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鹽湖來！
    但是後來楊妮去上學，去國外，這種基因才被壓製下去。
    薑頭兒用一種非常鄙視的眼神看著她“不要成天跟這些人廝混在一起，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聽我說，大家都安靜一下，聽我說。”薑頭兒拿著大喇叭扯著嗓子喊。
    食堂裏麵有幾百號人呢，誰能聽見他說的是什麽，大家都烏央烏央的等著要吃飯。
    徐書記托了托眼鏡“這幾年我一直忙著公家的事，在外麵搞外銷，在省城裏坐班，真是為難你了老薑，怎麽還成了這副鬼樣子了，看來隊伍不好帶啊。”
    薑頭兒擦了一把汗，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一時之間竟然手足無措。
    “老薑，不是叫我們來吃飯嗎？現在飯在哪裏呢？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可不能蒙我們，我們都是工人，一輩子老老實實的。”
    “就是啊，就是啊，飯飯，我們要吃飯飯。”
    “肉肉，我們要吃肉肉。”
    ……
    大家都跟著起哄，看上去一片混亂。
    楊妮也捏了一把汗，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也是帶頭鬧事的那個，現在當了領導才知道有多麽不容易。
    楊妮突然搶過其中一個人的飯碗，站在桌子上，狠狠的砸到地上。
    又連續的搶了好幾個人的碗，挨個兒都脆了，聲音很大，讓人一下子都不知所措。
    眾人都安靜下來，看見如此發瘋的楊妮，他們還是很害怕的。
    “吵什麽吵？都給我閉嘴，老娘有話要說。”楊妮站在桌子上，拿起了擴音喇叭，聲音嚴厲，眼神發瘋，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餓極了的母狼。
    徐書記心中一顫，剛才還非常緊張的，現在卻又變得非常輕鬆。
    “看見了吧，惡人害得惡人磨，咱們倆在學校學的那一套，根本不管用，以前是老楊說話，他們能聽進去一句半句的，現在是小楊，你做得對，當時我們溝通把楊妮扶起來是對的。”徐書記欣喜不已，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薑頭兒尷尬的笑笑“對啊，瘋子一樣的，他們誰看見了都會顧及一二。”
    楊妮沉默了一會兒，整個食堂也沉默了一會兒，誰都不敢發出聲音。
    楊妮站在桌子上，冷言冷語“誰讓你們帶碗來的？誰跟你們說有飯吃的？誰又跟你們說，今天晚上是有熱鬧看的？”
    “這……這不是……”
    大家都在你看我，我看你，尋找那個罪魁禍首。
    “也對，你們把自己的碗帶來了，就應該掂量掂量自己的飯碗裏麵裝的是什麽了，老於叔，你可以啊，就你帶來了一個鐵飯碗，是啊，我們廠子裏，能夠有鐵飯碗的沒有幾個，老於叔是正兒八經的高級技工，能夠熟練的從鹽鹵中提煉化學成分，是重要的化肥組成部分，你們呢？你們會什麽？你們拿來的終究是普通的飯碗。”楊妮忍不住借題發揮，心中的慌亂也是可想而知。
    她是一個晚輩，今天把廠子裏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訓斥了一遍，將來恐怕也是要被恨上一陣子了。
    但是她的飯碗理論，的的確確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小孫，你的飯碗將來也是鐵的，你現在在省城學習，化肥廠是不是已經給你開高價，要把你挖過去了？”
    “趙大娘，你還在嗑瓜子說閑話，你的飯碗呢？你覺得你呢？飯碗裏麵是米還是肉？”
    被點到名字的，突然也變得戰戰兢兢起來，楊妮說的都是非常事實的問題，也是非常殘酷的現實。
    “相信大家都聽說了吧，我們廠子沒有完成績效，已經連續很多年沒有達到一般鹽湖廠子的指標了，現在已經給了兩條路，要麽是被化肥廠並購，以後成為他們的分廠，但是他們的淘汰製度你們應該也聽說過了。”
    楊妮瞬間將所有人的危機感都提升上來，他們都聽說化肥廠工資高，但是一般人也絕對不敢去應聘。
    他們這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已經習慣了，除了采鹽還真是什麽都不會，還能做什麽呢？
    楊妮繼續說道“還有一條路，是我們領導班子一起探索了兩年的，那就是改革，要把我們傳統的手工業廠子，變成一個工業廠，用正式的工業模式替代傳統的挖掘模式。”
    “那改革之後，如果產量提高了，將來我們廠子的效益好了，是不是可以有獎金？”有人在下麵高聲的問道。
    看見眾人都已經安靜下來了，楊妮把話語權交給了薑頭兒“薑頭兒這裏有一份文件，你們大家要是都閑得無聊的話聽一聽，看看自己手裏的飯碗，然後再聽一聽，就能聽懂聽進去了，以後也隻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她說得很對，隻要是涉及到飯碗的問題，涉及到錢的問題，他們都願意去聽一聽的。
    薑頭兒和徐書記一件件一條條的開始讀文件，不懂的地方楊妮在一旁解釋。
    以前開會要是念文件學唱歌，很多人覺得無聊，很快就走了，但是今天不一樣，他們始終坐在這兒，那些抱著娃娃們來的，害怕娃娃們哭起來，主動把娃帶走。
    楊妮也知道，如今誰都沒有辦法了，隻能這麽做！置死地而後生。
    “行嘞，今天就把改革的思想傳達到這裏，楊妮，你說說就是人員配備的問題。”徐書記點名道。
    楊妮清了清嗓子“那我就說一說吧，初中畢業的都舉手。”
    大家都紛紛舉手，其實也就三四十人，他們鹽湖上的子弟，普遍都不愛讀書，楊妮當年也是如此。
    “這三十多個人一會兒來我這裏報名，以後轉崗當技術工人，明天一天開始培訓，會有專門的老師來教你們基礎知識，剩下的，也會按部就班的安排，這個冬天誰也不許貓冬，你看看人家化肥廠，再看看我們……”楊妮說完之後，與薑頭兒和徐書記一起離開。