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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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來到製造司的門口,照例又是一兩銀子的賄賂,才得以通傳,從前朝時,工部製造司就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收集民間巧思妙想的器物,招納能工巧匠,並且把新技術在全國範圍內給予推廣,打個比方說,如果某人製造輪胎的新技術被製造司認可了,那製造司就會出一筆合適的銀子把這項技術購買下來,然後推廣到全國的車輛上。

    這本是一項很利國利民,激發民眾創造力的想法,可是製造司的官員在其位不謀其政,總是花大把大把的銀子買些自家親朋的所謂技術,對真正創新的高科技視若無物,早先艾迪生的遭遇就是明例。

    碰巧今天製造司員外郎齊典大人很開心,這位齊大人就是當年將艾迪生的自磨電琉璃燈稱之為垃圾的那位主事,因為成績卓著已經被升為員外郎了。

    中午他和戶部的幾個官員痛飲了一場,得知自己在戶部準備升遷的名單之列,心裏爽的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鎮西瓜,所以聽了門子的稟報,很爽快地就說道:“宣他們進來。”

    三人上到堂上,艾迪生一看正是當初那個主事,可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可是為了給他坐實罪名,不得不暫時忍耐,他取出琉璃燈雙手捧上說:“大人,這是小民發明的自磨電琉璃燈,轉動手柄即可發亮,而且光照柔和,持續時間也比電弧燈長很久,著實是一種先進優良的照明器物,還請大人明鑒。”

    “噢,呈上來。”齊典讓差役把琉璃燈從艾迪生手中接過來,呈到他的公案上,粗粗看了兩眼之後,齊典覺得很麵熟,這東西好像在哪裏見過啊,再看下麵那個獻寶的年輕人,也有一點似曾相識的意思。

    “本官好象見過你。”齊典問道。

    “正是,去年小民曾經拿著這盞來過大人這裏。”艾迪生毫不畏懼的抬頭和齊典對視著。

    “想起來了,是你這個刁民啊。”齊典終於想起來了,當初這個年輕人也是這樣抱著這個破東西前來獻寶,那天自己心情不好就直接將他趕了出去,沒想到今日居然又來了。

    齊典覺得有一絲怒意從心底湧上來,當初自己可是放過話的:隻要我齊典在工部一天,就絕對不許你在踏進工部半步!現在你小子居然又來了,而且拿的還是同樣的東西,這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誰把他們放進來的?大膽的奴才!”齊典勃然大怒。

    差役嚇得不敢說話,艾迪生卻應聲道:“大人為官怎可因為個人的好惡來取舍民間技藝呢,小民是曾經衝撞過大人,可是還請大人仔細看一下那盞燈再做定奪。”

    “本官不需要看,本官說它是垃圾,它就是垃圾!”齊典大怒,現在的世道怎麽了?居然小民都跑到工部來咆哮公堂了。

    “什麽破玩意,汙了本官的眼!”齊典抓起琉璃燈用力的向地上摜去,琉璃燈當即碎成幾十片,所幸盒子是硬木的才沒有被摔壞。

    “狗官!你…”艾迪生兩眼噴火,這就跑撲上去暴打齊典,被宋應星一橫胳膊攔住。

    “這位大人,朝廷給你俸祿就是讓你在這裏耍官威的麽?這麽好的東西居然稱之為垃圾,真不知道朝廷養你這樣的人有何用?”宋應星一身凜然正氣,雖然穿的是尋常衣衫,但是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威壓。

    “本官今天還就把這個話撂在這裏了,隻要本官在工部一天,這個勞什子破燈就別想登堂入室!”齊典吼道。

    “果然是工部的好官!你可知道老夫是誰?”宋應星的好脾氣已經被耗盡了,這就要攤牌。

    “你是什麽身份?本官倒想聽聽。”齊典嘲笑著說。

    “老夫乃是新任工部尚書宋應星!”

    “哈哈哈,你要是工部尚書,那本官就是內閣大學士了。”齊典被這個大言不慚的老頭氣的笑了,這老不死的怕是得了失心瘋了吧,居然冒充工部尚書。

    笑完之後齊典把臉一板:“左右,給我把這幾個人拿了,拿著本官的名帖送東城兵馬司,治他們一個冒充朝廷命官的罪名!”

    左右跳出四個差役就要動手,宋應星從懷裏掏出一份黃綢子卷軸高高舉起:“吾乃聖上欽命的工部尚書,誰敢拿我!”

    這人不會真的是宋應星吧,齊典心頭閃過一絲疑惑,不過碰巧打了一個酒嗝,中午的酒勁又湧來上來:“我管你什麽狗屁尚書,給我打!”

    差役們掄起棍子劈頭蓋臉的朝三人打來,劉子光當然不能容許他們傷了宋應星和艾迪生,赤手空拳就和差役們打了起來,憑他的身手幾秒鍾就能放倒這幾個家夥,可是他偏偏隻是招架,鬧得越亂越好。

    製造司大堂居然打起來了,附近辦公的官員、差役們都聞訊跑過來圍觀,隻見製造司大堂一片狼藉,四個差役揮舞著棍棒和一個年輕人戰成一團,公座上的齊典還在大聲吼著:“反了!反了!快去叫人!”

    工部衙門不比刑部,大多是刀筆文書,拿水火棍的衙役極少,能打的就更少了,所以有那腿腳快的,飛速跑去隔壁的東城兵馬司求援去了。

    現如今的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正是紅衫團的老成員----小貴州魯英,聽到有人在工部搗亂,他立刻帶著一隊士兵快步跑向工部。

    大堂之上,風無恨已經將四個差役打翻在地,正坐在公座上抽煙呢,宋艾二人也各自找了椅子坐下,靜靜的等待官兵的到來。而工部的一幫人則圍攏在門口,聽著已經變成熊貓眼的齊典聲淚俱下的控訴。

    東城兵馬司的官兵們拿著鐵尺和鎖鏈衝了進來,齊典趕忙撲了過去:“魯將軍救我,不知道哪裏來的蟊賊,居然冒充尚書,毆打本官,那個短打漢子將本官的眼睛都打腫了。”

    “竟然有這等事!”魯英不是傻子,立刻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工部已經是伯爺大人罩的了,按理說不會有不開眼的來搗亂啊,走進去一看,果不其然,坐在公座上的那位打人者正是自家伯爺。

    “小將參見鎮武伯。”魯英單膝點地,衝著劉子光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後麵的那隊官兵也跟著呼啦啦跪倒:“參見伯爺。”

    “鎮武伯…”齊典頓時傻眼,一雙不相信的眼睛向旁邊的人看去,希望能有人告訴他這不是真的,可是眼光到處,別人紛紛躲避,這家夥招惹了鎮武伯,可得離他遠點。

    鎮武伯可是當今京城風頭最健的人物,嶄新出爐的伯爺,領侍衛內大臣、南廠提督的頭銜,進宮找皇上說話如同去鄰居家串門一般隨意,再加上逐漸流傳開來的大明朝第一條好漢的威名(這個是顧大海幫著傳播的謠言),誰能惹得起,誰有敢惹?

    不用問了,和鎮武伯在一起的那個老頭肯定是新任的尚書宋應星了,那個獻寶的年輕人即使不是他倆的親戚,也有著莫大的關係,如己人家捧著琉璃燈,穿著便服前來,分明就是來找碴的,可是自己居然仗著酒勁砸了琉璃燈,還派人對尚書和伯爺大打出手,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齊典飛速盤算起來,雖然現在自己隻是個員外郎,可是戶部那邊已經內定自己升任侍郎了,這樣一來和尚書的差距也不是很大,至於鎮武伯那邊也好辦,就算他風無恨再牛比,也未必敢不買錦衣衛指揮使兼刑部尚書齊振銘的麵子,那可是自己的堂哥。

    就算再退一萬步,風無恨非要和自己過不去,那還可以走走內閣首揆錢大人的路子,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這可是朝廷的工部,不是你風某人的工部。

    想到這裏,齊典覺得尚書大人和鎮武伯也沒什麽可怕的,於是他上前一步說道:“大人走馬上任,何必微服前來。一場誤會,都是誤會,卑職做東,晚上太白樓一醉方休。”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請我家伯爺喝酒!”不用劉子光說話,魯英已經爆發了,這小子純粹是屬狗的,今天工部這個事情瞎子都能看明白,鎮武伯就是特地來尋齊典的麻煩的,他身為風無恨的嫡係人馬,碰到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讓老大出手了。

    齊典頓時呆住,東城兵馬司的人雖說沒什麽交情,但是也不至於這樣吧,還沒等他明白過味來,魯英的大嘴巴已經接二連三的抽過來,一邊抽還一邊惡狠狠的罵道:“敢打鎮武伯,看老子不打出你的屎來。”兩巴掌把齊典打倒在地還不解氣,解下腰間的牛皮板帶繼續猛抽。

    工部諸人不敢勸說,隻能一起跪在地上央求尚書大人開恩,宋應星看了風無恨一眼,風無恨點點頭,開口道:“好了,別打了。”

    魯英這才悻悻的把皮帶收起來,恭恭敬敬的走到風無恨跟前再次見禮。

    “帶著你的人回去吧,這裏沒事了。”風無恨揮揮手把魯英打發走,然後把宋應星請過來訓話。

    宋應星看看下麵那些腦滿腸肥,滿麵紅光,渾身酒氣的工部官員們,皺了皺眉頭,啥話也不想說了,一甩袖子就要走,官員們不敢阻攔,隻好任由他們離開,艾迪生臨走的時候還把琉璃燈的碎片撿了起來,用長衫的下擺盛著,頭也不會地走出公堂。

    “恭送鎮武伯,恭送尚書大人…”官員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麵送著。

    門口那個收了風無恨一兩銀子的門吏隻聽到衙門裏聲音嘈雜,官兵進進出出的,但是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看見那三個來獻寶的家夥大搖大擺的從裏麵走出來,本部的官員們象一群哈巴狗一樣乖乖跟在後麵,就差搖尾乞憐了。

    這唱的哪一出?門吏摸著後腦勺詫異的看著這奇怪的一幕,三人根本沒看他一眼就走出了工部大門,上了前來接應的馬車揚長而去,看那馬車的規格,貌似是伯爺專用的,而那群送出大門的官員們的呼聲更讓門吏心驚膽寒“尚書大人慢走啊~~”

    工部尚書進工部衙門,我收了他一兩銀子……門吏當場石化

    當晚,齊典愁眉苦臉的坐在堂兄齊振銘的府上,臉腫得像個豬頭,說話也有些漏風:“大哥,您看這事如何是好?”

    “你什麽時候招惹的這尊神啊?”齊振銘倒背著手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不時搖搖頭,歎口氣。

    “我也不知道啊,他們拿個破燈進來要獻寶,我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他們給打了,這分明是故意找茬來的,大哥,你可不能不管啊。你看我都被打成什麽樣了。”齊典哭喪著臉說道,有意無意的把摔琉璃燈的事情一筆代過。

    “那你有沒有提我的關係。”齊振銘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