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藥婆婆剛要點頭，趙寒光突然從後殿轉出來，手裏還抓著半隻烤得焦香的靈禽。
    “喲，都到齊了？”
    他滿嘴油光地湊到星沙盤前，“那地方玉像陰影最淡，老子上個月還…”
    “趙長老。”霜華真人冰魄劍意突然暴漲，“請嚴肅些。”
    陳景抬手拂過星沙盤。
    畫麵切換到古路外圍，那裏新開辟的三十六處藥田裏，淨心蓮確實泛著不正常的玉色光澤。
    但細看會發現，每株蓮花根部都纏繞著極細的星芒鎖鏈。
    “不是汙染。”他聲音依舊平靜，“是轉化。”
    殿內驟然一靜。
    銅人長老的齒輪哢哢轉動“數據顯示，這些淨心蓮的藥效提升了三倍…”
    “然後呢？”
    赤焱老祖拍案而起，“讓各宗弟子吃帶玉像氣息的靈藥？誰知道百年後會不會變成活俑！”
    星沙盤突然自動旋轉，顯出一組新的畫麵。
    玄天宗冰窟深處，三位太乙修士正在煉化帶著玉絲的寒鐵；
    焚天界地脈中，煉器師們用滲入玉紋的火精鍛造法寶；
    就連機械境的傀儡核心上，都開始自然生出星紋與玉紋交織的圖案。
    “都在用。”
    趙寒光不知何時擦淨了手，煙鬥指向各派掌門，“嘴上說不要，身體挺誠實嘛。”
    柳千機輕咳一聲打圓場“諸位，玉像侵蝕確實在加劇。”
    “但根據無涯閣研究，適度轉化的材料反而能…”
    “無涯君。”霜華真人突然直視陳景，“您究竟想說什麽？”
    陳景袖中滑出塊留影玉。
    光影裏清晰記錄著先前他們三人探查古路盡頭的場景。
    玉俑胸口凝結的星圖，正與如今各派使用的特殊材料遙相呼應。
    “它在學我們。”
    陳景指尖輕點留影玉，畫麵定格在玉俑模仿陣法的瞬間，“我們也在學它。”
    赤焱老祖的火葫蘆突然啞火。
    靈藥婆婆的藤杖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百年大會的真正議題。”陳景收起留影玉，“不是如何抵禦玉像。”
    “而是如何……共存共長。”
    殿外突然風雷大作。
    青銅古樹上的道果同時亮起，照得每個人臉上明暗不定。
    星沙盤自動更新了數據。
    古路總長已達八千一百裏，其中被玉像影響的區域，恰恰是靈氣最濃鬱的段落。
    趙寒光的煙鬥吧嗒掉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時，突然笑出聲“好家夥…老子現在相信那玩意真在學習了，它故意把最好的地段讓出來給我們用！”
    柳千機星劍歸鞘，卻掩不住眼中震撼“所以這些年各派實力暴漲…”
    “是交換。”陳景最後點在星沙盤中央。
    那裏浮現出青銅巨門的虛影，門縫中隱約可見玉像的輪廓正在變化。
    三千年前猙獰的麵目，如今竟有了幾分近似修士的平和。
    霜華真人冰魄劍意漸漸收斂。
    她伸手觸碰星沙盤上新生的玉紋靈藥虛影，指尖微微發顫“所以那三位太乙修士…”
    “自願成為橋梁。”
    陳景語氣罕見地帶著敬意，“就像初代修士們做的那樣。”
    銅人長老突然哢哢作響，胸腔彈出一卷金箔“根據最新推演，若接納玉像靈力，古路擴展速度可提升…”
    “且慢。”靈藥婆婆突然打斷，“老婆子隻問一句——”
    她渾濁的雙眼緊盯陳景，“無涯君可敢以身試法？”
    殿內死寂。
    陳景平靜地解開青衫前襟。
    心口處，一道星紋與玉紋交織的鎖鏈印記正微微發光。
    “三百年前就已開始。”他重新係好衣襟，“下一步，需要各宗嫡傳自願…”
    話未說完，霜華真人突然並指劃開自己掌心。
    冰藍色的血滴在星沙盤上，瞬間凝成小小的鎖鏈虛影“玄天宗，願續此緣。”
    赤焱老祖沉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火葫蘆噴出的不再是青煙，而是帶著玉色星點的火焰“老子就賭這把！焚天界跟了！”
    青銅鍾無風自鳴，聲傳八千裏古路。
    陳景望向殿外，那裏新栽的淨心蓮正在風中搖曳，花蕊中的玉絲與星鏈交織出奇異的光暈。
    半刻鍾後。
    青銅鍾的餘韻還在無涯閣上空回蕩，陳景已站在後殿的星軌密室中。
    四壁懸浮的青銅燈盞照出他眉間一道新添的豎紋。
    那是玉像靈力與無之真意交融留下的痕跡。
    趙寒光踹開密室門時，手裏還拎著半壇沒喝完的靈酒“那群老家夥總算打發走了。”
    他反手甩上門，酒壇往案幾上一墩，“玄天宗那小丫頭片子，居然想用冰魄劍意試老子的火？”
    柳千機悄無聲息地從陰影處現身，星劍鞘上還凝著霜華真人留下的冰晶“她比玄微子強，至少看出我們在演戲。”
    陳景指尖輕劃，密室地麵浮現出比正殿更為精細的古路全貌。
    其中延伸至歸墟深處的段落泛著暗紅色，沿途標記著三十六處閃爍的光點。
    “玉像靈力確實能助長修為。”
    他聲音低沉，“但每用一次，神魂就會與之交融三分。”
    趙寒光灌了口酒，酒液從嘴角溢出，滴在地上燒出個小洞。
    “老子心口那玩意最近老發燙，夢裏總看見那個穿白衣服的娘們…”
    “我也夢到了。”
    柳千機突然打斷，星劍在掌心轉了個危險的弧度，“星蘅說…還差最後一塊拚圖。”
    密室突然安靜得可怕。
    陳景袖中滑出塊留影玉，玉中影像卻不是今日大會的場景，而是三百年前青銅巨門前。
    那尊玉像的陰影在畫麵中微微轉頭，竟是對著留影之外的方向笑了笑。
    “無之真意鎮不住它。”
    陳景捏碎留影玉，碎屑凝成三十六枚細小的玉釘，“需要另一種力量。”
    玉釘懸浮成環，中央漸漸浮現出模糊的星圖。
    趙寒光湊近看時，酒氣熏得幾枚玉釘微微發紅“這不是古路現有的星位…”
    “歸墟更深處。”
    柳千機劍尖點向星圖邊緣的黑暗，“初代修士們不敢涉足的地方。”
    陳景突然並指劃開自己掌心。
    鮮血滴在玉釘上，釘身立刻爬滿血絲般的紋路。
    這些紋路交織延伸，竟在星圖外緣勾勒出半個陌生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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