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天堂與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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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片刻,便帶兩個工人進來。

    兩個工人相貌端正,麵色紅潤,跪在地上舉止得體,對答如流。

    當風無恨問到他們一個月能領多少口糧,夠不夠養家糊口的時候,兩人立刻滔滔不絕的說起織造衙門的好處來,在他倆的形容之下,江南織造的工匠們簡直就是天堂的花朵,不光按月能領到每人六十斤的口糧,還有二兩銀子的津貼,除此之外廠裏還發衣服穿,像這種白色的棉布工作服一年發兩套,冬天還發棉襖,除了養活一家人之外,還能接濟幾個窮親戚呢,說到後來,一個工匠眉飛色舞的表示,托曹大人的福,過年的時候他準備添一條烏篷船給兒子跑運輸用,另一個也不示弱,說家裏靠他的津貼已經在鄉下蓋起了三間大瓦房。

    “曹大人真乃厚德之人,本官佩服。”兩個工人退下之後,風無恨讚了曹寅一句,小老頭趕忙謙虛了幾句,讓兒子拿出織造局的生產台帳給劉子光看,大致就是每年每年的產量,增長率之類的東西,風無恨胡亂翻了兩眼就放下了,他可是幹過鐵廠賬房的人,知道賬本是最容易造假的,這東西看與不看沒什麽區別。

    “本官奉旨巡視江南,總攬全局,這稽核賬本的工作就交給隨行的戶部官員來辦吧,本官看織造廠管理的甚好,咱們不妨再多走走看看。”風無恨道。

    “欽差大人所言極是,那咱們再到總織局那邊去走一遭吧。”曹寅很爽快地答應了。

    一行人走出織染局,剛要登轎時,忽然遠處有一人飛奔而來,幾個sū zhōu府的官差想去攔阻都被他一膀子撞開,眼看著就要被他衝到近前,曹寅的護衛們都把鋼刀抽了出來,風無恨的侍衛也拔出了短火槍瞄準了那人,上次刺客阻擊火車的事件還沒有查出來是誰做的,紅衫團的侍衛們可不敢有絲毫馬虎。

    就在侍衛要開槍的一瞬間,那漢子終於被三四個官差撲住壓在身下,他力氣極大,居然用力一掀把身上壓著的幾條漢子都掀翻在地,再次妄圖向這邊衝過來,可是沒跑出一步,腳被人抓住,再次被摔倒在地,眼看著更多的官差撲過去,那漢子心知衝不過來了,大聲喊道:“欽差大人,草民有冤!”

    “快快拖將出去,有什麽冤情讓他去找sū zhōu府,驚擾了欽差大人可是死罪。”曹寅一邊斥責著手下們,一邊偷眼觀察風無恨的反應。

    有人在織染局告狀,那肯定和江南織造脫不開幹係,風無恨正愁找不到合適的突破口呢,現在正是天賜良機,他當即喝令侍衛將那名喊冤之人帶過來。

    曹寅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千算萬算就是把這個刁民給漏在外麵了,如果欽差大人揪住這個小辮子可就難看了,雖說不是什麽大罪名,可終究是個麻煩事。

    風無恨不去管曹家父子難看的臉色,徑直回到織染局的公堂,升了公座,讓人把喊冤之人帶上堂來親自審理,曹家父子無奈,也隻好陪著聽審。

    “你姓甚名誰?狀告何人?”風無恨坐在公堂之上倒也有幾分官威。

    “小人姓花名炮,是織染局的二等工匠,小人一告江南織造署曹寅侵吞gōng kuǎn,貪墨工匠口糧;二告sū zhōu織造局曹顒指使惡奴,砍斷家我爹的手臂,三告曹府小少爺曹沾,**我妹子,導致她懸梁自盡,一屍兩命。還望青天大老爺給小民做主啊!”

    那漢子一口氣說完之後用力的在地上磕了十幾個響頭,直磕得地磚都碎裂了,額頭上一片血淋淋的刹是驚人。

    居然有這麽猛的料,一口氣把曹家祖孫三代都給告了,這件事有搞頭啊,風無恨心中大喜,臉上卻如同秋水一般平靜,織染局不是按察司,公座上沒有驚堂木這樣扮演晴天大老爺的道具。

    風無恨隻好將就著拿起一方端硯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冷聲喝道:“大膽花炮,你可知道誣告朝廷命官是什麽罪名麽?是死罪!本官現在給你一刻鍾來陳述,如果所說的屬實,本官一定秉公處理,如果是你信口胡言,那你可就死定了。”

    花炮再叩首道:“謝青天大老爺,小人隻求能夠伸冤,早把性命置之度外了,這曹家父子一直以來侵吞我們匠戶的口糧,本來朝廷定的規矩是每個正匠每月有六十斤糧食,可是咱們從來就沒足額領過,即使領到也隻有不足半數的陳年秕穀,最近半年更加不堪,工匠們隻能領到不足三成的口糧,一家老小天天喝粥都隻能喝稀的啊,可憐我家老父身為織染局的高手工匠,領頭為大家鳴不平,結果被曹顒這個狗官指責為惡意討薪,還指使惡奴砍斷了老人家的手臂,我爹一生為織染局出力無數,改良織機,獨創染料,沒想到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還有我妹子花珍珠,因為家裏揭不開鍋隻得送入曹府為奴,半年前妹子被曹府趕了出來,說是不守規矩勾引小主人,其實她是被曹府那個風流成性的惡少曹沾給奸汙的啊,最後我妹子懸梁自盡以示清白,死的時候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成形了。我娘親為此哭瞎了眼睛,原來的洗刷工作也不能幹了,現在姓曹的又要把我也趕出廠子,這是把我們一家人往死路上逼啊。。。。。。”

    花炮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他身上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花衣服,麵有菜色,頭發也滿是油膩,腳上連鞋子都沒有,一雙手也染滿了顏色,皮膚多有潰爛之處。

    這樣的慘案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那些稍微有點良心的sū zhōu府差役都偷偷把臉別過去落淚,紅衫團的侍衛們怒目圓睜,瞪著曹家父子好像要把他們生吞了一樣。

    “曹大人,這個工匠所說的可否屬實?”風無恨冷笑著問道。此時他心裏已經有了底了,這個姓花的工匠所作的控訴的可能隻是冰山的一角,如果深挖下去,恐怕還有更多的驚喜等著大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