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8章 前往回聲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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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天地驟然震顫。
建木虛影在兩人身後展開。
但對方的建木是枯萎的,枝葉如釘,藤蔓如鎖,根係紮入血海。
陳景沒有再問。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自己”,是時間瘟疫在他身上種下的因。
兩人同時出手。
虛空裂開萬千縫隙。
道與道碰撞的刹那,整個潮汐間隙被撕成碎片。
時間的流速失控,出現一段段交錯的閃回。
永恒仙盟初開的那年春天。
驚蟄第一次跟他頂嘴的夜晚。
雪沅在月下撫琴,一縷白發垂於肩側。
鏡在廢墟中輕聲道:“陳景,你是最適合回到過去的人。”
戰鬥越發慘烈。
每一次交鋒,陳景都能看到一個不同的自己倒下。
有的執迷不悟,有的苟且偷生,有的瘋癲如魔。
唯有一個自己站到最後。
他身披裂帛,滿身傷痕,卻仍緊握建木葉子。
青金光輝自掌心燃起。
將對方的虛影徹底湮滅。
“第七守護者”的殘影凝聚最後一絲神識。
“你贏了……但也輸了。”
“出口就在你心裏。”
“別讓我們白白犧牲……”
遠處的潮汐獸停止了嘶吼,重新化作黑色的霧氣消散在空氣中。
隻有那棵新生的建木樹苗還在輕輕搖曳,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
“果然沒這麽簡單。”
陳景苦笑著收起葉子。
他早該想到,混沌潮汐的核心怎麽可能如此輕易放人離開。
剛才的門戶不過是這片空間對他記憶的投影,就像潮汐獸會變成故人的模樣一樣。
黑貓的幻影消散後,沙灘上隻剩下無邊的寂靜。
七彩的雲霞凝固在空中,連海浪拍岸的聲音都消失了。
陳景試著運轉“無”之道,發現比之前順暢許多,但依然無法打破這個空間的桎梏。
他走向那棵建木樹苗,指尖輕觸樹幹。
樹苗立刻傳遞來一陣歡欣的情緒,嫩綠的葉片舒展開來,露出下麵藏著的一顆晶瑩露珠。
露珠裏映著永恒仙盟的景象——
雪沅正在教導年輕修士們劍法,她的木製靈肢已經換成了更精致的建木枝丫。
“至少你們過得不錯。”
陳景輕聲自語。
露珠突然破裂,景象消失不見。
樹苗似乎感應到他的失落,用一片葉子輕輕拂過他的手背。
就在這時,沙灘遠處出現了一個蹣跚的身影。
陳景眯起眼睛,發現是那個老漁夫!
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手裏卻還提著那盞鏽跡斑斑的青銅燈,隻是燈裏的幽綠火焰已經熄滅。
“就知道你會被困住。”
老漁夫氣喘籲籲地坐下,從懷裏掏出個髒兮兮的水囊。
“喝點?雖然沒什麽用,但能讓你感覺像個活人。”
陳景接過水囊,裏麵的液體散發著古怪的甜香。
他謹慎地抿了一口,頓時感到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你到底是……”
“和你一樣的倒黴蛋。”
老漁夫咧嘴笑了,露出那三顆黃牙。
“隻不過我在這兒待得太久,久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他指了指遠處的建木樹苗。
“那東西三百年前就有了,每次有人來就會重新發芽,等人走了就又枯萎。”
陳景望向樹苗,突然發現它的根係已經比剛才粗壯了許多。
“它會長大嗎?”
“誰知道呢。”
老漁夫聳聳肩。
“上次那個自稱來自永恒仙盟的家夥,在這兒種了十年樹,最後把自己變成了養料。”
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
“你看起來比他強點,至少還能用點神通。”
夜幕降臨得毫無征兆。
上一秒還是七彩雲霞,下一秒就變成了漆黑的夜空,連星辰都沒有。
隻有建木樹苗散發著柔和的青光,照亮一小片沙灘。
老漁夫已經蜷縮在樹下睡著了,鼾聲如雷。
陳景盤坐在樹苗旁,嚐試與它建立更深的聯係。
隨著“無”之道的運轉,他仿佛聽到了無數細碎的聲音。
那是被混沌潮汐吞噬的世界在低語。
“救救我們……”
“為什麽是我們……”
“還有人記得嗎……”
這些聲音如同海潮般湧來又退去,帶著令人心碎的絕望。
陳景的額頭滲出冷汗,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集體痛苦。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時,樹苗的一片葉子突然貼在他眉心,將那些聲音隔絕在外。
“謝謝。”
陳景長舒一口氣,發現樹苗的葉片上出現了細密的金紋,與他道果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天亮了。
如果這種突兀的光暗交替能稱為天亮的話。
老漁夫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用一根魚骨在沙灘上畫著奇怪的符號。
“這是什麽?”
陳景湊近查看。
“地圖。”
老漁夫頭也不抬。
“潮汐間隙不止這一處沙灘。往東走是遺忘之海,往西是回聲穀,都有可能有你要找的東西。”
他指了指西麵的符號。
“我建議先去回聲穀,那裏最近比較安靜。”
陳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折下一小段建木枝丫。
樹苗出人意料地配合,甚至主動脫落了一根嫩枝給他。
“一起走嗎?”
老漁夫搖搖頭,拍了拍身邊的青銅燈。
“我得守著這盞燈。萬一哪天它又亮了呢?”
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再說了,我這樣還能去哪?”
陳景沒再多說,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轉身離開沙灘時,腳下的沙粒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自動鋪成一條通往西方的狹窄小徑。
那棵建木樹苗輕輕搖晃著枝葉,似在送別。
老漁夫望著陳景遠去的背影,喃喃道:
“希望這一次……能走得更遠一點吧。”
回聲穀,名副其實。
每走一步,陳景便能聽見無數舊日聲音在他耳邊回蕩。
有孩童的笑聲,有戰士的呐喊,有女子的低泣,還有他自己在某次戰鬥中一聲嘶吼。
“我來斷後!”
“師尊,別救我,快走!”
“柳千機,若我死了,這個破界就交給你了!”
聲音時遠時近,真偽難辨。
若非道心堅定,這樣的回響足以令人陷入自我崩潰的循環。
他用建木嫩枝貼住額頭,枝丫釋放出的青光化作道韻屏障,將那些回音隔在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