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考你一道算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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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太晚了……
山羊胡已經揭開了盅蓋,隻見三枚骰子赫然呈現在眾鬼麵前——
一個二點,兩個一點,共四點。
眾鬼之中刹那間爆出哄堂之聲,有鬼狂哭,有鬼狂笑,滿桌的銀票子飛的飛,揚的揚……
星朗像是早有預料,在眾鬼的喧嘩聲中抓過桌上的配飾,走到了麵具鬼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這位白衣麵具鬼看,隨後把手裏的配飾舉到了他麵前。
“你贏了,拿著。”
麵具鬼沒說話,也沒伸手接。
這玩意兒看似是個配飾,但裏麵散發出的,是逼人的寒氣以及讓他極為親近的靈場氣息。
他可以肯定,配飾隻是障眼法,其本質應當是一把冰寒料峭的劍!
是星朗劍。
他著實沒想到星朗會找到幽冥,他也沒預料到這麽多年沒見,曾經腦子不怎麽靈光的星朗竟然學會了挖陷阱、耍花招。
星朗剛才掏出這枚配飾的時候,應該是在其上施了什麽屏蔽術法,屏蔽了靈場和氣息,因此他才沒能發現端倪。
而星朗故意把配飾輸給他,其實就是想回到他身邊罷了。這配飾他若是接下,就等於是收下了星朗劍。
一旁山羊胡朝麵具鬼擠眉弄眼,再三使眼色讓他趕快接下來,可麵具鬼最終選擇視而不見,甚至起身就要離場!!
“誒誒!大人!您要上哪兒去?怎麽這麽快就走了,這還沒玩盡興呢!”山羊胡急得喊出了聲。
麵具鬼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星朗打斷了。
“你叫他什麽?什麽大人?”
星朗來幽冥之前打聽過了,據說幽冥地府有兩個大人物,一宮主,一領主。宮主是天境神族派下來掌管幽冥大小事務的神官,而領主則為幽冥地府的領地掌有者,同時也是幽冥眾鬼之首。
表麵上看,這位神族來的宮主大人似乎是幽冥之主,是幽冥的權力之巔,但實際上,宮主不得不對領主禮讓三分。
至於這位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領主大人,可以稱得上是幽冥地界的根基支柱,他自稱與幽冥同生死、共存亡,甚至在溟城街頭巷尾的閑談八卦、流言蜚語中,他才是那個真正能夠在幽冥呼風喚雨、一手遮天的主。
山羊胡趕忙捂住嘴,朝星朗又是擺手又是搖頭。
星朗皺了皺眉,又看到麵具鬼已經擠出了鬼圈,正不急不緩地朝無常間的樓裏走去,於是他丟下了山羊胡,一路跟了過去。
“等等,付聞,我知道是你,你給我站住!”星朗在他身後叫道。
麵具鬼充耳不聞,加快了步伐,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無常間的門廳內。
星朗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一頭紮進了鬼堆裏,他循著熟悉的氣味,一路爬上了頂層,剛踏上樓板,就看到了站立在廊道上的麵具鬼。
“……”
麵具鬼的個子比星朗稍矮一些,他一襲白衣立身挺拔,俯瞰天井之下的每一層回形連廊,煞有介事地觀察著沉迷於賭局的一眾鬼魂,頗有一番一覽眾山小的豪邁之氣。
星朗先是向前試探地走了幾步,見麵具鬼沒反應,因此便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一把將人拽進了懷裏……
“主人……聞哥……你不要我了嗎……”
“………”麵具鬼感覺自己被人抱得著實太緊,肋骨疼得要命。
“主人,我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麵具鬼感覺自己的發型被人蹭亂了,心跳也莫名其妙提速了不少。
“為什麽要丟下我!為什麽?!”星朗問。
“我沒錢養。”麵具鬼平淡道。
“你放屁!你怎麽會沒錢!”
“我累了,不想賺錢了。”
“那我來賺錢!主人在家享清福就好!”
“你不會賺錢。”
“我會!誰說我不會!”
“你不會。”
“我會!”
“好,那我考你一道算題。”
“你考!”
“無事街上走,提壺去買酒,遇店加一倍,見花喝一鬥。三遇店和花,喝光壺中酒。試問壺中原有多少酒?”
“………”
星朗的雙手很自覺地鬆開了麵具鬼的腰,當真扳指頭算了起來。
麵具鬼心道敵方中計了,忙趁星朗專注算術的間隙,一閃身進了星朗身後的一間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星朗反應過來自己被捉弄了,頓時火冒三丈,轉身就開始砸門。
“開門,主人,你快開門!你就知道拿我尋開心!”
屋裏道:“是你自己算的太慢了。”
星朗道:“你明知道我討厭算學,還非要考我,你就是故意的。”
屋裏道:“算學是賺錢的根本之道,你不懂算學,如何賺錢?”
星朗道:“你現在就是個財迷……我呸!財迷鬼!”
屋裏道:“對,我就是財迷鬼,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分錢鈔一分貨。這樓裏大多都是財迷鬼,不喜歡財迷鬼,請左轉下樓離開,慢走不送。”
星朗停止了砸門,口中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隨即就抬腿一腳踹開了門,看到了站在屋子中央,背對著他的麵具鬼。
“主人何時學會博戲了?”星朗開門見山問,“我以為你隻會打鐵鑄器。”
麵具鬼沒回頭,攤開雙臂說道:“人間的人族活到老學到老,鬼界的鬼魂也不例外,若是沒有一技之長,我現在豈能如此逍遙快活?”
星朗抽了抽嘴角,問:“那為何不鑄器了?偏偏選了博戲?”
麵具鬼有理有據道:“因為鑄器太累了,我膩煩了。而且博戲來錢更快,所以就改行了,怎麽,你看不起博戲?”
“……我哪敢啊!主人的嗜好,我得奉為至上之道!”星朗拍著馬屁,但心裏頭是大失所望。
不過總的來說,付聞跑來幽冥賭坊謀生計,也確實在情理之中。星朗知道自家主人視財如命的臭德行,也知道自家主人神機妙算的非凡腦袋瓜。
付聞曾經為人的每一世,雖說都是鐵匠,但都不是勤勤懇懇打鐵鑄器的純匠人,他同時還是能把一把刀賣出天價的行商浪人。這是上天給飯吃,而星朗這種隻會扳指頭算術的人,隻能望塵莫及。
但付聞這人也不知道為何,從不炫富。
他那鐵器鋪永遠都是破破爛爛、髒髒兮兮的。除了星朗以外,沒人知道這間破爛鐵器鋪的鐵匠究竟多有錢,更沒人知道星朗跟著付聞打鐵、鑄器、賣兵器的那些日子,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喝的都是玉液瓊漿!
此外,付聞本人在不需要打鐵鑄器的時候,永遠穿著一身不染塵埃的素白道衫,烏發高束,配以銀白發冠,看起來半分像仙人,半分像神棍。
總之,不像有錢人。
所謂披著乞丐裝,吃喝像帝王,也不過如此了。
那時的星朗每每遠望著自己的主人,都咂嘴弄舌不已。
若是拋開付聞滿身的銅臭味不談,這男人是真的素!
一身淨白惹人饞,更要人命。
……
星朗冷聲問道:“那山羊胡是什麽人?他不是鬼。”
麵具鬼道:“他是被帝君貶下幽冥的神官,他曾經在天境偷偷開賭坊,叫生財坊。後來被帝君一鍋端了巢,如今隻能在幽冥經營這家無常間,多虧有了我,無常間的生意蒸蒸日上。”
星朗愣了一下,接著問道:“你把自己賣給無常間了是不是?”
麵具鬼背在身後的一隻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一本正經道:“對,簽了終身契,這份閑差還不錯。”
星朗胸口起伏得厲害,“什麽?終身契?不能贖出來嗎?”
麵具鬼微微仰頭,語氣頗為傲慢道:“贖我非錢財可成,我念在曾經跟你的那些淺薄交情,姑且提醒你,不要做無用的努力。”
星朗嚷嚷道:“我可是你造出來的劍,我倆的交情還能叫淺薄?”
麵具鬼語重心長道:“匆匆一世,哦不,三世……相遇之緣皆為過客。”
星朗嗬嗬冷笑,道:“那我倆脫光了也算淺薄交情?”
麵具鬼頓了頓,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是不是滾燙,無奈麵具還掛在臉上,摸不到,因此隻好作罷,說道:“那隻是肉體交融罷了,不走心的......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不得汙言穢語。”
星朗磨牙鑿齒,耐著性子點頭道:“行,行,行……等等,既然錢財不能將你從這無常間贖出來,敢問要用什麽才能贖出來?”
麵具鬼沉默了須臾,神神叨叨道:“贖我之法,悟到便是有,不通則為無。”
星朗:“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