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木屋，看見嬰孩正躺在藤條編織的搖籃裏，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青光。
    小滿蹲在旁邊，手裏捏著一根狗尾巴草，正小心翼翼地逗弄嬰孩的小手。
    嬰孩不哭不鬧，隻是睜著那雙星辰般的眼睛，安靜地看著她。
    “爺爺，你看！”
    小滿興奮地指著嬰孩。
    “我剛剛喂他喝了羊奶，他喝完了就衝我笑！”
    徐山走近，低頭看著嬰孩。
    嬰孩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緩緩轉過頭，瞳孔深處星光流轉，仿佛藏著整個夜空。
    徐山心頭一顫，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嬰孩的臉頰。
    溫潤如玉，卻又帶著一股說不清的玄妙氣息。
    “真是神仙娃娃啊...”
    徐山喃喃道。
    這三個月來，嬰孩從未哭鬧過，餓了就安靜地等喂食，困了就自己閉眼睡覺。
    更神奇的是，自從他們住進山穀，周圍的野獸竟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紛紛前來朝拜。
    起初徐山還警惕地握著獵刀，生怕狼群襲擊。
    可很快他就發現，這些野獸不僅不傷人，反而會主動叼來獵物，放在木屋門口。
    第一天，是一隻肥碩的野兔。
    第二天，是一頭剛死的鹿。
    第三天，甚至有一隻雪豹拖來半隻山羊。
    徐山起初不敢吃，生怕是什麽妖邪作祟。
    可嬰孩隻是輕輕揮了揮手，那些肉食便自動褪去血腥，變得鮮美無比。
    小滿吃得滿嘴流油，徐山卻越發心驚。
    這嬰孩的力量，怕是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
    “爺爺，咱們今天吃什麽？”
    小滿仰著臉問。
    徐山回過神來，笑道：“昨兒不是有隻山雞自己撞上門嗎？燉湯吧，給娃娃也喝點。”
    小滿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去生火。
    徐山則走到屋外，望著穀口的方向。
    那裏本該是風雪肆虐的荒原，可如今卻是一片蔥鬱，甚至有幾株本不該在此地生長的靈藥悄然發芽。
    他彎腰摘下一株泛著銀光的草葉，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月華草”，藥王穀的典籍裏記載過，服之可延年益壽。
    “甲子壽元...”
    徐山低聲念叨著當初腦海中的那道聲音。
    他原本半信半疑，可如今，他不得不信。
    他的腰不疼了，腿不酸了，連早年被人打傷的暗疾都消失了。
    他甚至能一口氣爬上最高的山崖，比年輕時還要矯健。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嬰孩。
    正想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徐山警覺地抬頭，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緩步走來，嘴裏叼著一株靈芝。
    狐狸走到他麵前，放下靈芝，然後竟像人一樣伏地拜了拜，這才轉身離去。
    徐山愣在原地，半晌才彎腰撿起靈芝。
    這靈芝通體赤紅，表麵有金色紋路，分明是傳說中的“血髓金紋芝”，即便是藥王穀的穀主，怕是一輩子也難尋一株。
    “爺爺！湯好啦！”
    小滿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徐山深吸一口氣，攥著靈芝走回木屋。
    屋內，嬰孩依舊安靜地躺在搖籃裏，可搖籃周圍的藤條竟已開花，淡青色的花朵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小滿正舀了一碗雞湯，小心翼翼地吹涼，然後端到嬰孩麵前。
    “娃娃，喝湯啦！”
    她笑嘻嘻地說。
    嬰孩眨了眨眼，竟真的微微張開嘴，任由小滿將湯匙遞到唇邊。
    徐山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中既溫暖又複雜。
    他知道，這嬰孩絕非尋常，甚至可能是某位大能轉世。
    可如今，他卻像真正的爺爺一樣，照顧著這個神奇的孩子。
    “爺爺，你也喝！”
    小滿回頭招呼他。
    徐山走過去，摸了摸孫女的頭，又低頭看了看嬰孩。
    嬰孩的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徐山忽然覺得，自己這一生顛沛流離，或許就是為了遇見這個孩子。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熱湯，渾身暖洋洋的。
    屋外，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
    山穀依舊寧靜，仿佛與世隔絕。
    而嬰孩的眼中，星光依舊流轉，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玄奧的天機。
    ……
    日子如溪水般靜靜流淌，轉眼間，那個繈褓中的嬰孩已長成四歲的孩童。
    清晨的山穀籠罩在薄霧中，徐山推開木屋的門，深深吸了一口帶著露水清香的空氣。
    他的頭發已經由灰白轉黑，臉上的皺紋也淡了許多，看上去竟像是四十出頭的中年人。
    他活動了下筋骨，拿起靠在牆邊的鋤頭，準備去田裏看看新種的靈穀。
    “爺爺。”一個清冷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徐山回頭，看見陳景正站在門檻上。
    四歲的孩子身形比同齡人要瘦小些，卻站得筆直，一雙眼睛如古井般幽深。
    他穿著小滿用粗布縫製的短衫，衣角還沾著幾根草屑，可整個人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超然氣度。
    “哎，景兒醒啦？”
    徐山放下鋤頭，蹲下身平視著孩子，“怎麽不多睡會兒？”
    陳景搖搖頭，目光越過徐山望向遠處的靈田：“穀子該澆水了。”
    徐山忍不住笑了。
    這孩子自從會說話起就寡言少語，可每句話都精準得可怕。
    上個月他說“三天後有雨”，結果當真在第三日傍晚下起了綿綿細雨。
    前幾日他說“南邊有獸要來”，果然傍晚時分就有一隻受傷的靈鹿跌跌撞撞闖進山穀。
    “姐姐呢？”陳景忽然問道。
    徐山指了指屋後：“在練你教她的那個...那個呼吸法。”
    陳景點點頭，邁著小短腿朝屋後走去。
    徐山望著孩子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這孩子自開口說話那日起就自稱“陳景”，卻從不提來曆。
    他說話用詞古雅，時常會冒出些連徐山這個前藥王穀雜役也聽不懂的術語。
    屋後的空地上，十四歲的小滿正盤腿坐在一塊平整的青石上，雙眼微閉，雙手結著一個古怪的手印。
    她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呼吸時而綿長時而短促，顯然正按照陳景教導的方法調整內息。
    陳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直到小滿完成一個周天循環睜開眼，他才開口道：“氣走手太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