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滿眼球的星雲，有長著人臉的法則鎖鏈，最駭人的是條由破碎仙器組成的蜈蚣，每節肢體都刻著“太上”二字。
    陳景沒有回頭。
    他隻是輕輕吹了口氣。
    呼出的不是靈氣，而是最原始的無之真意。
    迎麵撞來的怪物們在空中定格，隨後像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畫般消失。
    那條太上蜈蚣拚命掙紮，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尾部開始湮滅，最終連嘶鳴聲都被抹除。
    仙路突然劇烈搖晃。
    階梯兩側的時空投影開始融合。
    撫琴仙子化作光點沒入陳景眉心，扛碑巨人將殘碑拍進他脊背，青銅戰船上的少年則直接跳入他左眼。
    每融合一道投影，陳景的氣息就恐怖一分，到最後連趙寒光都不得不閉目後退。
    此刻好友周身環繞的已不是道韻，而是正在誕生的全新法則。
    “攔住他！”
    星空深處傳來玻璃破碎的脆響。
    七隻纏繞鎖鏈的巨手撕開維度降臨，每根手指都戴著不同的天道冠冕。
    它們結出古老法印，竟讓正在延伸的仙路開始倒退。
    陳景剛踏上的第六階突然虛化，眼看就要帶著他墜入虛無。
    長生道果突然脫離掌控，懸浮在陳景頭頂。
    它旋轉著灑落混沌光雨，每滴都精準砸在巨手指節。
    號稱不朽的天道冠冕接連鏽蝕，鎖鏈崩斷時發出的哀鳴震碎了三萬小世界。
    陳景趁機踏出第七步，這次落腳處直接浮現出完整的三十三重天虛影。
    他踩著的哪裏是台階，分明是某個至高存在的脊柱！
    巨手瘋狂拍擊，卻始終慢半拍。
    陳景的足跡開始在仙路上燃燒，每個腳印裏都盛開一朵混沌蓮花。
    當第七朵蓮花綻放時，整條仙路突然調轉方向，不再是向上攀登，而是向著所有維度同時延伸。
    柳千機破碎的算籌突然重組，拚出個駭人卦象：“他在反向汙染……”
    話音未落，第一隻巨手突然長出桃花。
    而當那朵桃花在巨手指尖綻放的刹那，整條仙路突然爆發出貫穿古今的光輝。
    陳景的身影在光芒中無限拔高，不是法相天地那種虛幻的膨脹，而是生命層次的自然升華。
    他的每一根發絲都垂落著星河，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萬界潮汐。
    那些仍在掙紮的老怪物們突然靜止。
    腐骨老魔碎裂的骨架開始生長血肉，金烏妖皇斷裂的第三足重新接續，就連自爆的玄星童子都在光中重塑身形。
    但他們臉上沒有喜色，隻有深入骨髓的恐懼。
    體內被迷霧篡改的部分正在被強行剝離，就像用刮骨刀剔除神魂裏的毒瘡。
    “不！你不能……”
    血色星辰裏最後的偽陳景尖叫著融化，黑霧從七竅中噴湧而出，“那是主上種下的道種……”
    陳景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亙古未有的威嚴！
    “我說，要有路。”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纏繞在七隻巨手上的鎖鏈同時崩斷。
    那些號稱永恒的天道冠冕炸成齏粉，星空深處傳來某種龐然大物倒下的轟鳴。
    仙路兩側浮現出億萬萬生靈的虛影，他們不約而同地跪拜，口中頌念著同一個尊號——
    “無涯帝君！”
    聲浪穿透時空壁壘，在諸天萬界每個角落回蕩。
    沉睡的古老存在被驚醒，卻發現自己的真名正在被改寫；
    新生的修士們抬頭望天，識海裏莫名多出一部《無涯經》；
    就連凡塵中的孩童玩耍時，都會無意識用樹枝畫出象征無涯的混沌紋章。
    趙寒光的淨世炎突然蛻變成純白色。
    他怔怔看著掌心躍動的火焰，裏麵浮現出自己前世今生所有的記憶迷霧。
    原來他本是上界巡天使，因窺見真相被貶下界輪回千世。
    “老陳……不，帝君……”
    他剛開口就被柳千機拉住。
    此時的柳千機全身化為透明算籌，每根算籌上都刻滿全新的天道法則。
    他苦笑著搖頭：“別打擾他，現在是無涯定道的時刻。”
    陳景頭頂的長生道果已膨脹到籠罩星海。
    它旋轉時灑落的光點，每個都化作一條微型仙路貫穿某個世界。
    有垂死的修士突然踏上路途，在盡頭獲得新生；
    有困在瓶頸的大能茅塞頓開，揮手開辟全新修煉體係；
    更多平凡生靈則在夢中見到無涯帝君的背影，醒來時掌心多了枚混沌道紋。
    七隻巨手突然同時炸開。
    飛濺的血肉沒有消散，反而在虛空凝結成七座血色豐碑。
    碑文記載著被掩蓋的真相！
    所謂上界不過是囚籠，所謂仙路實為騙局，所有修煉到極致的存在，最終都會成為“祂”的養料。
    陳景伸手輕撫第一塊豐碑。
    碑文立刻活了過來，扭曲著重組為全新內容。
    那是篇直指大道的總綱，開篇便言：“混沌無涯，方得自在”。
    當他的手指離開時，豐碑已化作白玉質地，表麵流轉著三百六十五種證道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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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日起。”陳景的聲音同時在所有生靈心頭響起，“萬界修士當知——”
    他的話語突然中斷。
    長生道果表麵毫無征兆地裂開一道縫隙。
    透過縫隙可以看到，裏麵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混沌核心，而是一片絕對虛無。
    更可怕的是，有隻布滿皺紋的手正從虛無深處緩緩伸出，指尖已經觸及道果內壁……
    柳千機的算籌全部折斷。
    趙寒光的淨世炎瞬間熄滅。
    就連那些正在蛻變的古老存在都感到毛骨悚然。
    他們聽到了一聲輕笑，來自道國內部的，充滿惡意的輕笑。
    那道裂縫中伸出的手指輕輕一彈，整條仙路轟然崩塌。
    陳景的長生道果發出瓷器碎裂的脆響，混沌光芒瞬間黯淡。
    他試圖催動無之真意，卻發現周身道則全部凝固。
    不是被壓製，而是像臣子遇見君王般自發臣服。
    那隻布滿皺紋的手完全探出時，三十三重天虛影同時顫抖，仿佛在畏懼某種更高層次的存在。
    “有趣的小蟲子。”
    聲音響起的刹那，趙寒光突然炸成一團血霧。
    淨世炎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化作青煙消散。
    柳千機更慘，他剛重組的天道算籌寸寸斷裂，每截斷茬都湧出黑色膿血。
    唯有陳景還能站立，但他背後那株貫通萬界的桃樹正在急速枯萎，花瓣還未落地就化為灰燼。
    那隻手的主人終於顯露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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