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徐溫受封 徐知誥連遭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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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天祐十二年(公元915年),在徐溫的授意下,群臣奏請吳王楊隆演封徐溫為齊國公,以升、潤、宣、常、池、黃六州為齊國屬地,同時兼任兩浙招討使,開始鎮領潤州(今江蘇鎮江)。先封自己齊國公,再主動要求外放,其實這一切是徐溫自編自導的。徐溫一人獨攬大權,朝中不少人對此感到不滿,尤其是楊氏舊部,隻是迫於徐溫的權勢沒有完全發泄出來,對此徐溫也心知肚明。徐溫離開朝廷,無非就是擺樣子告訴他們,自己無心獨攬大權,也不貪戀權力,楊氏還是淮南的主。
    吳王楊隆演要為徐溫舉行受封大典,包括徐知誥在內徐溫的兒子們悉數出席。徐知誥接到朝廷詔令後決定立即回廣陵,這時宋齊丘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大人需要多帶些人在身邊啊!”
    “先生多慮了,回廣陵就是回家了,有什麽好擔心的呢,讓周宗跟我回去就行了。”徐知誥笑著說道。
    宋齊丘一聽徐知誥隻讓周宗隨行,心裏有點失落,宋齊丘其實很想一起去廣陵,因為他想見徐溫。但他馬上接話說道:“大人如今也是朝中要員,還是多帶些人在身邊以防萬一呀!”
    “好,依先生所言。我不在這幾天就要勞煩先生了。”
    “大人放心,宋某定不負所托。”
    二
    徐知誥帶著周宗和幾個護衛回廣陵參加徐溫的受封大典。自楊行密建立南吳以來,朝中能封公爵的徐溫是第一人,因此受封儀式非常隆重,自吳王以下所有朝中要員以及主要地方官員也出席,徐知誥對徐溫權力和影響力之大暗暗驚歎。受封儀式上,禮儀官先是宣讀了楊隆演頒發的詔書,大讚徐溫功績,淮南柱石,品德高尚,朝中楷模,上受吳**任,下受百官愛戴等等,隨後徐溫從禮儀官手中接過代表徐國公權力的大印和官服,接著百官恭賀,最後徐溫答謝,表示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吳王盡忠,為淮南謀事,為百姓謀福。
    徐溫雖然要求外任,但絲毫沒有放鬆對朝廷的控製,為了遙控指揮,他將自己的長子徐知訓調回朝中任行軍副使。對於這樣的安排,朝中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徐知訓得知自己被任命為朝中行軍副使異常興奮,再加上自己的父親封了齊國公,一人之下,因此他頗為得意,走路都帶著風。晚上,徐溫把兒子們都召集一起吃飯,他精神氣爽,侃侃而談,回顧了自己一路走來的不易。然後把話題轉到兒子們身上,他首先表揚了徐知誥。
    “誥兒果然沒讓我失望,升州幾年,長進了很多,差事辦的也不錯,聽聞升州當地百姓對你頗有讚許,很好,爹很是滿意。”
    “爹過獎了,這是我的本職,多謝爹對我的支持!”
    “還是你自己做得好,否則爹再怎麽支持也是徒勞的。”
    徐知訓聽到徐溫表揚徐知誥心裏很不痛快,他瞟了一眼徐知誥,又看了一下徐溫,臉上露出了不悅,帶著氣說道:
    “爹,你別總是護著他了,要不是你在後麵幫他,他能幹到什麽樣還不知道呢?”
    “你住嘴,看看你在宣州都做了些什麽?嗯,都快成笑柄了。”
    “爹,我在宣州也沒閑著啊!內內外外哪個事不是我在操持啊!再說,宣州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也沒出什麽紕漏啊!”
    “你在宣州做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誥兒同時外出為官,幾年下來,誥兒要成績有成績,有讚許有讚許,再看看你,我這臉都被你丟盡了。”徐溫訓斥道。
    “爹,我這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啊!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麽總是護著他,總是而看不上我。”徐知訓說完憤怒的離開了。
    三
    夜裏眾人睡去,徐知訓無心入眠,一想到徐知誥就咬牙切齒,徐知訓知道徐知誥不是省油的燈,他的能力超出了自己的預計。“沒想到短短幾年他就做到了刺史,還深得爹的器重,現在還把升州築城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二弟知訓性格柔弱,其他弟弟還小,自己現在是行軍副使了,將來繼承父親權力的理所當然是自己。但如果再讓他這麽下去,自己這個徐家長子何以立足,哪天爹不在了,徐知誥必然會和自己爭權。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他現在羽翼未豐除掉他,以絕後患。”想到這裏,徐知訓狠狠的錘了下桌子。
    他悄悄找到弟弟徐知詢說道:“你也看到了,徐知誥現在是刺史,爹很賞識他,總是護著他,將來可能還要提拔他,我們兩兄弟可能什麽都得不到。”徐知詢性格比較軟弱,沒有太多主張,平常在家也都聽大哥徐知訓的,於是問道:
    “那你想幹什麽?”
    “殺了他,已絕後患。”徐知訓用手比劃著殺人的動作惡狠狠的說道。
    “大……大哥,這樣做是不是過頭了,我們畢竟是兄弟啊!況且爹要是知道了,是不會原諒我們的。”徐知詢有些緊張地說道。
    徐知訓一把抓住徐知詢的衣領重重地說道:“我的傻弟弟,你好好看看,我們才是親兄弟,他算哪門子兄弟,不過是爹撿回來的一個養子而已。隻要你不說我不說,爹是不會知道的。”
    “那你打算怎麽殺他?”徐知詢不安地問。
    “明日我會請他喝酒,我暗中埋伏人,趁他喝得差不多了,借機解決他。”
    “那要不成呢?”
    “要是不成,我料定他肯定會逃,我會提前在城外回升州的必經之地再埋伏人,我就不信,他能處處走運。”徐知訓咬牙切齒地說。聽完徐知訓的話,徐知詢猶豫不決,他雖然也不喜歡徐知誥,但總覺得不至於非要殺他。
    為了讓徐知詢下定決心,徐知訓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現在是行軍副使,就算殺了人吳王和爹也不會把我怎麽樣。萬一爹真知道了,就說是我的主意,我不會連累你的。”最終,在徐知訓的鼓動和引誘下,徐知詢答應和他一起殺徐知誥。
    四
    第二天一大早,徐知訓就出去安排人手了。等他回來時正好趕上徐知誥向徐溫夫婦辭行,徐夫人還有點舍不得,讓他再多待一天,徐知誥以升州公務繁忙為由想馬上回去,徐夫人無奈隻能作罷。徐知訓馬上說道:
    “我說知誥,是不是因為昨天我的話惹你不高興了,要是這樣的話,哥哥向你賠不是。這樣吧,爹,娘,我今天為知誥餞行。”
    徐溫一聽很是高興,“好,好,那訓兒就好好送送誥兒,詢兒和諫兒也同去。哎呀,難得你們兄弟間這麽和睦。”
    “是啊,訓兒終於懂事了,越來越有兄長樣了。”徐夫人補充道。
    徐知誥頗感意外,心想這個傲慢的家夥怎麽突然這麽客氣,但看到養父養母那麽高興就欣然答應了。
    徐知誥想著是自家兄弟聚會就一個赴約了,讓周宗在城門口等他,但他沒有想到這是一場鴻門宴。
    到了約定地點,徐知誥看見四周幽靜,環境優美,心想徐知訓平常狂傲不羈,沒想到還很懂雅興的。
    “怎麽樣知誥,哥哥我找的地方不錯吧,不會有人打擾到我們兄弟了。”一見到徐知誥,徐知訓就說道。
    “大哥好雅興,此處僻靜、優雅,是個好地方啊!”徐知誥恭維道。
    幾兄弟坐下後徐知訓說道:“我們兄弟好幾年沒這麽聚過了,來,大哥先幹一杯。”說完徐知訓一飲而盡,徐知詢和徐知諫也紛紛跟上。
    “知誥,你在升州幹的不錯啊,爹多次在我麵前誇獎你,還讓我們多向你學習呢!”徐知訓說。
    “大哥過獎了,隻是盡責而已,沒大哥說的那樣。”
    “哎,是就是,謙虛什麽,大哥我又不搶你的,來我們兄弟再幹一杯。”說完眾人又一飲而盡。
    徐知諫感覺他們有點怪怪的,徐知訓是不停地請徐知誥喝,徐知詢隻喝不說話,眼睛不停地看徐知訓。徐知諫心裏有點擔心,想到平時他們關係就緊張,怕喝多了發生不愉快的事,所以就盼著徐知誥快點離開。
    “大哥,”徐知誥說道,“沒有養父,沒有徐家,沒有大哥,我不會有今天,我敬大哥,也敬各位弟弟。”說完一幹而盡。一旁的徐知諫見狀很著急,心想這麽個喝法一會就的醉了,於是用腳在桌底踢了徐知誥一下,但徐知誥沒在意,以為是無意碰到的。
    “知誥,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徐知訓突然問。徐知誥知道這是在試探他今後的人生規劃,於是故意輕描淡寫的說道:
    “大哥,我哪裏有什麽打算啊,爹讓我去哪我就去哪,我這條命都是爹給的。”
    “是嘛,”徐知訓陰陽怪氣的說道,“恐怕你的心早已不在升州了吧!”
    “大哥說笑了,我任職升州,心自然就在升州,難不成大哥還以為心有旁騖。”
    “哼,這可難說,你本來就就比別人心眼多。”徐知訓用冷酷的語氣說道。眾人一頓沉默,現場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徐知訓盯著徐知誥,徐知誥看著徐知訓,又看著徐知詢,兩人表情嚴肅,尤其是徐知詢一直不說話,徐知誥感覺有點不尋常。當他把眼光轉向徐知諫時,徐知諫的眼睛不停的轉動,徐知誥立即明白了,這是示意他走的意思。想到徐知訓一貫的性格,以及酒局剛開始時他異常熱情,徐知誥頓時警惕起來,他假裝輕鬆地說道:
    “哎呀大哥,我這酒量不行啊!才幾杯就迷糊了,接下來還怎麽喝呀。哎呀,不行,我得先去下茅廁。”
    “正好,我也想去。”徐知諫緊忙說道。他拉著徐知誥往茅廁方向快步走去,剛拐了個彎,徐知諫就急匆匆地告訴徐知誥快走。就在同時,徐知訓和徐知詢同時意識到徐知誥要趁機逃跑,徐知訓把酒杯往地上一摔,隨著“啪”的一聲,側廳衝出來一群人,徐知訓大喊一聲“殺”。直到此時,徐知誥才明白徐知訓是要殺他,之前他簡單的認為徐知訓可能是想借著酒勁出出氣,羞辱和挖苦自己一番,因此才假裝上茅廁溜之大吉,免得自己難看,不曾想徐知訓竟然這麽心狠手辣。
    徐知誥聽見後麵有人追來,他翻牆而起,回頭感激地看了徐知諫一眼,然後一躍而下逃走了。此時徐知訓也趕到了,看見徐知誥跳牆逃走了,於是大聲命令手下“追”。?徐知諫連忙阻攔,“大哥,都是自家兄弟,非得這樣嗎?”
    徐知訓大吼著:“四弟,你幹什麽?誰是自家兄弟你不知道嗎?他不是你親哥,我才是。”
    “大哥,知誥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沒有對不起我們,沒有對不起爹。”
    “有情有義,我呸,那是因為爹還在,哪天爹要是不在了,你看他還會有情有義嗎?”
    徐知諫也大吼著:“說來說去不就是因為爹當你麵誇過他嗎?他升官都是自己一步一步做出來的,你升官都是爹給的,你覺得他搶了你的風頭,讓你臉上難看,你覺得爹喜歡他不喜歡你,其實你就是嫉妒他。”
    “你……”徐知訓被徐知諫說得無言以對,嘴裏重重的“哼”了一聲憤怒地拂袖而去。徐知諫說得沒錯,徐知訓就是嫉妒,人一旦嫉妒到一定程度了,就會產生狠,恨到一定程度了,就想要對方的命。
    五
    徐知誥成功擺脫徐知訓的殺手後順利與周宗匯合了,周宗看到徐知誥嚴肅的表情後知道有事情發生了,還沒等他說話,徐知誥就告訴周宗趕緊走。一行人快馬加鞭地離開了廣陵城直奔升州方向去,出城了徐知誥告訴周宗徐知訓要殺他,周宗大驚,沒想到徐知訓連自家兄弟都要殺,但馬上又平靜下來了,心想總算安全離開了。沒走多遠,到了一個稍微偏僻的小路,兩邊是茂密的樹林,樹林的盡頭是一條河,過了河就離開廣陵地界了,徐知誥正想著總算是有驚無險。突然,兩邊衝出一群蒙麵人,徐知誥知道是徐知訓的人,他迅速拔出劍大喊:“大家小心!”蒙麵人沒有說一句話,直接衝著徐知誥殺來,護衛們馬上把徐知誥和周宗圍在中間,雙方廝殺在了一起。所謂來者不善,蒙麵人都是高手,護衛們人數又少,所以根本抵擋不住。徐知誥需要護著周宗,因為周宗不會武,他左劈右擋,左衝右闖,在殺了兩個蒙麵人後,他和周宗艱難地衝破了包圍,快速地衝出了樹林過了河。蒙麵人在後麵緊追不舍,見他們過河了就停止了追擊,徐知誥和周宗回頭看看,幾個護衛都犧牲了,兩人痛心不已。但他們沒時間猶豫,快馬加鞭直奔升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