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小，走一波！
    柯珂有認床的臭毛病，所以其實她出門在外都不怎麽睡得好，這下終於能沾自己的床，到家就是直接一覺睡到了午後。
    被尿憋醒。
    她踩著拖鞋噠噠噠，急急忙忙打開門一心往廁所衝刺，卻被一道聲音斷住腳步“你醒了？”
    李浩波的聲音仿佛從天而降的驚雷，狠狠一道劈在她的頭頂上，瞬間劈死她大腦裏最後一條賴皮瞌睡蟲，她回頭，在廚房門口看見了他，她被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睡過頭產生了幻覺。
    於是她盯著他，想要把這幻覺盯到無所遁形。
    李浩波見她一直用小貓一樣受驚的眼神看著自己，一頭亂哄哄的頭發，真真就像一隻炸了毛的小迷糊。
    忍俊不禁喜愛上頭，付之一笑。
    殊不知他這一笑，讓她二次驚嚇，廁所也不上了，直接轉身跑回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她找到放在枕頭邊上的手機，撥給李欣冉，這個點，她以為她在上班，可是電話響過一遍又一遍，也不知是第五遍還是六遍才終於被接通……
    “誰呀？”和柯珂一樣，被突然吵醒的李欣冉有很嚴重的起床氣，她看也沒看一眼手機屏顯，就直接開嗓。
    “小冉，你在哪裏？”柯珂現在無助得很，都不敢大聲，就怕被外麵聽見。
    “親愛的，是你啊！”李欣冉迷迷瞪瞪的，瞬間換了語氣，懶洋洋，嬌滴滴的。
    “李浩波怎麽會在我們家？是你給他開的門嗎？”
    “是啊，怎麽了？”李欣冉承認得很順嘴，房間裏冷氣開得足，她裹著被子翻了個身，舒服地貪戀著裏麵的溫暖，意識也慢慢回了暖。
    李欣冉的語氣就跟隨機問答一樣不以為然，柯珂越發著急。“你不是很討厭他嗎？為什麽要放他進來？而且還是趁我睡著，根本沒經過我同意，你不知道我現在很難跟他單獨相處嗎？”
    柯珂稀奇古怪的臭毛病有很多，分情況分環境分熟人生人的前提下一犯緊張就不停說話或一句話不說就屬其中之一。
    “這好像由不得你同意吧。”李欣冉沙啞的嗓音還沒緩過來。“親愛的，其實去吉德村的路上我就想告訴你，但一直忍著沒敢說，怕你衝動。”
    “什麽？”
    李欣冉從床上坐起。“李浩波之前單獨找過我，說我們現在租的這房子，郭皓早就過戶給他了，所以換言之，我們的房東一直是他。”
    柯珂徹底傻眼了，登時說不出話來。
    李欣冉又說“我當時聽完也很生氣，生郭皓的氣，生他的氣，心想他倆把我們當成什麽了？猴子嗎？耍人團團轉。”
    “但轉念一想，他這麽大費周章，也是為了你，他讓我不要告訴你，說是你知道後肯定會連夜搬家，其實這次也是，回來之前我已經提前和郭皓通過電話，並讓他給李浩波遞消息，隻是當時已經很晚了，我以為他不會來，結果沒想到他還是等在門外。”
    李浩波是自己房東？
    這件事簡直是她三年多來聽過最勁爆的消息。
    “那你現在在哪裏？”她問。
    “酒店。”
    “什麽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李欣冉心有猶豫。“今天一大早他就和我說明了來意，說是已經給我找好了酒店，五星級的德納酒店，你知道的吧？不僅幫我付好了房費，還承諾在我找到滿意的住所之前，我在這家酒店的所有開銷都由他支付，而且以後的房租也歸他管。”
    “就為了這點好處你就狠心丟下我嗎？”聽著李欣冉略帶歡快的聲音，柯珂卻快要哭出來了。
    “不是，不是，我們是一輩子的親姐妹，我怎麽可能見財忘義，丟下你呢？我隻是……”李欣冉斟酌了一番，說。“柯珂，我不是一直在向你確定你心裏的那個人嗎？你喜歡李浩波，你忘不了他，如果你但凡對他再也沒有一點好感，就算今天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會答應搬出來，可是你喜歡他，放著身邊滿心滿眼都是你的大情種程豐不要，就是死心眼的非他不可，既然如此，你就別再糾結了，試著和他重新相處，不為別的，隻為讓自己活一個痛快。”
    “你之前分明不是這樣的。”柯珂慌了，之前有李欣冉的阻攔，她心裏對李浩波的成見尚有一個台階，現在這個台階沒了，她就像要獨自麵對一個萬丈深淵，是的，她害怕了，怕“死”。
    “但凡你心裏的天平有一點向程豐傾斜，我也不會倒戈，李浩波出現以後，我真是恨不能你和程豐立馬結婚，但柯珂，你是程豐的底線，也是李浩波的逆鱗，這次帶你出走，他是真生氣了，如果不是顧及到你，我可能連酒店都沒得住。”李欣冉自嘲。
    “為了錢，你就要枉顧我們這麽多年的友情嗎？”柯珂楚楚可憐地責備讓李欣冉於心不忍，她知道她說的氣話。
    “我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你啊我的寶，我不想看到你嘴硬逞強，卻整日心裏想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啊。”她解釋。“我沒有資格撮合你跟程豐，也沒有資格阻止你喜歡李浩波，決定和誰在一起，柯珂，除了你自己，誰都沒有資格替你決定，不管你喜歡程豐還是李浩波，你喜歡誰，我就跟著偏向誰，由始至終我都站你一頭。現在人就在你麵前，你就再鼓起勇氣試一試，我說的，不要讓自己有遺憾，如果你發現確實不能再喜歡他，你再給我電話，好不好？”
    “我真的沒辦法單獨跟他每天待在同一屋簷下，我不自在。”想到外麵的人，她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習慣都是慢慢養成的，況且你們還是青梅竹馬，有感情基礎。”
    “我要搬出來跟你一起住，當初我們就是一起租房的。”
    “千萬別，我的姑奶奶，暫且不說你現在跟他共處一室，他會不會讓你出來，就算你真搬出來了，他到時又撒邪火，我怕是連工作都要被攪黃，最最重要地是，你知道現在的房價有多貴？租金有多貴嗎？”
    “你剛才不是說我可以隨時聯係你嗎？”柯珂吸吸鼻子，眼眶紅紅的。
    李欣冉卻開始裝聾作啞。“哎，我還要睡個回籠覺，給你說，這五星酒店的床就是軟，睡得我一覺又一覺，根本不想起，先就這樣啊，我掛了。”
    看著暗下的屏幕，知道連李欣冉都已經靠不住的柯珂坐在床邊心思如絞，起床時的尿意又回勢洶湧，她雙手撐在雙膝上不安地握成了拳，夾著腿，如坐針氈，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不忘在原本就保守的睡衣外又加了件外套，就再次衝向廁所。
    而李浩波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方便結束以後，她不敢著急出去，坐在馬桶蓋上盯著黑漆漆的手機屏幕想對策。
    直到廁所門被敲響。
    “柯珂，你沒事吧？”
    她看著那白色門板，心裏咯噔一下。
    外麵沒得到回應的李浩波因為擔心又急促地拍了兩下“柯珂，柯珂，你沒事吧？”
    門應聲打開，柯珂低著頭走出來，沒看他一眼，也不說一句話，徑直又朝臥室走去。
    李浩波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偷偷打量著她四肢無礙，走路也沒問題才放心，語氣討好道“你洗漱好了嗎？我做了你最愛吃的幾樣菜，你連早飯還沒吃，一定很餓吧？”
    回答他的，又是她重重的關門聲，他看著險險要貼上自己鼻尖的房門，眼神暗下。
    他又在客廳等了約半小時後，房門被重新打開，已經換上白t和牛仔褲的柯珂拖著一隻行李箱走了出來。
    “你要去哪裏？”他心裏一慌，站到她麵前，攔住她的去路。
    “我給李欣冉打過電話，她都告訴我了，這房子既然是你的，你現在也已經住進來，那我們就沒有再繼續住下去的必要。”她依然低著頭，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
    李浩波知道她在逃避自己，可他好不容易向她又跨近一步，怎麽可能讓眼前的機會白白丟失。“她是她，你是你，她走了，你可以留下。”
    “那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她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堅決、陌生。“李浩波，我們已經有七年的隔閡，到現在差不多也快八年了吧？八年，就算我們從小認識，也足夠讓我們成為陌生人，我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但你不能像現在這樣單刀直入闖進我的生活，隨意打亂我的生活，和一個男人同居，你真要讓人誤會我跟你不清不白有一腿嗎？”
    “我對你有什麽主意，你不清楚嗎？柯珂，我喜歡你，就是想離你更近，想要照顧你。”
    柯珂打斷他，頂著無名怒火衝他嚷道。“你不要再跟我說喜歡喜歡喜歡，這兩個字你就那麽容易說出口嗎？李浩波，你要我跟你重複多少遍？我們已經長大很久了，我不需要你永遠像個大家長一樣照顧我的學習，也不需要你喊我一起上學，我現在根本沒辦法麵對你，我甚至做不到心平氣和跟你說上一句完整的話，你能明白嗎？我沒辦法再用老眼光去看待小時候的你，我也不是活在你回憶裏的柯珂，我們都變了，我們現在不適宜走太近，你懂嗎？”
    “你不是一向以理性自居嗎？死纏爛打應該不是你的作風啊？”
    如果不是聽過她的“酒後真言”，他真的會將這些話信以為真。
    可這些話，即便假的，也多少有點被傷到了。
    “你不用走，該走的是我。”轉身走到玄關，如她所願，他給她留一些空間。
    柯珂看著他的背影，嗓子用力過度有點疼。
    “廚房有飯菜，都煨著，記得吃。”他換好鞋以後，留下這句提醒，才開門出去。
    看著被輕輕關上的門，柯珂心裏也並沒有感覺多舒暢，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