
    他整個人都徹底地陷入了一種驚慌失措的恐懼中,後知後覺的去撥打林清微的電話。
    耳朵裏傳來的卻隻是一道女人機械的重複的聲音。
    林清微的電話關機了,根本就打不通。
    “阿清,阿清,你別嚇我……”邢飛揚如遭雷擊,愣在當場,口中念念有詞,幾瞬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麽,身上隻著一件遮身的浴袍,轉身奔出了房間。
    全然不顧一路上各種異樣的眼光,風風火火的奔到酒店大堂前台處。
    “2518的林清微小姐呢?她去哪了?”邢飛揚站在前台前,對著坐在辦公區裏麵的酒店店員,沒頭沒腦的問。
    酒店店員尚沒從邢飛揚這一身打扮中尋回邏輯,又被劈頭蓋臉的丟下兩個問題,盡管努力冷靜,還是有些不了解事情狀況的回答道:“先生,對不起,客人的行蹤,我們酒店是無從過問的,恕我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邢飛揚的問題的確是問的不合常理,加上這一身打扮,酒店店員心中隱隱的生出了些許的擔憂。
    “少廢話,告訴我,她從酒店離開了嗎?”邢飛揚不理不顧,憋紅了眼睛,怒視著眼前無辜的人。
    那被邢飛揚怒視的店員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不敢輕易回答,唯有腦海中飛快的回想著林清微早上是否從酒店離開,心中有了答案。
    林清微生的好看,氣質斐然,自入住那天起,這個店員便記住了林清微的模樣,她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和2518那位林小姐住在一起的邢先生,隻是問及林清微離開沒離開酒店,她想沒有必要隱瞞。
    想到這,那酒店店員便回答邢飛揚道:“是的,邢先生,林小姐在好像是在一個時辰之前,離開的酒店。”
    明明是住在同一間房間的親密關係,昨日出雙入對,格外甜蜜;可確得尋她來問林清微是否離開了酒店這個問題?!
    酒店的店員想到這裏,看著眼前打扮過於隨便,卻難掩英俊卓然的男人,心裏不禁多了很多的猜想。
    數年接受的肥皂劇狗血劇的洗禮,使她腦海中自然而然的腦補出許多的故事來。
    邢飛揚得到答案,心霎時涼了半截,不再廢話,轉身往電梯走,拿著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幾聲響鈴之後,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頗為冷淡的女聲。
    “喂,邢公子。別來無恙啊。”
    邢飛揚沒有一點廢話問候的意思,直接問:“阿清呢,她在你身邊嗎?”
    電話那邊的女人低低的笑了笑,說出來的話有些刺耳:“邢公子給我打電話,原來是為了找人的啊,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林特助昨日請辭的郵件發到我的郵箱裏,早上我已經處理了,現在,我已經不是她的老板了,自然也就管不著更無權過問她的行蹤了。”
    雖沒有明確的回複,可女人話裏話外,都透露出她對林清微的去向一無所知這個信息。
    邢飛揚垂在身側的左手陡然握緊,骨節泛白。
    電梯狹小的空間裏,他感覺有些呼吸困難。
    不想再多說什麽,他一言不發,正想默默的掛斷電話。
    屏幕那邊卻又傳來了悠揚的女聲,冷淡傲慢:“邢公子,有些人,該是不屬於你的,或早或遲,都會離開,看在朋友一場的情分上,我好心奉勸一句,莫尋,放下,不然隻能是傷了自己。”
    女人的話裏有話,模棱兩可的話,似是在告訴邢飛揚,她知道的,比他多的多。
    邢飛揚自然也聽出了這一層意思,握著手機有些失控地對電話那邊的嘶吼道:“蕭予卿,你說清楚,你知道什麽?知不知道阿清去了哪裏?”
    蕭予卿冷冷發笑,沒說清楚也沒有隱瞞:“我知道,這麽多年,我都被她擺了一道,商業間諜當的著實好。其他的,我知道的和邢少爺知道的,沒差了。”
    相識已久,蕭予卿這般說了,邢飛揚自是知道不假。
    最後一絲希望被撲滅,商業間諜幾個字也讓他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腳跟,心如死灰的掛斷了電話。
    腦海中就像是放加速電影一樣,飛快的播放著他和林清微從相識至今的每一幕場景,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對林清微,竟知之甚少,除了名字和工作,他甚至連她的來處,她的歸途都一無所知。
    更不可能知道,林清微離開,有可能去哪裏。
    “阿清,你騙了我。”邢飛揚感覺到錐心刺骨的疼痛,腦海中是昨夜他們二人纏綿歡好時的情話。
    林清微分明是說過的,她說別多想,她說沒事。
    可邢飛揚忘了,從始至終無論他怎麽追問,怎麽糾纏,林清微都沒有開腔答應他,不會離開。
    “你既有本事騙我,難道真當我沒有找到你的能力。”
    最後,邢飛揚幾乎是篤定了什麽心思,喃喃出這一句話。
    接著拿起手機,不停的撥出電話,調動邢家所有的勢力,開始尋找林清微的蹤跡。
    邢家是軍政世家,尋一個人,他就不信,還能尋不到。
    回到房間後,邢飛揚強壓著心中悶堵,稍稍冷靜。再次巡視了一圈空蕩蕩的房間,才終於在床頭櫃的桌麵上,找到了林清微留下的最後一絲痕跡。
    隻言片語,是一句‘說好的不反悔,我玩膩了,分開吧。’
    邢飛揚心髒一滯,跳動那般艱難,呼吸緩慢且困難,倒在床上,腦海中出現了他剛和林清微在一起的時候。
    他們定下的約定,兩廂情願的時候就在一起,隻要有任何一方不想再繼續下去,可以離開,幹脆利落,另一方絕不許糾纏,相忘於生活。
    遙想那是,他笑意悠揚,沒有一絲猶豫就答應了下來,自認為感情就是那麽一回事,拿得起放得下,素來是他獨有的本事。傷心失意,向來都是別人的事情。
    那時候的他,也許根本就不敢想象,有一天,被拋下的會是他自己,走不出來,將所謂的約定拋之腦後的也是他自己。
    “林清微,你他媽真狠。”邢飛揚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清冷的燈光下,有晶亮的液體自他眼角流出,浸濕了他太陽穴後的頭發。
    這麽久以來,他戰戰兢兢,屢屢試探,最後還是落得這麽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