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身軀完全化為銀光。
    注入建木核心。
    驚天動地的爆炸中。
    牧者的身影最先湮滅。
    接著是建木。
    從樹梢開始寸寸化為飛灰。
    陳景站在崩潰的時空中央。
    看著那古老目光的主人終於顯露真容。
    一隻覆蓋星河的巨手緩緩探來。
    每一道掌紋都是一條時間長河。
    在這絕對的力量麵前。
    任何反抗都顯得可笑。
    但陳景笑了。
    因為他看到。
    在建木徹底湮滅的前一刻。
    無數顆銀青色的種子已經順著根係飛向諸天萬界。
    每一顆種子裏。
    都沉睡著一段記憶。
    一個承諾。
    和一場未完成的複仇。
    “下次見麵。”陳景對著巨手豎起中指，“我會親手摘下你的麵具。”
    白光吞沒了一切。
    當光芒散去時。
    永恒峰頂隻剩下一截焦黑的樹樁。
    驚蟄跪在樹樁前。
    手中的雷核已經熄滅。
    在他身後。
    幸存的修士們沉默佇立。
    仿佛在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身影。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
    一株銀青色的嫩芽正悄悄破土而出……
    永恒峰頂的風帶著焦土的氣息，卷起細碎的灰燼在空中盤旋。
    驚蟄跪在建木殘樁前，手指深深摳進焦黑的樹皮。
    他胸口的雷核已經黯淡無光。
    就像他空洞的眼神。
    “都結束了？”一個年輕的雷修低聲問道。
    聲音裏帶著不敢置信的顫抖。
    驚蟄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殘樁底部——
    那裏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裂縫。
    隱約透出銀青色的微光。
    年輕人死灰般的眼神突然跳動了一下。
    “把傷員抬到北冥冰室。”
    雪沅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北冥劍首的木製靈肢已經折斷。
    卻仍挺直脊背指揮著幸存者。
    “清點傷亡人數，優先救治千機界修士。”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
    但熟悉的人能聽出那細微的顫抖。
    當目光掃過那截焦黑的樹樁時。
    冰藍的眸子深處有什麽東西碎裂了。
    “讓開！都給老子讓開！”
    趙寒光的大嗓門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火龍將軍拖著半截焦黑的火龍槍，踉踉蹌蹌地衝上山巔。
    他的左臂又斷了。
    這次是從肩膀處齊根消失，傷口焦黑一片，卻渾然不覺似的。
    老趙一把推開圍觀的修士，獨眼死死盯著建木殘樁：“放屁！這不可能！”
    他掄起半截火龍槍砸向殘樁。
    火星四濺。
    “給老子出來！你們這群孬種！不是說好同生共死嗎？！”
    槍杆斷裂。
    趙寒光跪倒在地。
    獨眼中流出的不知是血還是淚：“他娘的……不是說好……一起喝酒的嗎……”
    一片寂靜中。
    柳千機的咳嗽聲顯得格外刺耳。
    老劍修被兩個千機界弟子攙扶著。
    原本仙風道骨的模樣蕩然無存。
    白發稀疏，臉上布滿皺紋，像是瞬間蒼老了千歲。
    “老趙……”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建木……根係還在……”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迷霧。
    驚蟄猛地撲到殘樁前。
    不顧焦炭灼傷手掌，瘋狂扒開表麵的黑灰：“都來幫忙！快！”
    雪沅第一個反應過來。
    她折斷僅剩的建木靈肢，將斷口插入地麵。
    冰藍劍氣順著靈肢湧入地底。
    很快，眾人腳下的土地開始微微震顫。
    “下麵有東西……”
    雪沅的瞳孔微微收縮。
    “很多……”
    趙寒光不知哪來的力氣。
    獨臂一拳砸向地麵。
    純陽真火順著裂縫灌入，與雪沅的劍氣形成奇妙的平衡。
    焦土開始鬆動。
    裂縫不斷擴大。
    突然，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青色根須破土而出。
    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轉眼間，成千上萬的根須如活物般蠕動。
    在眾人麵前交織成一幅奇異的圖案——那是千機界的陣紋！
    “老柳！”
    趙寒光扭頭吼道。
    “這是不是你的——”
    柳千機已經掙脫攙扶，踉蹌著撲到圖案前。
    老劍修顫抖的手指撫過那些根須。
    渾濁的眼中突然迸發出精光：“是千機大陣……最後的推演……”
    他猛地抬頭。
    “所有人後退！”
    話音剛落。
    根須突然暴起，如靈蛇般纏住每個人的手腕。
    銀青色的能量順著根須流入體內。
    驚蟄的雷核重新點亮。
    趙寒光的斷臂處生出肉芽。
    就連柳千機的皺紋都淡化了幾分。
    “這是……”
    雪沅看著自己新生的建木靈肢。
    冰藍眸子第一次出現明顯的波動。
    根須最終匯聚到建木殘樁上。
    焦黑的樹皮開始剝落。
    露出內部銀青色的新生組織。
    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嗒”聲。
    殘樁頂部裂開一道縫隙。
    一枚晶瑩剔透的果實緩緩升起。
    果實表麵布滿細密的紋路。
    仔細看去。
    竟是無數微縮的世界景象。
    有趙寒光在火龍軍中咆哮的模樣。
    有柳千機推演陣法的專注神情。
    有雪沅教導北冥劍修的清冷身影……
    而最中央，是一隻蜷縮著睡覺的黑貓。
    “時空之果……”
    柳千機喃喃道。
    “他們把自己……化作了種子……”
    驚蟄小心翼翼地伸手觸碰果實。
    就在指尖接觸的刹那。
    整個永恒峰劇烈震動。
    建木根係穿透的七十二個大千世界同時亮起。
    無數道信仰之力跨越虛空而來。
    注入果實之中。
    果實開始發光，越來越亮。
    直到所有人都不得不閉上眼睛。
    當光芒散去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站在殘樁旁。
    青金色的道袍纖塵不染。
    “仙……仙尊？”
    驚蟄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陳景轉過頭。
    瞳孔中銀青色的旋渦緩緩旋轉：“三萬年。”
    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音。
    仿佛千萬人同時開口。
    “我們隻有三萬年。”
    趙寒光第一個衝上去。
    獨臂狠狠捶在陳景胸口：“他娘的！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這一拳用了十成力。
    卻連讓陳景晃一下都沒做到。
    雪沅站在原地沒動。
    但冰藍眸子裏有什麽東西融化了：“黑貓呢？”
    陳景抬手輕撫時空之果：“在睡覺。”
    他看向遠方。
    “柳千機，千機大陣修複需要多久？”
    老劍修已經恢複了精神。
    星劍不知何時回到了手中：“有建木根係輔助，七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