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
    轟！
    七千多個歸附世界同時亮起刺目的青光。
    被汙染的修士們突然靜止，他們頭頂的符印如同煙花般炸開，將灰白霧氣硬生生震散。
    建木的根係趁機反撲，每一根主脈都迸發出純淨的世界本源之力。
    “現在。”
    陳景踏出一步，腳下浮現的建木年輪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該算總賬了。”
    他的指尖凝聚出一縷金絲，細看會發現那是壓縮到極致的時間長河。
    黑貓的尾巴突然炸毛：
    “等等！那個果實——”
    建木頂端的青黑果實終於完全裂開。
    魔紋身影緩步走出，但與之前不同，此刻它的眼中竟帶著清明。
    “弟弟。”
    它輕聲說。
    “這次換我來。”
    沒等陳景回應，它已化作流光衝向灰晶，身上纏繞的不再是魔紋，而是與建木同源的金絲。
    極遠處的存在第一次發出驚恐的怒吼。
    灰晶表麵瘋狂閃爍，試圖阻擋這道流光，卻被輕易穿透。
    魔紋身影在接觸灰晶的瞬間自爆，迸發的光芒將整片霧海照得透亮。
    那些被吞噬的世界記憶紛紛掙脫束縛，化作無數光點環繞在建木周圍。
    “不——！！”
    灰晶破碎的刹那，虛無深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
    殘存的灰白霧氣如退潮般收縮，隱約可見更高維度有個龐然大物正在倉皇逃竄。
    陳景卻沒有追擊。
    他靜靜看著飄散的光點，那裏有兄長最後的殘念。
    “值得嗎？”
    他輕聲問。
    回答他的隻有建木枝葉沙沙的響動，仿佛一聲歎息。
    柳千機的星劍突然發出預警。
    “仙尊！”
    他指向正在崩塌的歸附世界。
    “那些修士的元神……”
    陳景抬手虛按。
    建木的根係突然分出無數細須，精準接住每一個飄散的元神光點。
    “我說過，隻是重頭再來。”
    他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
    每個光點落入根係後，都化作一枚新的種子，在樹冠頂端緩緩孕育。
    黑貓跳上他肩頭，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
    “他最後倒是像個兄長。”
    它嘀咕道，銀瞳裏映出那些新生的種子。
    “接下來怎麽辦？那個逃跑的……”
    陳景望向虛無深處，那裏的黑暗比之前更加濃稠。
    “它會回來的。”
    他撫過建木主幹上新生的紋路。
    “但在那之前……”
    雪沅突然單膝跪地：
    “屬下請命鎮守北冥新區。”
    她的冰藍劍氣已經所剩無幾，但獨眼中的戰意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烈。
    趙寒光哈哈大笑，火龍槍重重頓地：
    “算我一個！老子倒要看看，還有什麽鬼東西敢來搗亂！”
    就連重傷的玄黃界主都掙紮著爬起來：
    “仙界…不，現在該叫永恒仙盟了，總要有人打理日常事務。”
    陳景看著他們，嘴角微微上揚。
    這一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躲在角落修煉的長生者，而是真正站在眾生之前的無涯道君。
    極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回應著這份信念，發出不甘的低吼。
    建木的枝葉輕輕搖曳，新生的種子在晨曦中泛著微光。
    這場戰鬥遠未結束，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用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的時光，等一個最終的答案。
    ……
    戰後重建的永恒仙盟，處處彌漫著硝煙散盡後的疲憊與希望交織的氣息。
    陳景站在新建的“萬界議事殿”前，望著來來往往的修士們，第一次感到長生者的時間也可以如此緊迫。
    “仙尊，機械境送來的第三批算器到了。”
    柳千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舊冷靜克製，但陳景注意到他右手虎口處新添了一道傷疤——
    那是最後時刻強行催動千機陣紋留下的。
    “讓他們直接送去天工閣。”
    陳景接過玉簡，神識掃過物資清單：“等等，把其中三成轉給百花界。”
    他想起昨日巡視時看到的情景。
    那些被灰霧腐蝕的靈植，正由百花界的修士們一株株搶救。
    柳千機眉毛微挑：“可玄黃界主昨日還在抱怨分配不均……”
    “讓他來見我。”
    陳景揉了揉眉心。這位老界主戰後變得格外敏感，每次議政都要強調玄黃界做出的犧牲。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仙尊！不好了！”
    趙寒光風風火火地衝過來，火龍槍上還沾著未幹的泥漿：“北冥新區的靈脈又暴動了！那些該死的灰霧殘留……”
    陳景抬手打斷他：“雪沅呢？”
    “在那鎮著呢。”
    趙寒光抹了把臉，露出疲憊卻亢奮的笑容。
    “您真該看看，那丫頭現在能用劍氣織網了，把整片暴動區罩得跟蠶繭似的。”
    陳景點點頭，突然注意到趙寒光腰間掛著的酒葫蘆。
    那是高霸生前最愛用的款式。
    他沒說什麽，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符：“帶去給雪沅，能穩定靈脈三個時辰。”
    “得令！”
    趙寒光接過玉符正要離開，突然又轉身壓低聲音：“對了，鏡湖那老頭最近總在廢墟裏轉悠，說是找什麽‘道一屍骸的殘念’……您看？”
    “隨他去吧。”
    陳景望向遠處若隱若現的混元殿廢墟。
    鏡湖居士自從在九幽裂縫處重生後，就變得神神叨叨的。
    但每次他找到的殘念，確實都能幫上大忙。
    黑貓不知何時蹲在了殿前的石獅子上，銀瞳幽幽發亮：“玄黃界主帶著他那幫徒子徒孫來了，看樣子又要哭窮。”
    它舔了舔爪子：“要我撓花他的臉嗎？”
    陳景輕輕搖頭。
    果然，轉眼間玄黃界主就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雲道上。
    老道今日特意穿了件打補丁的法袍，身後弟子們抬著幾口破損的箱子。
    “仙尊啊！”
    隔著老遠就聽見他中氣十足的哀歎：“您看看我們玄黃界送來的物資，連壓箱底的都……”
    “界主。”
    陳景平靜地打斷他：“三日前撥給玄黃界的靈脈，應該已經產出一批新的萬法源晶了。”
    老道頓時卡殼，臉上悲苦的表情凝固得有些滑稽。
    他身後幾個年輕弟子忍不住偷笑，又趕緊低頭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