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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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止丹墀!
崔錦鳶端著茶走向書房,經過院子的時候,杜若與她迎麵走來。
杜若向來不喜歡崔錦鳶,原本她才是顧懷瑾身邊的貼身女官,可自從顧懷瑾帶了崔姑姑母女回來,她打理的那些事就全部交給了崔錦鳶。杜若熬了數年才升到殿下近侍的位置,而那崔錦鳶一來就得了,竟還頗受殿下偏愛。杜若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經過崔錦鳶身邊的時候,杜若微微拐了一下身子,崔錦鳶被撞得踉蹌幾步,緊接著手裏的杯盞也翻倒下來。
滾燙的茶水潑灑在崔錦鳶手上,燙得手臂生疼,她心裏覺得委屈,轉臉要和杜若理論。
誰知道杜若先發製人,惡狠狠的瞪著她,“這麽寬敞的院子,你端著茶水盡往我身上撞,是想燙死我嗎?”
“明明是你……”崔錦鳶見她這般扯謊,氣得麵色通紅。
“我什麽我?”杜若冷冷打斷她的話,指著地上的碎瓷片道“還不快把它們撿起來,是想等會兒殿下出來硌著他的腳不成?”
崔錦鳶剛想辯駁,卻看到顧懷瑾向這裏走來。她咬了咬唇,蹲下身子,一言不發拾起碎了的杯盞。
偏偏杜若還不放過她,睥睨著蹲在地上的錦鳶,毫不留情的奚落,“這就對了,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憑什麽你就要高貴一些?”
“她確實要比你高貴一些。”顧懷瑾扶起崔錦鳶,目光微涼的看著杜若,“本王會納錦鳶為妾,到時候她也是你的主子。”
崔錦鳶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顧懷瑾。
杜若卻臉色慘白,自知犯了大錯,連忙跪了下來。
顧懷瑾原本隻是看書看乏了,聽到遠處傳來的炮竹聲,這才想起今日是顧懷宇和蕭望舒成親的日子。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所以稱病未去。他走到窗前透氣,倒是看到了這樣一幕。
顧懷瑾向來討厭自己宮裏的宮人爭風吃醋,這點杜若再清楚不過。
“你在本王身邊服侍了這麽久,理應知道規矩,自己去找徐公公領罰吧。”
杜若走後,顧懷瑾才安慰崔錦鳶,“別怕,我說我會護住你的。”
崔錦鳶感覺眼眶熱熱的,她微微低下了頭,“殿下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本來便想給你一個名分,你於我來說到底是不同的。方才為了護你忘了問詢你的意見,希望你不要怪我。”顧懷瑾笑著握住了崔錦鳶的手,“隻是要委屈你做妾了。”
淚水滑落了下來,崔錦鳶連忙搖了搖頭,“能在殿下身邊做什麽都不委屈。”
正在這時,子敘急匆匆走了進來,附在顧懷瑾耳邊說了什麽。
顧懷瑾先是神色微詫,過了半晌卻笑了起來,似乎心情大好的模樣。
他對崔錦鳶道“走吧,去看看我那弟弟的昏禮。”
崔錦鳶不明白,“殿下不是已經告病了嗎?”
“不妨事,風寒而已。”顧懷瑾唇畔微揚,怎麽也遮不住眼底零星的笑意。
昏禮過後,顧懷宇掀開喜帕,望著眼前的蕭思柔,大驚大怒。蕭淑離那裏很快也得知了情況。她迅速將此事封鎖住,又向蕭府遞了消息。
冬月廿七的子夜剛過,隨著宮裏傳出的消息,蕭府的喜慶消失殆盡,轉而籠上了一股陰霾。
蕭淩恒的麵容十分凝重,“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望舒到底去了哪裏?”
零露跪在地上,亦是急得心慌,“婢子不知,思柔姑娘昨日來找了姑娘,之後婢子就退下了。”
彼時,“長秋殿”內,蕭淑離審視著跪在下首的蕭思柔,狠狠拍上了桌子。
“是誰給你的膽子冒充望舒嫁到宮中?”
蕭思柔何時見過這陣仗,頓時嚇得渾身發顫,“是姐姐……姐姐不願入宮,便讓我代她嫁給表哥……”
“不可能!”顧懷宇立刻打斷她的話,經過上次一事他實在無法相信蕭思柔。
“母親,望舒從沒有說過不想進宮,更何況她和蕭思柔曾發生爭執,怎麽可能讓她替嫁?”
蕭淑離自知事情沒那麽簡單,她想起秋玄上報的那些事情,心下起了疑心。
片刻後,蕭淑離的麵色又恢複了正常,對蕭思柔道“我怎知你不是在撒謊?你若沒這個心思,她又如何勸得動你?”
蕭思柔百口莫辯,她很清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
她看了一眼顧懷宇,目光委屈,“上次我的確做了些糊塗事讓姐姐傷心,但就因為如此我才心中愧疚,姐姐來求我時我一時心軟便答應了。”
“好一個一時心軟。”蕭淑離冷笑一聲,微微眯起了眼睛,“等找到望舒後我會讓你們當麵對質。”
蕭府出動親衛搜遍整個長安,終於在潏河橋邊找到了望舒,此時的她已經陷入了昏迷。
下人將她帶了回去,蕭淩恒立刻請了大夫。大夫說她的昏迷是因為頭部被重物敲擊、瘀血未散所致,所幸並無大礙。
陸幼清心疼的在床畔陪了望舒一宿,偷偷的掉下了眼淚。
望舒清晨轉醒,起來要了幾口水喝,又再度昏睡了過去,再起來時已是午後。
蕭淩恒聽到下人稟報後,徑直去了望舒的屋子。人還沒進去,就聽到了隱隱的啜泣聲。
望舒一醒來就抱著陸幼清哭得好不傷心,蕭淩恒見了不禁有些心軟,原本要興師問罪的口氣也輕了一些。
“舒兒,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出現在河邊?柔兒又怎麽會在宮裏?”
“爹爹……”望舒十分淒楚的喚了一聲,才從陸幼清肩上抬起頭,眼角還綴著尚未落下的淚珠,“女兒曾與妹妹有過誤會,出嫁前便讓零露喚她來,想解開心結。誰知妹妹與我聊了幾句後忽然提醒我鳳冠歪了,我見她走至身後,隻以為她是要幫我扶正,之後頭上卻傳來一陣鈍痛,我便再也沒了意識……”
“你是說柔兒傷了你然後冒充你嫁到了宮裏?”蕭淩恒將信將疑,依他所知,向來膽小的蕭思柔怕是很難做出這種狠辣之事。
可零露卻十分氣憤自家姑娘被搶了親事,忙不迭站出來補充“是了是了,思柔姑娘一直都喜歡雍王殿下。上次就是借著扭了腳的捏詞讓雍王殿下扶她回房,還蓄意勾引雍王殿下,當時我和姑娘都看得清清楚楚。”
“還有,之前我們姑娘好心帶思柔姑娘入宮,她卻故意挑撥雍王殿下和我們姑娘的關係,還將廷尉大人家的女公子推到了湖裏。老爺若是不信,可以問府裏的下人和宮人,他們都親眼看到的。”
望舒瞥了一眼蕭淩恒愈加深沉的麵色,連忙輕斥道“好了零露,那些事兒就讓它過去吧。”
“姑娘,你也太好欺負了。”零露依舊忿忿不平。
陸幼清見女兒受了這麽大委屈,再也坐不住了,抹著眼淚道“老爺,這件事你一定要調查清楚,我們舒兒真的太可憐了,思柔她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
“好了。”蕭淩恒從來都沒被內宅的事情煩擾過,如今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不耐煩的道“現在娘娘暫時封鎖了消息,陛下那裏尚且還不知道,一切都等思柔回門那天再說。”
眾人離開後,望舒臉上的淒楚悄然退去,她一點一點扣去了指上鮮紅的蔻丹。
這件事雖說有些對不起蕭思柔,可望舒也十分清楚,蕭思柔早已和她做下了一樣的選擇。
她說過,她從不會主動去害人,真有那麽一天也隻是為了自保罷了。
天邊日光慢慢散盡,長安城在消逝的光影裏逐漸暗淡下來,很快夜銷晝轉又是新的一天。
顧懷瑾因前一天晚上喝多了酒的緣故,腦袋始終昏昏沉沉的,早朝下來後立刻又睡下了,直到傍晚才醒。
他剛漱過口,崔錦鳶就端來了醒酒茶,有些嗔怪的道“昨個兒是雍王殿下成親,怎麽好似殿下自己成親似的,竟喝了那麽些酒,最後還都是宮人給抬回來的。”
“本王是為我那皇弟高興,他終於娶了一個賢惠的媳婦兒過門。”顧懷瑾想到昨日失態的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可不是,婢子早就聽聞禦史大人家的女公子不但端莊大氣,還格外英勇,當日圍場外救下陛下的事跡至今還在宮裏傳頌著呢。”崔錦鳶一邊整理著床榻,一邊附和著。
“端莊大氣?”顧懷瑾端著茶盞的手不由頓住,忍不住輕聲嘀咕,“那些人定是瞎了眼,怎麽看人都不會看了。”
崔錦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在這件事上鬧別扭,腦海裏卻忽然閃過顧懷瑾秋獮時救下蕭望舒的畫麵,還有蕭望舒那充滿敵意的目光,心頭閃過一絲驚疑。
崔錦鳶惴惴不安,強行將它們壓下。
她走到顧懷瑾身邊,緩緩靠在了他的肩上,“殿下,我們的日子也會那般熱鬧嗎?”
“自然是熱鬧的。”顧懷瑾輕輕攬住她,眼裏的笑卻是那般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