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許兄果然是個豪爽之人，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拯！”賴正為笑著把風無恨和趙廉送到大門口。

    “沒事！隻要你對皇上忠心就成！”風無恨對著賴正為的耳朵，壓低聲音說。

    聽罷，兩人對視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目送著風無恨斜披破長衫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時，賴文廣湊過來問道：“二叔，要不要派人盯著他們？”

    賴有為橫了侄子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南廠的人能隨便跟蹤麽？叔叔平日裏怎麽教你的。”

    賴正為回到堂上，點了一支上好的旅宋卡加廷雪茄沉思起來，賴老板習慣在煙霧繚繞的環境下思考問題，這時候沒有人幹打擾他，過了半晌，他終於站起身來，將大半截雪茄按滅在水晶煙灰缸裏，下定了決心，沉聲喊道：“替我約總督大人。”

    下人應聲去了，賴文廣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叔，是不是要對那兩個小子下手？我這就召集人馬去。”

    賴正為搖搖頭：“文廣，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咱們福遠號雖然有些銀子，但和朝廷對抗隻能是螳臂擋車，螳臂當車你懂麽？就是螳螂攔馬車，這能攔住嗎？”

    “那總督大人不也是朝廷的人麽？”賴文廣還是不明白。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過總督大人的人脈頗深，未必能落得下風，所以咱們現在不忙決定站在哪一方，不管是南廠還是總督衙門，都是老虎，要吃人的老虎，而咱們福遠號就是幫老虎拉人的倀鬼，隻要不公然和某一方為敵，是不會有危險的。”

    “噢，那咱們坐山觀虎鬥就行了，誰贏了咱們跟誰混，二叔你是這個意思吧。”賴文廣摸著後腦勺說。

    賴正為隻是高深莫測的笑笑，並不作答。

    ……

    棚戶區的路上。

    “風大人的意思是通過福遠號來掌握市舶司貪贓枉法的證據，可是他們勾結了這麽多年，能因為您一句話就改換門庭麽？”走在去棚戶區的路上，趙廉疑惑不解的問風無恨。

    “**就是單純的利益關係，隻要有更雄厚的後台可以依靠，這層關係隨時可以打破，賴正為是個聰明人，我想他會在南廠和市舶司之間作出正確選擇的。”

    “這麽說您是不打算拿福遠號開刀了？還有就是如果賴正為做牆頭草怎麽辦？”趙廉繼續發問。

    “罪魁禍首在於貪贓枉法的市舶司，即使我打掉了福遠號和賴正為，他們隨時可以再扶持一個張正為或者王正為，如果賴正為想做騎牆派的話，那南廠和市舶司都不會放過他。”風無恨一邊走一邊給趙廉講解著。

    來到林子的家門口，卻發現房子裏空無一人，旁邊的鄰居熱心的說道：“是來看阿林的吧，他們都在楊老漢家裏躺著呢，從這出去左拐五十步就到了。”

    二人謝了鄰居找到楊老漢家，這是一座磚頭蓋的小房子，屋頂還鋪著青瓦，在棚戶區的破爛房子間算得上是鶴立雞群，竹籬笆圍起的院子裏擺著一口鐵鍋，地上還擺了一溜玻璃瓶，不知道做什麽用的。

    苦力們正圍在院子裏說話，看見救出林子丁力的大恩人來了，趕忙讓開一條道路請他倆進去，房子裏擺著兩扇門板，兩個渾身是傷的躺在上麵，楊老漢坐在一旁抽煙，小月則在旁邊忙乎著燒茶倒水。

    今天風無恨可算出了風頭，居然和上海灘的首富賴老板平起平坐，三言兩語就讓福遠號乖乖的放人，眾人不敢怠慢，鄰居家湊出兩把椅子來請二人上座，小月衝了兩碗糖水小心翼翼的端上來，楊老漢也拿出珍藏的雪茄來待客。

    “大恩人！請喝茶！”小月含羞的遞上糖水。

    “抽我的煙吧！大恩人！”楊老漢微彎著腰，遞上雪茄。

    風無恨和趙廉也不承讓，大大方方的接過了雪茄。

    林子和丁力的傷勢不算太重，擦了藥酒以後已經沒有大礙了，現在隻是躺著休息，風無恨進屋之後他倆都想起來拜謝，卻被風無恨一把按住：“千萬莫動，都是我連累了你們，出手搭救也是應當的，你們不怪我就好了，談何謝字。”

    林子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卻又欲言又止，使了個眼色給楊老漢，楊老漢會意，起身勸苦力們離開：“走啦走啦，都去弄堂口的小飯鋪喝酒，我請客。”將家裏的人趕了個幹幹淨淨，自己也跟著出去陪客了，隻留下女兒在家照看傷員。

    家裏沒有了外人，林子和丁力齊刷刷從床板上翻身下來，跪在地上說：“許大哥，你就收下我們兄弟吧。”說完磕頭如搗蒜。

    “快快請起。兩位兄弟何出此言？”風無恨雙眸一閃，趕忙攙扶。

    “許大哥，我知道你是幹大事的人，我們兄弟倆別的沒有，一腔熱血還是有的，隻要你收下我們，水裏火裏一句話！”林子信誓旦旦的說，丁力也跟著幫腔道：“對，全憑大哥一句話！”

    “你們怎麽知道我是幹大事的人？”劉子光樂了，看來今天這王霸之氣散發的很成功，不但將賴有為鎮住了，還能順路收兩個小弟。

    “許大哥出手不凡，神力無敵，小弟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不是猛龍不過江，沒有一身武功和過人的膽量，誰敢硬闖福遠號阿，您偏偏就闖了，而且三兩句話就把我們兄弟從福遠號撈出來，賴老板那樣的風雲人物在您麵前也如同土雞瓦狗一般，您說放人他們就屁顛屁顛得放人，您還能說不是幹大事的人？”林子很有眼光，心思轉的也快，一番話說的風無恨頻頻點頭。

    “做大事的人可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討生活的，你們敢麽？”風無恨認真的問。

    “如何不敢，咱們賣水果當苦力這種日子做夠了，要是能住上賴正為那樣的大房子，天天吃肉喝酒，就是隔天死了也甘心啊。”林子胸脯一挻，認真的說。

    風無恨點點頭，下層小人物對更高級生活的渴望他很理解，尤其是在上海這樣紙醉金迷的城市，尤其是林子和丁力這樣空有一身抱負的有誌青年，隻要能出人頭地，讓他們做什麽都願意。

    “既然兩位兄弟這麽看得起我，那我就直說了，上海這塊碼頭我是一定要查一腳的，現在正缺兄弟，你們兩個人就幫我擔起來吧，先把碼頭上的兄弟組織起來成立個組織，大家擰成一股繩就沒人敢欺負了。”風無恨想了想，說道。

    上海是個充滿機會的城市，這樣的城市注定充斥著無數的各種黑暗組織，綁會的作用是很巨大的，有時候比官府的效用還高，這種形勢下南廠需要一個協會組織作為自己的dài lǐ人，林子和丁力就是很好的人選。

    “大哥你領著我們幹吧！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誰比誰多一個頭啊，憑什麽咱們就非得窩在閘北這個破地方。”林子和丁力都摩拳擦掌，對將來充滿了希望。

    確定了綱領就好辦了，幾個人圍在一起簡單分析了碼頭上的局勢，外灘的碼頭被好幾個小分派瓜分了，城裏的大小幫派更是多如牛毛，要想在這些幫派中嶄露頭角就要比他們更狠才行，最後討論的結果是林子丁力組織人員，許大哥tí gòng兵器和經費，擇日開香堂招兵買馬。

    事情商量好以後，風無恨準備告辭離開，林笙苦苦相留說要請大哥喝酒，被風無恨以事情繁多推辭了，臨走前看見小月正將煮好的梨子往玻璃瓶裏盛，旁邊還有盛滿梨子瓣的玻璃瓶堆放著，鐵鍋裏的水已經開了，似乎要蒸煮些什麽。

    “這做的是什麽？”風無恨好奇道。

    “這是小月為她爹準備的出海的幹糧，老人家一出海就是好幾個月，吃不上新鮮的水果和蔬菜，就隻好拿這些煮過的梨子，蘿卜用濃糖水和濃鹽水泡上，用蓋子蓋緊，上鍋把裏麵的氣蒸出來，這樣就能成年不壞，梅大叔他們以前每次出海都要有幾個生病的，牙齒出血，渾身沒勁什麽的，自從帶了小月做的幹糧，這些症狀都沒了。”林子自豪的替小月介紹道。小姑娘害羞的站在一邊不說話，小手捏著衣角麵孔紅紅的，卻又飛眼瞟向自家情郎，好像被誇獎了很高興似的。

    這不就是罐頭麽，岡無恨暗暗讚歎，貧苦小人物的智慧真是無窮無盡啊，就憑這個發明創造就夠楊家發達的了，可惜他們還不知道利用，就想著靠打打殺殺來博出位。

    “原來如此，小月姑娘好手藝。”風無恨不想節外生枝，眼下不是討論罐頭的時候，他和林子丁力告別以後又轉回了日升昌的別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