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蘸大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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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從鹽湖來!
    楊妮罵累了,終於昏昏沉沉的躺下,但是她的心中懊悔極了,為什麽會變成母親一樣的人。
    以前母親在街邊追著別人罵的時候,楊妮總是覺得很丟人,發誓這輩子都不要變成母親那樣的人,要做一個溫柔小意的女人,但是,她終究是活成了老楊。
    楊妮默默的進了廚房,將魚幹拿出來,做了一碗雪白的魚湯,上麵還漂浮著幾根稀缺的蔬菜。
    她深吸一口氣,端著那碗魚湯,默默走近北屋的窗前。
    楊妮輕輕的敲響那一扇窗戶,聲音輕柔“和平,和平,我看你晚上沒有吃東西,你要不來吃上點,我做了魚湯,上麵還有小白菜呢,小白菜是我種的。”
    麥和平在書房裏一聲不吭,他正在奮筆疾書。
    楊妮看見麥和平的身影坐在窗前,聲音越來越溫柔“和平,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今天是我不好,不要生氣了好嗎?”
    麥和平還是一直都不說話,將鋼筆印在紙上寫得唰唰響,仿佛這樣就能讓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得以宣泄。
    楊妮見狀,突然又尖叫了起來“麥和平,我跟你說,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啊,我數三聲,你要是不出來,我就生氣了。”
    她是真的要生氣了,楊妮現在就好像一個炮仗,時刻就要爆炸一樣。
    麥和平無疑是那一根導火索,總能輕易走火。
    楊妮的聲音提高了不少“我是不是給你臉了?你還跟我拿喬……”
    話還沒說完,那一碗魚湯砸到窗戶上,玻璃窗被砸了一個大洞,湯灑在麥和平的書桌上。
    那一本麥和平經常看的書,已經被湯水浸沒,濕透。
    麥和平的眼睛猩紅,拳頭緊握,聲音低沉沉的“楊妮!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粗鄙無知我尚且可以容忍,你最近卻是變本加厲,越來越不像話。”
    楊妮眼淚嘩啦啦的落下,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麥和平。
    麥和平拿起那本書“你知道這本書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你……不可理喻,我真後悔。”
    說完,麥和平帶著書摔門離開。
    楊妮站在原地,她也不想這樣的,她也不想當個悍婦,但是,有時候情緒就是不受控製。
    麥和平和老薑頭躲在實驗室的角落裏喝酒,兩個人一人拿著一根長長的牛肉幹啃著當成下酒菜。
    這是麥和平解壓的唯一方式,也是一個宣泄情緒的出口。
    老薑頭拍拍麥和平“忍讓一點,等她生完孩子,就把她送到省城讀書一年,所有的壞習慣都會改正的。”
    “不講衛生,說髒話,開會嗑瓜子,無組織無紀律,怎麽這樣的女人……算了,不說了,都認了,認了。”麥和平也是無奈。
    老薑頭卻道“已經很好了,我剛來的時候,楊妮才八歲,就是一個假小子,髒話說得那叫一個溜啊。”
    麥和平看著天空自由飛翔的鳥“老薑,你也是高材生,你被貶到這樣的地方,你想要要逃走嗎?”
    “沒有想過,我這樣的身份,我這樣的出身,一個放牛娃能上大學,那是組織對我厚愛,不管把我放在什麽地方,我一定會好好建設我們的新中國。”老薑頭是有情懷的人。
    鹽湖小鎮是老薑頭的第二故鄉,他對這裏充滿了希望。
    老薑頭的臉上浮現著笑容“和平啊,我知道你心比天高,但是能在這裏沉寂下來,將來不管放在哪個工作崗位上,一定能成功的。”
    麥和平不喜歡聽這種漫無邊際的話,他現在隻想著怎麽才能離開,但是自己離開了,孩子又怎麽辦,難道要把自己的孩子養成第二個楊妮。
    麥和平突然冒出來一句話“如果我走了,你們會善待楊妮嗎?”
    老薑頭沉默了一會兒,警惕的看著他“怎麽,你要走?”
    “強扭的瓜不甜,我算是真真實實的體會到這句話了,如果當時不是我師父救了我,我也不會一時腦熱和楊妮結婚,我當時隻想著拯救楊妮,沒想到會把自己的一生搭進去。”麥和平喝了一碗酒,心中真不是滋味。
    他以為,跟著鹽湖上麵的工人一樣,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曬得黑黢黢的,和他們一起粗著嗓子說話,就能順利的融入這個地方,並且把自己當成是鹽湖小鎮的人,但是他錯了,他骨子裏麵的驕傲,血脈裏麵的文藝不讓他就此沉淪。
    他需要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他需要得到更好的明天。
    每每想到這些,他都會提筆寫信,有些信已經寄出去了,有些信沒有寄出去,但是,他的心,已經跟著那些信這飛得很遠很遠了。
    麥和平搖頭“楊妮懷孕了,我還能走到哪裏去,算了,這輩子就在這裏了吧。”
    老薑頭拍拍麥和平的肩膀“等我們生產任務沒有那麽重了,我就讓你們去北京上學,我就不信,在北京那樣的高等學校,就熏陶不出來一個大學生楊妮來。”
    “那孩子怎麽辦?”麥和平問。
    老薑頭頓了頓“自然是跟你們一起去讀書,你不是害怕孩子將來跟楊妮一樣滿口髒話,行為粗鄙嗎?到了學校,孩子就隻能看書。”
    在麥和平看來,這無疑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端起手中的酒,猛然間又喝了兩口。
    日子就這樣像鹽湖上麵的水一樣平靜的渡過,楊妮為了不惹麥和平生氣,獨自到舅舅家過了兩個月。
    再次回來的時候,肚子已經很大很大了。
    趙春花看見楊妮,十分緊張的猜測“楊妮,我看這一胎肯定是兒子,你們還是要加油啊,爭取早點生個女兒當你的接班人。”
    “姨娘你就放心吧,我這一胎肯定是女兒。”楊妮信誓旦旦。
    突然,小孫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楊妮姐,你回來了,你快點去鹽湖上看看,你男人跟人家吵起來了,現在非要比試下水,你也知道……”
    楊妮好不容易平靜的心被這麽一說,又暴跳如雷,頂著大肚子,罵罵咧咧的往鹽湖走“我都說過多少次了,誰也不許惹我們家麥和平,當我媽死了,我們楊家就好欺負了是不是?麥和平是讀書人,善良又溫和,不跟你們計較,你們還真把自己當人了……”
    剛開始楊妮的話還能入耳,漸漸的,越來越難聽。
    趙春花都羞於跟楊妮走在一起,之前還是個姑娘家家的楊妮,怎麽就能說出這麽亂七八糟的話。
    後麵又跟著一群看熱鬧的人,王老太跟在後麵叮囑“楊妮啊,你還懷著孩子呢,不能這樣啊,孩子還小啊,你說你怎麽都不聽話的啊……”
    楊妮把湖邊的拖拉機啟動,用力搖動,直到拖拉機發出了轟隆的響聲。
    趙春花在後麵攔都攔不住,不斷的喊“楊妮,注意你的孩子啊。”
    楊妮已經開著拖拉機,跌跌撞撞的往鹽湖深處去。
    趙春花和王老太在身後不斷的拍大腿“造孽啊,這個孩子怎麽還跟以前一樣,虎了吧唧的,都七個月的身孕,都快要生了,怎麽還敢這樣啊。”
    “這性子,真是越來越像老楊了,一點就炸,聽風就是雨,麥工是我們的寶貝,我們大家夥恭維他還來不及,誰會欺負他呢。”
    可是,楊妮的拖拉機已經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在人多的庚號地,楊妮將拖拉機扔在一旁,著急忙慌的往人多的地方走,一邊走一邊破口大罵“誰讓和平下鹽湖的,你們不知道和平當年落下病根了嗎,我來。”
    還沒等眾人說話,楊妮就拿著幾個樣本瓶,撲騰一聲跳下了鹽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