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光笑而不答，從懷中掏出半塊天妖鏡碎片。
    鏡麵上，柳千機的星標正在萬裏外閃爍。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地竟腐蝕出深坑。
    “走吧。”他拉起火靈兒，“該去會合了。”
    身後虛空微微扭曲，一縷黑芒如影隨形。
    ……
    虛空裂隙中，白玉飛舟靜靜懸浮。
    火靈兒盤坐在一旁，閉目養神，趙寒光翹著二郎腿坐在船頭，指尖把玩著一縷黑芒。
    這縷黑芒比之前更加凝實，偶爾扭曲成火焰形狀，又很快恢複原狀。
    他時不時瞥向遠處某個方位，眉頭越皺越緊。
    “三天了。”
    柳千機從打坐中睜眼，手中三枚黑銅錢已經腐蝕得隻剩薄片。
    他麵前的星圖上，代表陳景的星辰始終黯淡無光。
    “九幽冥府比預計的麻煩？”趙寒光灌了口酒，卻發現葫蘆裏的靈酒已經被黑芒汙染成了墨色。
    柳千機搖頭，袖中抖出幾片龜甲。
    甲片上天然紋路組成詭異的圖案——那是一隻被鎖鏈纏繞的眼睛。
    “不是麻煩。”他聲音發澀，“是他故意切斷聯係。”
    船頭突然傳來“哢嚓”一聲。
    兩人同時轉頭，隻見放在那裏的天妖鏡碎片毫無征兆地裂成兩半。
    鏡中那隻妖瞳流下青黑色的血淚，在船板上腐蝕出深深的痕跡。
    趙寒光一個箭步上前，沾了點血淚在指尖撚開：“是那小子的血。”
    柳千機猛地站起，星袍無風自動。
    他掐訣點在眉心，強行催動天機盤。
    盤中浮現的畫麵卻讓兩人同時變色——
    玄冥海眼上方，陳景的驚雷劍倒插在虛空中，劍身三隻妖瞳全部緊閉。
    更可怕的是，劍周圍懸浮著七塊青銅鏡碎片，每塊碎片都延伸出一條鎖鏈，鎖鏈另一端沒入不可見的黑暗裏。
    “他在封印什麽......”趙寒光嗓子發幹。
    柳千機突然噴出一口血，天機盤“砰”地炸裂。
    他踉蹌著扶住船舷：“不是封印......是誘餌！”
    仿佛印證他的話，遠處虛空突然扭曲。
    一道青金色流光疾馳而來，重重砸在飛舟甲板上。
    那是一截斷劍，劍柄上還係著半截青金劍穗。
    趙寒光彎腰撿起斷劍，劍刃突然在他掌心劃出一道口子。
    黑血湧出的瞬間，斷劍中傳出陳景急促的傳音：
    “別過來！玄冥海眼是陷阱，那東西在通過黑芒反向追蹤我們！立刻毀掉你們收集的——”
    傳音戛然而止。
    柳千機已經抖開星圖，圖中代表玄冥海眼的方位正在被某種力量緩緩抹去。
    更恐怖的是，其他六個標有黑芒的地點，也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消失。
    “它在修改天道記錄......”柳千機手指發抖，“這根本不是煉虛境能做到的！”
    趙寒光突然咧嘴笑了。
    他一把扯開衣襟，露出胸口重新浮現的火焰符文：“老子就知道沒這麽簡單。”
    符文中心，那縷黑芒正在瘋狂扭動，像是要掙脫束縛。
    趙寒光並指如刀，猛地刺入自己胸口，硬生生將符文連同一塊血肉挖了出來！
    “老趙！”
    柳千機還未來得及阻止，趙寒光已經將血淋淋的符文拍在飛舟龍骨上。
    整艘船瞬間被青黑色火焰包裹，化作一道流光衝向最近的位麵裂隙。
    “坐穩了！”趙寒光滿手是血地大笑，“老子帶你去個天道都找不到的地方！”
    飛舟消失的刹那，他們原本所在的虛空突然塌陷。
    一隻由黑芒組成的巨手從裂縫中探出，抓了個空。
    掌心緩緩睜開一隻眼睛，瞳孔裏倒映著驚雷劍周圍那七條鎖鏈——
    其中一條，已經斷了。
    此時此刻。
    玄冥海眼深處，陳景盤坐在一塊漂浮的黑色礁石上。
    驚雷劍倒插在身前，劍身上三隻妖瞳已經睜開到極限，瞳孔中不斷有黑血滲出。
    七塊天妖鏡碎片懸浮在周圍，每塊碎片延伸出的鎖鏈都繃得筆直，沒入下方漆黑的旋渦中。
    他的衣袍早已破碎，裸露的皮膚上爬滿青黑色紋路。
    這些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時而凸起時而凹陷，仿佛在抵抗著什麽。
    最恐怖的是他的右眼——已經完全變成了純黑色，連眼白都被侵蝕殆盡。
    “第七縷......”
    陳景沙啞地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旋渦中突然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一道比其他黑芒粗壯數倍的黑氣破水而出，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他的手臂。
    皮膚接觸黑芒的瞬間，陳景全身血管暴起。
    他悶哼一聲，左眼的青金道紋瘋狂閃爍，與右眼的黑暗形成鮮明對比。
    驚雷劍劇烈震顫，劍身上的三隻妖瞳同時流下血淚。
    “還不夠......”
    他咬牙將黑芒按向胸口。
    那裏有一個旋渦狀的傷痕，正是混沌源核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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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芒入體的刹那，整個玄冥海眼突然靜止，連翻湧的浪濤都凝固在半空。
    陳景的嘴角開始滲血，但他在笑。
    七塊天妖鏡碎片突然同時亮起青光，鏡麵中映照出的不再是破碎的影像，而是一幅完整的星圖。
    圖中七個紅點已經全部點亮，彼此之間由黑線連接，組成一個詭異的符文。
    驚雷劍發出一聲悲鳴，劍身上三隻妖瞳中的一隻突然爆裂。
    與此同時，陳景的右臂皮膚開始片片剝落，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芒。
    “原來是這樣......”
    他低頭看著自己正在異變的手臂，突然用力插入身旁的旋渦。
    海眼深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接著是鎖鏈被掙斷的脆響。
    當陳景抽回手時，掌心多了一顆漆黑的珠子。
    珠子表麵布滿血管般的紋路，內部有什麽東西在緩緩轉動。
    驚雷劍上剩餘的兩隻妖瞳突然變得血紅，劍身自動飛起，指向某個方向。
    陳景抬頭望去，隻見原本平靜的海眼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裂縫中，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正冷冷注視著他。
    “找到你了。”
    陳景捏碎黑珠。
    粘稠的黑液順著指縫流下，卻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一柄短劍的形狀。
    他握住這柄黑劍，驚雷劍立刻與之共鳴，青金與黑暗交織成詭異的光暈。
    海眼開始崩塌。
    陳景的身影漸漸被黑暗吞噬，隻有聲音回蕩在破碎的空間裏：“趙寒光......柳千機......準備好......”
    最後一塊天妖鏡碎片悄然裂開，鏡中的星圖上，七個紅點開始向中心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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