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王繼位,徐張聯手殺楊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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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楊行密去世後,徐溫遵照他的遺言輔佐楊渥做了新的吳王,此時楊渥十九歲。楊行密有六個兒子,楊渥是長子,但也是個紈絝子弟,楊行密其實並不看好他。楊行密晚年就派楊渥去宣州當觀察使,說是曆練他,其實準備將他排除在繼承人之外。但讓楊行密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病來的太快,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考慮到其他兒子都還小,楊行密斟酌再三隻能讓楊渥繼承王位,看來人生得早還真可以撿大便宜啊!
楊渥剛當上吳王的時候對徐溫很依賴,許多事務都交由徐溫處理。徐溫也確實是一個理政的好手,軍事上對楊氏掌兵權的舊部大加安撫,以免外部發生突變,而內部極力維護朝局的穩定,實現了朝政的平穩過度,但楊渥輕浮、玩世不恭的本性並沒有改變。有一天,徐溫正好遇見楊渥摟著侍女飲酒作樂,由於還在守孝期,徐溫對此感到很吃驚,他以為新吳王畢竟年輕,或許隻是一時興起,因此沒有說話就走了。但此後隔三差五就發現楊渥花天酒地、左摟右抱的,徐溫實在看不過去,說道:
“吳王如今在守孝期,朝中文武大臣知道了恐怕影響不好,吳王還是節製一下吧。”楊渥不以為然地說:“本王隻是喝點酒而已,又不做別的,你太多慮了吧!”徐溫見楊渥不聽,便沒有再說下去。
由於徐溫處理政務得當,財政充實,百姓安居樂業,朝中許多大臣和外麵帶兵的將領對他也慢慢認可,大小事都找徐溫商議。在徐溫、張翰的輔佐下,楊渥的吳王當得比較輕鬆順利,一切看似比較和諧。
二
楊渥喜歡遊山玩水,生活揮霍,徐溫對他這種行為總是反對,而楊渥性格又很任性,總覺得徐溫在身邊礙手礙腳,以托孤之臣的身份故意刁難自己,慢慢的楊渥對徐溫產生了不滿。而且他發現徐溫和張顥的權利越來越大,朝中很多事沒有經過他就執行下去了,自己快要被架空了,於是楊渥開始思考提拔自己的人,以限製和分化徐溫和張顥的權利。
楊渥第一個舉動就是想把宣州的三千兵調回廣陵,因為這三千兵是他在宣州做觀察使的親兵,將領朱思勍是他的心腹。徐溫知道後就對張顥說:
“看來吳王對我們開始不信任了,如果他把宣州三千兵調回廣陵,那我們的處境將很不好。”張顥是個武將,說話更直接,對徐溫說道:“不能讓他把兵調回,我們先下手為強。”
徐溫和張翰因受楊行密臨終托孤而掌管了淮南的權力,但也嚐到了權力的好處,體會到權力對人是多麽有吸引力。權力,就像熱戀中的戀人一般,一旦得到便一刻也不願分開。徐溫和張翰絕不會讓到手的權力輕易失去,於是徐溫搶先一步,以軍隊換防為名將那三千兵秘密調離駐地,然後以謀反的罪名處死了朱思勍,朱思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死前還大呼“冤枉”。楊渥知道這個事情後非常震驚,也非常憤怒,對徐溫恨之入骨,但也讓他下定了要擺脫徐溫,盡快自己掌權的決心。
三千兵雖然沒有調回,但楊渥也沒閑著,他采取的第二步行動就是在朝堂上安排自己的人參與政務。由於楊渥之前沒有處理政務的經曆,再加上他玩世不恭的性格,因此在識人用人上與徐溫沒法比。他提拔的都是些資質平平,隻會阿諛奉承的人,處理正事的能力很差,但總是喜歡與徐溫唱反調,甚至在朝堂上故意和徐溫吵架。徐溫知道這是楊渥有意而為,但還是告訴他這些人不可重用,可楊渥覺得很解氣,至少他們可以幹擾徐溫,不讓徐溫一人獨大。
楊渥喜歡騎馬外出遊玩,一到外邊就快馬飛奔,隨從在後麵跟不上,一會就找不著人了。徐溫知道後就對他說,“吳王應該謹慎些,怎可自己騎馬飛奔而扔下隨從,如今天下並不安寧,萬一有個閃失,我等擔當不起。”
楊渥對徐溫心存不滿,於是勃然大怒:“連玩都管著,你們要是不放心我,覺得我沒這個能力,那就殺了我,你們可以自己當這個吳王。”
“臣隻是為吳王安危著想,臣不敢。”徐溫緊張地說道。
“你不敢?是不敢殺我還是不敢當吳王?”楊渥憤怒的說道。
“臣惶恐,臣真的是為吳王安危著想,為淮南著想。”徐溫繼續解釋。
楊渥帶著氣走了,沒有再理徐溫。這時身邊隨從對楊渥說道:“徐溫什麽都要管,眼裏哪還有吳王啊!難道他想做第二個朱溫嗎?”
楊渥聽到朱溫二字,立即停了下來,嘴裏叨咕著:“徐溫,朱溫,哼,有意思,還真是兩個瘟神啊!”身邊人不知緣故,緊張的看著楊渥,楊渥嘴裏繼續叨咕著:“朱溫、徐溫,難道是天意?”
此時的朱溫已經篡國,他毒殺了唐哀帝自己當皇帝建立了大梁,他蓄謀已久的野心終於實現了,這事天下人皆知。想到這裏楊渥心裏異常緊張,他感覺形式非常緊迫,自己不能再等了,於是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浮上來,他想殺掉徐溫以絕後患。然而,楊渥身邊一直有徐溫的眼線,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徐溫的掌握中。
三
這天晚上,徐溫自己在書房思索著如何處理當前困局。徐溫想到了楊行密,想到了過往,想到了年輕時與楊行密一起造反的崢嶸歲月,不禁黯然傷神。平心而論,徐溫不想做對不起楊行密的事情,他以前隻是個販鹽的農民,後加入楊行密的起義軍,成為楊行密三十六英雄之一。楊行密對他很器重,當其他人帶兵打仗、攻城掠地建立軍功的時候,楊行密並沒有因他軍功小就小瞧他,而是繼續相信他,給他機會。尤其是楊行密晚年將徐溫當做心腹,直接將托孤重任交給他,才有了今天的徐溫。可以說楊行密是徐溫的伯樂,也是恩人,這一點徐溫心裏很清楚,也很感激。徐溫越想心裏越亂,於是離開書房到院子裏透透氣。
徐溫離開不久,徐知誥按時給徐溫端來茶,發現屋裏沒人後,徐知誥放下茶準備離開,這時他看到桌上的油燈在微風下徐徐飄動,忽明忽暗、忽緩忽急,徐知誥靈機一動,拿起筆寫了一首詩就走了。徐溫回房後看到桌上的茶就知道徐知誥來過,他正要端起茶,突然看到紙上寫著字,徐溫好奇的拿起來,邊看嘴裏還小聲的念著:
“一點分明值萬金,開時惟怕冷風侵。主人若也勤挑撥,敢向尊前不盡心。”徐溫暗暗稱好,又小聲的念了一遍。放下詩後他在房裏踱步著,他知道這是徐知誥寫的,從詩中可以看出徐知誥是個有想法有誌向的人。徐溫沉思了一會,就把徐知誥叫了過來,想聽聽他的意思。當徐知誥進來後,徐溫仔細打量著他,當初的那個孤兒已經長大了,身材魁梧,雙目有神,真是一表人才。於是徐溫把朝中之事告訴了徐知誥並說道:
“誥兒,現在的吳王驕奢淫逸,聽信讒言,如果再讓他這麽下去,朝局必亂,到時候不僅我們遭殃,恐怕整個淮南都會葬送在他的手裏。而且據我的線人報告,吳王也想對為父不利,也許不久就會有行動,為父一時不知該如何決策。”
徐知誥太了解楊渥了,對他也沒有好感,也零星聽過楊渥當上吳王後的所作所為,於是說道:
“爹,隻要是為百姓著想,不是為自己謀私利,就無需自責。”
“你有好辦法?”徐溫問。
“淮南也好,朝廷也罷,不是楊渥一人的,他隻不過是楊氏長子才當的吳王,先吳王兒子也不隻他一個。”徐知誥說道。徐溫心裏一顫,徐知誥的意思徐溫明白,說到他心裏去了,徐溫沉思了一會,便問徐知誥:
“你的意思是讓爹用楊氏其他兒子換掉現在的吳王?”
“爹,如果對淮南有利,對百姓有利,有何不能?”
“可是爹心裏始終過不了那道坎啊!楊渥雖然不是個合格的吳王,但他是先吳王欽定的繼承人,而且先吳王去世前將托孤重任交給爹,你說爹怎麽能……”徐溫歎息道。
“我看爹大可不必自責,先吳王把身後事交給爹,也是相信爹能夠保住淮南,保住楊氏江山的,可不是僅僅讓爹保楊渥的,楊渥的弟弟也是先吳王的親兒子,吳王還姓楊,淮南還是楊氏的。”
“嗯,誥兒,你年紀輕輕就能高屋建瓴,爹很欣慰。”
“都是爹教導的,爹心係淮南百姓,爹才是淮南的支柱。”徐知誥恭謙的說道。
“嗯,你是個有誌氣的孩子,現在你長大了,爹會給機會讓你去展示才能的。”徐溫高興地說道。
“孩兒不敢有非分之想,隻想在爹身邊照顧爹,為爹分憂。”
“傻孩子,當年先吳王就很看好你,你不要讓他失望啊!”徐溫說著,慈祥地看著徐知誥,“不早了,早點回房休息吧。”
“爹也早點休息。”徐知誥說完就轉身走了。徐知誥走路的步伐慢而大,緩而平,後背筆直,有一種自然的氣場。
“此兒將來必定有一番大作為。”徐溫心裏念叨著。
四
徐溫把換掉楊渥的想法跟張顥說了,沒想到張顥非常痛快地點頭同意,於是二人就開始謀劃廢掉吳王,另立新吳王的計劃。
這邊楊渥也沒閑著,他也一直與楊氏舊將保持頻繁聯係,比如鎮南節度使劉威和宣州觀察使李遇,楊渥對他們兩個寄予厚望,尤其是對李遇,因為他兒媳婦還是楊渥的姐姐。徐溫得知消息後緊張了,徐溫很清楚自己的專長是處理政務,雖然現在是右衙指揮使,但並不擅長領兵打仗,況且自己既沒有軍功,也沒有軍威,如果楊氏舊將中有人領頭支持楊渥的話,自己恐怕鎮不住,甚至會引起淮南大亂,這是徐溫不願見到的,徐溫想要的理想結果是廢掉楊渥,但不出現大規模流血和不引起內亂。目前有兩件事他很擔心,一是楊行密死前留有幾千人的軍隊駐紮在廣陵城內,這支軍隊是吳王的親軍,是一定會聽吳王的;二是在外將領的態度還不確定,雖然這幾年徐溫將朝中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越來越多的人認可了他,但肯定有人反對廢掉楊渥,一旦外部兵變,淮南必將大亂,自己的性命恐怕不保。他和張顥雖然掌管著禁軍,但畢竟人數有限,軍事實力無法與在外帶兵的將領相比。
但愚蠢的楊渥偏偏又給了徐溫機會。原來楊渥把楊行密留下的幾千親軍遷出了廣陵,用騰出的空地作為騎射的場地,這真是一個作死的行為,也恰恰表麵楊渥政治上的幼稚。楊渥的幾千親軍不在城裏,徐溫成功的把握大增,因此他與張顥商議準備提前動手,不給楊渥太多時間。
一天早上徐溫、張顥就以商量朝事為由帶人強行闖進了楊渥的府邸,楊渥一看陣仗就明白了二人想幹什麽。
楊渥說:“你們是來殺我的嗎?”
張顥板著臉冷冷地說:“不敢,隻是想清除您左右擾亂朝綱的人罷了!”
沒有給楊渥更多說話的機會,張顥就迅速把他身邊的幾個親信全部殺死,徐溫以楊行密托孤之臣為借口,曆數楊渥失德,無君王之風,與臣下離心離德,致使朝綱腐敗,小人當道,然後二人迅速將楊渥軟禁起來。楊渥怒吼道:“徐溫,沒想到你早有預謀,父王英明一世,卻被你蒙騙,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由於徐溫和張顥動手迅速果斷,一場政變在外界還沒有反應的時候就結束了。
五
由於消息封鎖嚴密,在外領兵的將領隻知徐溫和張顥處死了吳王身邊的一些奸佞小人,並不清楚朝內發生的具體事情,因此沒有出現軍事危機,這也是徐溫最想要的結局。此時徐溫和張顥完全掌握了朝中大權,徐溫還是一如既往的處理朝政。他還是延續著之前的政策,各種事情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迅速平息了政變造成的不利影響,讓外界感覺到日子與以前沒有不同,大家似乎並不關心楊渥的存在了。不過兩個月後,張顥對徐溫不滿了,張顥是武將出身,不善於處理政務,官員們大小事務都聽徐溫的,張顥覺得自己白忙活一場,沒有撈到一點好處,好處全讓徐溫占了。
眼見徐溫權利越來越大,張顥就直接找到徐溫說道:“當初我們說好的權力平分,現在就你一人發號施令,倒沒我什麽事了。”
“那你想怎樣?”徐溫問。
“殺了楊渥,你我平分淮南。”張顥狠狠的說道。
“不可,楊渥有罪,但罪不至死,況且楊氏舊部要是知道我們把吳王殺了,一定會有人反對,對你我不利。”
“徐大人,你可想好了,隻要楊渥不死,總有一天會與楊氏舊部取得聯係,等他們結盟了,到時候你我吃不了兜著走。”
張顥這句話說到徐溫痛處了,徐溫其實也明白,楊渥雖然現在被困住了,但隻要他活著,就會有楊氏舊將保他,一旦他們成功聯手,以楊渥偏激的性格,必然會殺了自己。徐溫並不想殺楊渥,但到了這一步,他也騎虎難下虎難下,於是對張顥說:
“好吧,那誰去處理?”徐溫問。
“這個我已安排好,徐大人不必操心”張顥說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過不要把事情弄大,謹慎行事。”徐溫叮囑著張顥。
於是張顥派手下一個叫紀祥的將領去殺楊渥,此時楊渥被軟禁在一個外人無法接近的單獨屋裏,外麵都是張顥的人,楊渥看見紀祥手裏提著刀一臉陰沉地進來了,明白了自己死期到了,極度恐懼地說道:
“你……你要幹什麽?”紀祥象征性地施禮道:
“對不住了吳王,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要怨我,我隻是奉命行事。”說完一刀結果了楊渥的性命,此時楊渥二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