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太行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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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夢劍!
    天盜重現江湖一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孫仁壽師兄弟的緝捕畫像傳遍海內,到時候他二人絕對不敢登台,宋媞蘭此計就是賭對方湊不齊十一個可以和對手匹敵之人。可如果路玉山另約幫手,當擂台上打得火熱,身為護莊四使的霜、雨、雪三劍卻始終不見現身,人們自然會聯想到傳言的內容,猜出事情真相,聖劍山莊的假麵目不攻自破,輸贏的結果反而不再重要。
    “如果路玉山不肯接受賭鬥呢?”前輩們說話,冬梅當然不敢插嘴,這時候見宋媞蘭得意洋洋,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為什麽不敢應戰?”宋媞蘭嘿嘿壞笑道“那到時候江湖上的傳言可就更多了!”
    眾人一聽都笑出聲來。
    的確,宋媞蘭此計最大的妙處就是讓路玉山接受挑戰不是,不接受挑戰也不是。
    鄭大鵬思慮周密,繼續問道“如果路玉山找人幫忙打擂,同時又能合理解釋三劍不在的原因,該當如何?”
    宋媞蘭莫測高深地笑道“這就需要趙大人的幫忙了。”
    “咦,我能幫上什麽忙?”趙頤年當然不會隨眾人去大名府,對宋媞蘭幫忙一說也就有點摸不著頭腦。
    宋媞蘭嘻嘻笑道“趙大人你的任務就是把天盜和風月門的事全都栽贓在路玉山頭上,添油加醋大肆宣揚。世上好事之人很多,專喜歡打聽、散播小道消息,有他們的大嘴巴、長舌頭相助,到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會盯在霜、雨、雪三劍的生死上。路玉山如果敢編排三人不在的借口,結果隻會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宋大人有令,小將尊命?”趙頤年倏地起身抱拳,做個得令的姿勢,恨得宋媞蘭舉起粉拳衝他揚了兩揚。
    眾人再次爆出轟堂大笑。
    事情基本定下,鄭大鵬開口道“辦法可以一試,隻是這十一陣賭輸贏改成十陣好了,蘭兒你劍法初成,還需要勤加修練,就不要上擂台了。”
    宋媞蘭得了義父、義母的十年內力,正想找個機會一顯身手,聽義父這麽一說,當時就急了,剛要反駁的時候,高鳳蘭先一步開口道“蘭兒不要多說了,擂台上不比尋常打鬥,就按你義父的安排去做。”
    眾人也知道鄭大鵬和高鳳蘭心疼義女,舍不得讓她去冒險,於是也紛紛出言勸阻。
    宋媞蘭顯擺了半天,最後沒她什麽事,見事情已成定局,氣得直跺腳。
    方小芸看得好笑,過來安慰道“蘭妹不必氣惱,你是我們的軍師,怎麽可以讓你輕易涉險?”
    秋菊一旁接過話道“是啊,宋小姐不要辜負了大家的一片好意。”說完故意歎了口氣道“唉!隻是沒有機會目睹‘高手’的風範,可惜呀可惜!”
    冬梅也惋惜道“的確可惜,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高手被人踹下擂台的表情,這次又沒得看了。”
    夏荷責備兩個妹妹道“你們兩人胡說什麽呢?宋小姐怎麽會讓人踹下擂台?到時候她自個兒就會跳下來!”
    宋媞蘭這才知道幾個小丫頭是在陰損自己,氣得蹦起來就要掐人。春蘭急忙攔住道“宋小姐不要和她們一般見識,我這幾個妹妹一向心直口快,說話不會拐彎。宋小姐念在她們實話實說的份上,就饒了她們吧。”
    其她三個小丫頭頓時都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向宋媞蘭哀求道“是啊宋小姐,念在我們實話實說的份上,就饒了我們吧。”
    宋媞蘭再也掛不住麵子,跳起來撲了過去。
    四個小丫頭一聲驚叫,嘻笑著逃出屋去。
    眾人看得一陣大笑,計策已定,每個人心中都輕快起來,就大名府的行止安排又商量了半天,這才著人叫來酒席,盡情暢飲。
    ————
    次日清晨,天氣格外晴朗,已至夏末,天空初現秋的征兆,點綴著絨團般白雲的天空更顯深邃悠遠,這讓打馬走在路上的柴少寧、司馬龍、肖霆三人有一種敬畏的感覺。
    蒼穹下每個人都顯得如此渺小,但就是這小小的人類,卻在為著各自的利益不停地互相殘殺,不論願不願意,都在主動被動間成為生死戰場上的一卒,而常常忽略了大自然賜予天下蒼生的美麗。
    三兄弟一路感歎著向前走去。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在路上探聽消息,提前做好預防,防止賊人對隨後而來的大隊人馬發動偷襲。
    孫少陽、鄭大鵬、高鳳蘭率領的大隊人馬會等宋首成一家人搬入城中,一切就緒後,才會放心離開。
    好在眾人無須趕行程,這樣才能給趙頤年留出散播謠言的充足時間。
    柴少寧三兄弟欣賞著沿途風光,一路上緩行慢走,這一天景色突變,座座被密林覆蓋的連天峰嶺夾著道道深溝出現在眼前。
    雖然山西境內多山,但此處明顯較之前的山勢更為險竣。三人爬上一座峰頂四下眺望,隻見山頭如海浪起伏,其間溝壑縱橫,林木參天,隻要稍離官道,便會迷失在大山中,成為野獸的裹腹之物。
    無邊的山頭林海雖然令人震撼,但最奇處還在於突然出現在深溝前的黃色山體,如隔斷天地的一道道巨牆突破綠色的束縛,隆起在大地上,迥異於南方的翠綠迭嶂。
    柴少寧出身北方山村,對眼前景色見怪不怪,司馬龍卻是驚歎道“這是什麽地方?一個個山包看似平緩,卻暗藏險惡,比之我們大海的寬廣浪急,另具一種攝人心魄的神秘。”
    肖霆來的時候已經領略過山中風景,重臨其境仍然不免心神震蕩,聞言接話道“這便是晉冀交界的太行山脈,是兩省通行的必經之地,地域遼闊,黃色的山體與綠色的峰頭橫亙交錯,色彩奇幻迷離,很多地方至今仍然沒有人敢於涉足,正是山賊聚集的良好去處。”
    肖霆這話說得一點不錯。自從入山以來,三兄弟耳中聽到的,就隻有太行群寇擾民作惡的話題。
    柴少寧有心為民除害,但打聽之下,知道太行群寇分布範圍極廣,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除去。三個人有事在身,也隻能壓住心中義憤,暗下決心,等除掉天盜,再回來剿滅山賊。
    又行一日,三兄弟已經深入到山中腹地,路旁再沒有了客棧的蹤跡。看一看天色向晚,隻好就近找農家借宿。
    前麵山道旁出現一座小院,黃土夯起的土牆已經風化破敗,牆頭長滿野草,牆角處坍出很大的缺口,其間搭上院主人砍回來的帶刺酸棗枝,以防野狼竄入。木板釘成的簡易院門也已變成枯黃色,邊緣腐朽出糟木茬子,院門半敞,空蕩蕩的小院內,別說看家護院的狗,就連北方人家慣養的雞都沒有一隻。
    柴少寧透過敞著的院門向內觀望,見向南有三間草房,右麵一間屋房門掩著,左麵一進應該是裏外間,燈光從裏屋的窗紙內透出,說明屋內有人。
    柴少寧於是扣門叫道“有人在家麽?”
    良久無人回應,肖霆皺眉上前,步入院內大聲道“老鄉,可否出來說話?我們不是壞人,天色已晚,欲在老鄉家借宿一宿。”
    屋裏依舊沒人出聲。
    已是入秋季節,天氣漸冷,尤其山區地帶,夜晚極其寒冷,然而柴少寧卻注意到亮出燈光的窗紙爛開一處,卻無人修補。
    這非常不合情理,對於一個時刻漏風的大洞,睡在裏麵的人不可能置之不理。
    意識到可能有事發生,柴少寧不再避諱,衝進院順窗紙洞向內一看,見屋中梁上高懸布帶,一個婦人正吊在半空。
    柴少寧大吃一驚,顧不上繞往門口,直接拍爛窗戶跳了進去。
    司馬龍和肖霆在後麵看得嚇了一跳,也忙跑進去,見一條破布擰成的帶子從屋梁上穿過,下麵係個套,套在一位穿著破舊的五旬婦人頭上。
    柴少寧抱住婦人的雙腿向上一舉,婦人便直挺挺地倒入了柴少寧懷中。
    司馬龍和肖霆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幫著柴少寧在婦人胸口一頓推壓擠按。好不容易那婦人嘴裏發出一聲急咳,接著長吸一口氣,雙眼漸漸睜了開來。
    幽幽醒轉的婦人用迷茫的眼神打量一下眼前三人,又恍惚望望家中那隻掛了兩把薄鐮,此外便空無一物的四壁,終於明白沒能死成。
    “你們為什麽要救我?”婦人默然片刻,突然眼淚狂湧,覆上之前未幹的淚痕。
    “大媽,螻蟻尚且貪生,有什麽事情是想不開的?要走這條絕路?”司馬龍溫言詢問。
    婦人顯然遇上了極其傷心的事情,隻是哭道“多謝三位的救命之恩,可我如今活著實在不如死了幹淨。”
    肖霆誠懇道“大嫂可是遇上了什麽難事?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你。”
    婦人也意識到肖霆是個實在人,這才說出原因道“昨天我和兒媳婦在家裏麵生火做飯,不想附近月芽山上的賊人闖了進來,把我可憐的兒媳婦抓進山寨。我兒王忠回來後,仗著學過一些武藝,追去要人,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隻怕是凶多吉少!我丈夫在縣城裏麵給人家當長工,臨行前把這個家托付給我。如今家破人亡,我還有什麽臉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