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貓貓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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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昀玥緩緩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自己的毛絨白爪子。他驚愣了一瞬,費力地支撐起身體,發現身下是棉麻墊,他的四隻貓爪正踩在墊子上,他又遊神了一會兒,猛然間明白——
他變回貓形了!!!
他嚐試去施法,想要重新變回人形,卻一丁點靈流都使不出來。
什麽情況?!
他記得他先前跟唐薪……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吸著鼻子辨別四周的味道,又環顧了一下周遭,才發現他身處在夏無憐位於無聲島的竹樓三層房間內,是他曾經住過的房間。
此刻正是傍晚,屋外柔和的夕陽光線照射進來,將他的純白皮毛映照得披了一層淡金色的光。
“呦,睡了兩日,這會兒終於醒了。”
夏昀玥朝熟悉的聲音方向看去,見夏無憐正坐在房間一角的火爐旁,爐上的土陶鍋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藥香味兒彌漫了整個房間。
不對,不止是藥香味兒,他循著那股特別的味道看過去,發現靠牆的桌案上放著一把劍,他定睛一看——
青冥!?
夏昀玥下意識就朝劍飛躥過去,完全忘了他此刻是貓形,更忘了他不久前剛受了重傷,結果才剛撲到桌上就因髒腑之痛而猛地一踉蹌,又被青冥劍絆了一腳,翻了個跟頭,腦袋撞翻了桌案上的筆架,上麵的筆“嘩啦啦”掉了一桌。
青冥又心疼又無奈地瞧著他,沒吭聲。
“這到底怎麽回事?”夏昀玥前爪揉著自己的腦袋,“我的靈場......”
“你體內靈場被封印了。”夏無憐走過來扶起桌上的筆架,將筆一根根掛回原處,“不止是靈場,魔體也被封印了。”
“為何會這樣?是你?”夏昀玥一激動,頓覺胸口一陣悶痛。
“我可沒那麽大本事。”夏無憐將一小碗藥端放到他跟前,“喝掉。”
夏昀玥瞟了一眼深褐色的藥液,又看向旁邊的青冥劍,最終選擇蹲坐在桌上一動不動。
夏無憐將眼睛上的紗帶取了下來,露出一雙碧色的眼睛,但那眼睛周圍卻布滿疤痕,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她看向夏昀玥,說道:“療愈術法不能完全治愈你的內傷,還需內服湯藥慢慢調養,快喝掉。”
夏昀玥還是沒去碰那碗藥,他跳過桌上摞的書卷,走向夏無憐,說道:“姑姑,你的眼睛……”
夏無憐的模樣和性子跟從前相比一點都沒變,依舊是一身清冷的白衣,滿口俏皮的語氣,但那雙眼睛的傷卻越發嚴重了。
“嗯,我剛吃了藥,能維持幾個時辰。”夏無憐伸手撫摸著夏昀玥的背脊,又去撓他的下巴,說道:“咱們二百多年都未曾見過麵,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我也瞧不見你的容貌,隻能摸摸這白毛……夏昀玥,你可真行啊!”
夏無憐確實已經二百多年沒仔細瞧瞧他了。
夏昀玥:“…………我沒長殘。”
青冥:“但不愛笑。”
“你......我愛不愛笑關你屁事!”夏昀玥走過去一腳踩在劍鞘上,旋即暗中跟青冥傳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你該不會是胡亂跑出去被我姑姑抓到了吧?”
他這一腳剛好踩在青冥的小腹上,但那毛絨爪子實在是太柔嫩了,利爪也是收起的狀態,青冥隻覺得身上癢癢的,傳聲道:“仙君說要收我為徒。”
“收徒?”夏昀玥脫口而出,他瞪著貓眼,一時反應不過來。
夏無憐狐疑地看著一貓一劍,聽他們之間不連續的對話,覺得不對勁兒。
莫非這兩人能掩人耳目說悄悄話?
夏昀玥見夏無憐投來不解的目光,明白自己方才說錯漏了嘴,他也沒再掩飾,轉向夏無憐道:“姑姑,你要收他為徒?”
夏昀玥暼了一眼青冥劍,麵無表情道:“你的劍差點拆了你的窩,懷安來無聲島向我稟報此事,誰知你在魔域那邊剛好也出了意外。我將你傳送回來之後,迫不得已親自去了一趟承酣閣,發現了這把劍,可他一副叫人惹不起的樣子,凶得很,我隻好編了句謊,將他騙來此處了。”
青冥:“…………”
夏昀玥:“…………”
夏昀玥看向青冥:“你幹嘛要拆我家?我是讓你看家的啊!”
青冥道:“我看到你跟唐薪在......一時沒能控製住靈場波動,並非故意的。”
夏昀玥:“......什麽?你能看到?!”
青冥道:“嗯,看得一清二楚,就跟我在現場似的。”
夏昀玥:“你他媽......你!”
青冥道:“你罵我做什麽,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以為我願意看到?不過……也還好,我算是受教了,原來你們都這樣玩啊。”
夏昀玥:“你......”
夏昀玥氣得都快吐血了。
不過說到此,夏昀玥猛然想起來,他當時有一瞬間也看到了青冥的臉,難道說......那一瞬間,他們能互相看到彼此?可究竟是為什麽?
夏無憐聽一貓一劍吵了半天,覺察出他們的關係有些不一般,並非是尊卑有別的主仆。她敲了一下青冥劍,又敲了一下夏昀玥的腦袋,說道:“你們倆老實交代,為何會這麽巧。”
夏昀玥煩躁地在桌上來回踱步,說道:“我哪知道!”
夏無憐道:“你跟唐薪歡愛,被你的劍看到,結果導致他靈場失控、靈力暴走,而你則是受了天雷反噬,被迫停止跟唐薪歡愛......如此看來,你們雙方的反應似乎有些關聯呢。”
“天雷反噬……”夏昀玥思索著,喃喃道:“怎麽會是天雷反噬。”
屋內陷入了寂靜,好半天都沒人說話。
這時,屋門突然“咚咚咚”地被人敲響。夏無憐一抬手,屋門便自己打開了,隻見一隻白羽鳥雀飛了進來,是藍夕玲。她小小的爪子抓了一根繩子,繩子卻吊著一個大包裹。
然而那包裹的個頭兒幾乎是她身體的十幾倍大,她費力地施靈力扇動翅膀,將包裹放在地上後,終於舒緩了一口氣,落在了夏無憐的肩膀上。
“累死我了,怎麽這麽沉啊......誒呀!這不是夏昀玥嘛!”藍夕玲歪著腦袋看桌上的白貓,語氣揶揄道:“怎麽變回貓了?”
夏昀玥白了她一眼,背過身去舔藥碗裏的藥,隻是這個角度剛好能被青冥瞧見,青冥看著他伸出粉嫩的舌頭一口一口地舔著湯藥,忍不住想變成人形去摸摸他。
“夕玲,這包裹怎麽回事。”夏無憐問藍夕玲道。
藍夕玲急忙道:“哦,仙君,方才蠶絲洞的小仙仆來了,送了幾件衣裳,說是給夏昀玥的,承酣閣不是塌了嘛,也沒人在裏麵,就先送來這兒了,不過夏昀玥這會兒是不是也變不回人了?”
夏昀玥聽到“承酣閣塌了”,嗆得咳了幾下,隨後又扭頭怒視著藍夕玲,說:“誰說我變不回人了?”
“那你倒是變啊!”藍夕玲幸災樂禍地撲棱翅膀。
夏昀玥當即就要撲過去抓鳥,卻被夏無憐的手攔截在了空中,夏無憐問他:“誰的衣裳?”
夏昀玥掙脫了她的手,跳回了桌上,又用前爪踩了一下青冥劍,說:“他的。”
青冥:“?”
夏無憐吃驚地看向桌上的劍,想起先前在承酣閣外聽到了閑談八卦,一切皆已明了。
看來夏昀玥托度娘做的衣裳就是送給這把劍的。
夏昀玥對青冥道:“這次尺寸應該沒問題了,你換上試試。”
夏無憐聽明白了他們的對話,笑道:“夕玲啊,看來我們得出去了。”
藍夕玲道:“仙君,要不您出去吧,我......我就先不出去了,我在這兒也不礙什麽事兒,我看看.......咳,我隨便看看。”
青冥:“.........”
夏昀玥快速舔幹淨了藥:“你們隨便,我先走了。”
他說完,舔了舔貓唇,起身跳下了桌,準備出門去。
“站住。”
夏昀玥回頭看了夏無憐一眼,有種不祥的預感,問:“怎麽了?”
“藍夕玲,你去北坡采藥。”夏無憐道。
藍夕玲原本打算待在這裏看人試衣裳的,這會看到夏無憐臉色不太對,也不敢再鬧了,她最後看了一眼夏昀玥,就飛出去了。
夏無憐見藍夕玲出去後,才起身走向夏昀玥,“你打算這個樣子去魔域?”
夏昀玥繼續朝門走去,“我擔心他——”
他還沒說完,已經被夏無憐提起後頸的皮毛丟到了床榻上。
“你恢複正常之前,不可以出無聲島。”夏無憐道。
“可是他心魔發作了,安神泉對他——”
“夏昀玥,你真以為我不想管你是不是?”夏無憐突然變了臉色。
夏昀玥就準備跳下床了,聽到這句話,抬起的爪子停在了半空中。
“如果你執意要去,也可以,你自爆靈場,徹底墮魔,你我從今往後一刀兩斷,我靈族再沒有夏昀玥,你也不可以再踏入靈域半步。”
夏昀玥蹲坐在了床榻邊緣,沒再敢動。
夏無憐情緒一激動,牽扯到了眼睛上的傷,眼睛疼得再也睜不開了。她手上一施法,桌上的紗帶飄到了她手上,她將紗帶緊握在手中遂轉身出了門,而房間門關上的瞬間,一道結界落下,將整個屋子都封住了。
屋裏就剩下一把劍和一隻貓,一個在桌上,一個在床上,他倆互相對視了一會後,同時移開了視線。
夏昀玥身心俱疲地趴在自己的床上,率先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猜疑:“青冥,你說實話,那契約是不是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
青冥:“我不知道。”
夏昀玥:“當真?”
青冥:“嗯。”
夏昀玥“嗖”地一下就從床上躥上了桌,他今日第三次將爪子踩在青冥劍的劍鞘上,貓臉湊近他惡狠狠道:“青冥,我警告你,別再拿我當傻子,你特喵給我老實交代,這到底怎麽回事。”
青冥沒有說話,盯著他的爪子看了一會兒,驀地幻化成人形將夏昀玥抓在了手裏。
夏昀玥被這突如其來的偷襲搞得驚慌失措,張口就去抓咬青冥的手,青冥沒有躲,手指當即被他咬出了兩個血窟窿,手背上還留下了三道抓痕,但青冥依舊沒有鬆開他。
而夏昀玥卻不知為何,突然又感覺胸口一陣輕微的反噬,不如先前的程度重,除此之外他還看到青冥眉心的印記微弱地閃了一下紅光。
他看向青冥手上被他弄傷的地方,有些許恍然大悟......
莫非他弄傷了青冥就會遭到反噬嗎?
可不對啊!他跟唐薪做個愛怎麽就傷到青冥了?
跟青冥毛關係都沒有啊!!!
青冥將他攔腰抓在手中,說:“我所知道的有關結契的所有內容都告訴你了,我當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我覺得你姑姑方才說的似乎也有點道理,你和我之間或許還存在著其他關聯,說不定你受到天雷反噬就是因為你跟唐薪——”
“不可能!”夏昀玥使勁掙紮打斷他的話,“你鬆開我!”
青冥微蹙眉頭:“你先冷靜一下。”
夏昀玥吼道:“你讓我怎麽冷靜!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而唐薪他現在——”
他還沒說完就被青冥鬆開了。
“那你去找他吧,這些也都帶走,我不要。”青冥看著地上的包裹,手上開始去脫夏昀玥的那件略微窄小的衣袍。
夏昀玥仰著小腦袋癡呆地看著他:“你什麽意思?等等,先別脫!”
青冥手上動作沒有停,冷笑道:“我還是做一把劍吧,這件也還給你。”
夏昀玥想施法去控製他,才發現自己靈力盡封,竟然左右不了青冥了,隻能急得喊道:“我讓你停下!”
青冥充耳不聞,卻聽夏昀玥變了語調,沉聲叫了一聲“青冥”。
“我給你做衣裳,是感謝你幫我壓製心魔,你幫了我,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麽。”
青冥閉了眼,無言以對。
夏昀玥又道:“你不穿我的也可以,換上件新的,總之……不許赤身裸體在我眼前晃悠!”
青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